第55章 薄情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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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清一怔, 脚顿在空中,迟迟没有踏下去,趁着方清愣神的功夫, 花月身形一闪, 顿时不见踪影。

    夜色黯淡,远处只看到斑驳漆黑的树影, 还有凶兽时而低声怒吼的声音,令人心生惧意。

    方清心头一沉, 看着那片漆黑愣神, 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更是理不清一丝头绪,他总觉得月儿似乎瞒着一些事情。

    身后传来悉悉的脚步声,白怀踩着枯枝从后面走了过来, 只见到世子一个人的背影,不由得喊了一声。

    白怀远远地看到花月姐跑出帐外,又见到世子追了出去,没来得及多想便也追了上来, 却只见到世子一人,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听到白怀的声音,方清顿时回过神来, 转身只见到白怀一人,腰间别着的剑已出鞘三分。

    “哦,原来是白将军。”方清面无表情道。

    白怀下意识地量了周围,眉头皱起, 疑惑道:“世子怎么会一个人呆在这里?花月姐人呢?”

    方清感觉白怀好像有些关心花月了,心下没来由的堵,抬眼瞪着白怀没好气道:“回营!”

    白怀看了看方清的背影,又转头看背后的一片漆黑,心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收剑转身离开。

    ——

    月色朦胧,斑驳宫墙之下,一队队身穿铠甲的侍卫巡视而过,在两个侍卫队交接的间隙,一个黑影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进宫墙里,一闪而过消失在黑暗中。

    皇宫的夜晚灯火通明,寝宫内也是烛火一片,偶有守夜的太监宫女提着宫灯匆匆走过,也有提刀侍卫巡逻而过。

    花月弓着身子暗暗寻找,她虽来过一次皇宫,可诺大的皇宫也有她没去过的地方,不过她此行是来寻苏茯的,既然苏茯以前是正王妃,那么现在的地位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只需在灯火最亮的那几个寝宫排查便是。

    花月随便寻了一个较大的宫殿,趴在屋顶上观察,她心翼翼地掀开了一块砖瓦,耀眼的光刺眼。

    这不是拓跋御?!

    他穿成这样是要干什么去?!

    如今拓跋御已是皇帝,在这皇宫里没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得的,可是也没什么事情是他需要穿着黑袍偷偷出去啊,除非拓跋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花月心下一喜,若是能趁机抓到拓跋御的把柄,那便能够要挟他,拓跋御这人心思极深,他能够坐上这个位置,想来把柄也不会少。

    思及此,花月瞥了一眼,拓跋御由两个太监引路已经走出有些距离,花月脚尖一点,掠身跟上。

    宫里的路大多是绕着弯走的,曲折万分,特别是宫里的御花园,若不是常年呆在宫里的人,根本就找不到出去的路,花月便是如此,跟着拓跋御饶了绕去,现在她已经想不起怎么出去了。

    只见拓跋御停在一座宫殿前,回头张望了两下,这才放心地走了进去,留下身边两个太监守在门口。

    花月随便寻了颗树遮住,暗暗量宫殿,宫殿门前杂草丛生,旧色的宫墙已经脱落,残败的大门常年经受风吹日晒,如今不过是个摆设,看来这应该是个废弃的宫殿,花月心想,只是不知道拓跋御来这干什么。

    门口有两个太监,花月正寻思着要怎么绕过他们进去,却发现他们已经提着宫灯走远了。

    难道就这样把皇帝扔在这里了?!

    花月满脸的疑惑,顿时觉得有些诡异,周身一片漆黑,一个人影都没有,刚刚她跟着拓跋御饶了这么多弯,现在所处之地应该是宫中偏僻的地方了。

    没有多想,花月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入眼是一片昏黑,依稀能看到院子里草木横纵,乱草丛生里,明显能看到一条被人经常被人踩过的路,花月沿着别人走过的痕迹,走到大殿门口。

    门是关着的,纸糊的纱窗早已破烂不堪,透过门上的破洞,花月能够看到里面依稀亮着烛光。

    大殿两边燃着白烛,橘色的灯火摇曳,只见一个身影背对着门站着,隔着不远却被拓跋御挡住了,花月没有看到对面究竟是何人。

    “听他们你想要见朕,究竟是何事?”拓跋御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呵,把我从黑水牢笼搬到这里来,难道不是你要见我么?”那人的声音很年轻,却满是沧桑,像是经受了许多苦难般,令人心生怜意。

    拓跋御轻笑,道:“在黑水牢笼里呆了这么久,没想到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聪明,难道母妃没有告诉过你,太聪明了可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铁锁链清脆的声音夹杂着笑声响起,那人笑道:“哈哈......母妃确实没有提过,倒是我那个年长两岁的哥哥一直在耳边提及,他直到现在也还在警告我呢。”

    花月神色一凝,这个人难道是拓跋御的弟弟?怎么也没听过明宣朝还有这么一位王爷。可他若真是拓跋御的弟弟,又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照现在情况来看,此人被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又是谁关了他如此之久?

