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用毒之人
“张芍张苕!”青骓飞奔入营, 营地里只有少数伤兵, 不过见天子此番也是大为吃惊。
大肃百姓都极少见天子这样着急!
名唤张苕的随军御医被几个听到天子呼喊的伤病叫着。张苕便急急忙忙提着医药箱出来快步赶往天子帐内。
没过多久, 李绩率大军归来, 看情形此战是胜了。
天子寝帐内,张苕急急忙忙赶过来准备行礼, 还没跪下就被天子提起来了…
抓着整个人,甩到塌前的, “救她!”
天子怒圆着眼睛道, 张苕的喉咙滚了滚, 遂马上诊治。
高句丽的箭穿她胸前而过,好在是在右边。
侧躺在塌上, 天无痕将红黑色的棉被垫在下面, 从身上渗透下来的血浸染到了被子上,只是因深色的被子而看不太清楚,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唇色发紫。
看穿着,这是天策军的成员, 仔细一看, 这不是上次天子让自己治伤的那个兵吗, 记得他左臂还有伤呢。
张苕是张文仲的的儿子,张文仲是郑太后替天子安排的心腹。
医术不用质疑,张苕是他独子,虽然年轻,但是深得精髓, 医术也是极其突出,所以天子才命其随军。
张苕把了脉,眉头锁得比天无痕还紧,又翻了翻元十七的眼皮。
“陛下,此箭上抹了剧毒!”
天无痕一征,“她不能死!”
“唯!”张苕擦了擦额头的汗,取出剪刀,走到篝火处将剪刀烧热,然后将十七背后刺穿的箭头剪下。
之后要拔箭,在此之前张苕将一些止血的药都拿了出来,又吩咐人来烧开的热水。
李绩入账,片刻就出去了,并且把众人拦在账外。
“陛下…拔箭后势必会流更多血,而且这过程。”
这种痛,天无痕不是没体会过,只不过吃痛的人如今换了一个人,即使如此他也要救活她。
“朕来拔!”心一横,张苕退开,天无痕坐到榻上。
张苕递过一块干净的锦缎,“锥心之痛难免会咬舌。”
天子看了看张苕手中的锦缎终究还是下不了手,“你来拔!”
“…”
挪了挪身子坐到了床头,天无痕脱下明光甲,伸出左手撸起袖子。
张苕大惊,看着天子修长白皙的手臂,以及虽然沾了血但是依然好看的手。
天子用手给这个兵?
“拔!”
张苕喉咙凸出再次滚动了下,手握紧了箭尾,屏住呼吸,尽量用最快最稳的方法,减少他的痛楚。
咬牙一夕间,天无痕握紧了她攒着的手,闭眼颤了一下。
元十七额头冒着大汗,秀发已经湿透,天子的原本白皙的手臂上渗出红色液体。
张苕大惊,“不用管朕,救她!”
先前流了不少血,如今流得血都是深黑色的,张苕断定是毒血。
“陛下,要先替他宽衣,将毒血逼出,之后再用这些药将伤口血止住。”幸的是箭没有伤及心脏,不幸的是箭上有毒,万幸的是这人似乎从泡毒浴,如今以毒攻毒,差不多已经威胁不到什么了。
张苕其实是惊讶的,现在可以肯定,这个人很善用毒。
“若这只能能熬过今夜,性命可保!”
要宽衣啊,要逼毒啊,天无痕看了看张苕,“你出去,朕替她逼毒!”
“可是,这毒对她不起作用,因她异于常人,万一陛下…若陛下不放心,苕愿意替陛下…”张文仲教育儿子首先是忠,而且张家得天子信任,张文仲为太医院院首,张苕也入了太医院,张家一直都是忠于皇帝的。
“你有心,朕知道,你出去吧!”
张苕看了看那个叫元十七的人,心里不敢多疑,躬身退出帐外。
床榻在军帐深处,离帐口隔了一张屏风。
张苕出来,李绩等一干人守候在帐外,“情况如何?”
张苕摇摇头,“箭上带毒。”
天道宗大怒,可想而知若此箭射在陛下身上,怕大肃上下都不安宁了,“高句丽这些贼子,我带兵灭了他们。”
李绩阻拦着他,“不可意气用事!”
“陛下如何?”
“陛下正为他逼毒!”
“糊涂,怎么能让陛下…”
张苕在次摇摇头,“下官也曾劝过,奈何!”
李绩皱眉,众将皆担忧,若那士兵为陛下挡箭,陛下如此着急也在理,可是也没有必要做到如今这种地步吧。
张苕的话传入军中,军中士卒无不感动。
天子爱兵如此,身为大肃武士,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天无痕将手收回,十七的牙齿上还沾着他的血。
无暇顾及自己的手,将十七身上的玄甲脱下。
玄甲内的白衣…天无痕那双眉都快要挤在一起了。
本是白衣奈何成了一身红衣,天无痕微颤着手。
他替十七脱衣,似乎也有些不妥,转念一想现在没有犹豫的时间,天无痕伸了手。
血染的衣解开后,一抹鲜艳的血肉之红,染在胸口起伏的布条上,布条紧紧裹住双峰。
天无痕咬紧牙关,“朕何至于你如此?”
世间最难道破的是情,最难懂的也是情,最难受的是单相思。
布条被他一一解开,熬人的双峰如释重负,那是女子所特有,也显示着这个人身材很好。
礼节,他顾不了那么多,只是不想她死罢了。
元十七的体温渐渐变冷,天无痕的汗水夹杂着乌色的血混为一起。
胸口那抹红透了的黑色,天无痕看着很是渗人,自己手臂上的咬痕,他能体会到刚刚张苕那一下元十七有多疼。
如今疼的自己失去了知觉,那一点点血色也将消失殆尽。
他得抓紧,否则她体内的毒没作用了,而高句丽的毒入体,那就真的回天乏力了。
“失礼了!”
俯身下去双唇覆上那抹妖红,剧毒的苦,叫他难以忍受。
从嘴中吐出来的血也是黑色的,起初元十七躺着没有任何反应,随着天无痕吐出来的血渐渐变红,元十七微颤了颤。
大约一炷香后,体内毒素已经全部逼出,天无痕的唇色也变了微紫。
头有些晕,天无痕立住自己,从旁拿了几片张苕替他准备的甘草含住。
许是有了知觉,痛感剧烈,元十七被他擦干净的手抓了抓被子。
他遂握住她的手,这才使得她平静下来。
铜盆中是刚刚他吩咐重新来的热水,亲自出账接的。
下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天无痕将干净的布巾湿拧干,心得