    在拓跋御夺位之前,皇帝在位,可谁都知道皇帝不过是个傀儡,真正掌权的是......花琰!

    花月心里一紧,不知何时开始,一旦涉及到花琰的事情,她总会有些拿不定注意。

    大殿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拓跋御负手而立,语气里微微得意,“黑水牢笼常年不见光,这大殿虽是偏僻了点,可白日里却有阳光投进来,你过得可还适应?”

    那人抬手,铁链撞击响起清脆的声音,撩拨额上的头发,咬牙切齿道:“无论身处哪里都要戴着这两个破烂玩意,又不是从我肉里长出来的,戴了这么久倒是让我以为这原本就是自己身上的东西了。”

    顿了顿那人又道:“我倒是很适应,只不过你既然来了,想来不适应的应该是你吧。”

    拓跋御语凝,欲道却被那人抢了先悠悠道:“许久没见那人来探监了,倒是颇为不适应啊。”

    拓跋御侧身走了两步,声音里带着讽刺,冷哼道:“你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看来没人告诉你,边疆叛乱,摄政王亲自前往,在途中遭人暗杀,尸骨无存。”

    没了拓跋御的遮挡,花月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这一看花月倒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墨丝半干着地绕了几圈,白色泛黄的囚衣早已破烂不堪,上面破洞无数,是被动物撕咬过的痕迹,身子手臂上的咬伤留着淤血,衣服半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却干瘦得像个常年饭食不饱的孩。

    那人半边脸被头发遮挡着,花月抬眼看那人时,那人也正好抬起脸来,朝着花月笑着咋了眨眼,花月急忙后退,好像那人已经发现了她!

    半晌只听到大殿里传来那人的笑声,“那人还没死,旁人的话你也信得,怕是你这皇帝要当到头了。”

    拓跋御一怒,扯过那人的头发,迫使那人仰着头,“朕这皇位还轮不到你来关心,此次前来只是想同你做个交易,你要是同意,以后便能留在这里,若是不,那便回你的黑水牢笼,想必那里的脏东西会很欢迎你回去。”

    被人威胁着,那人也没有丝毫害怕,只当吃饭睡觉一样平常,他面上笑意不减,道:“皇兄还是那个皇兄,只是比以前胆怯了些,那时候皇兄可是个杀人眼睛都不眨的人,如今皇兄也有害怕的人了么?”

    拓跋御缠绕着头发向前一扯,那人面上毫无表情,头被扯得向前移了些许,拓跋御威胁道:“花琰已死,这世上还没有我拓跋御能害怕之人,你只管照我的做,休要乱来!”

    拓跋御放开了那人,眉头一皱,想起自己现在最大的敌人,一个是苏家太傅,另一个便是令人猜不透的花月了,花家的人总是令人忌惮,没了一个花琰,又出现一个花月,花家之人倒还真是麻烦啊!

    拓跋御负手甩袍面无表情地离去,只扔下了一句话。

    明日朕再前来,到时候你可要做好决定了,黑水牢笼里可还缺一个人。

    拓跋御推门离去,花月闪身藏到一处,待不见拓跋御的身影时,花月才走了出来。

    大殿周围四下里无人,花月张望几下,便推门走了进去。

    “呵呵......”空旷的大殿里响起低沉的轻笑声,让人头皮发麻,想往外跑。

    花月步步走近,长长的发丝洒落一地,在距离那人几米处,花月停了下来。

    那人没有感到意外,撩起眼皮来看花月,嘴角翘起,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花月还没开口,那人便抢了先,一副死了爹娘的伤心模样道:“月儿真薄情,这么久了才来探监。”

    花月脚步一顿,原来是个认识的,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正准备离去,只听身后传来那人的声音,伤心欲绝,“薄情的月儿,人家为你守身如玉多年,居然连看都不看人家一眼。”

    “......”花月嘴角一抽,确定这人不是厚脸皮的楼南风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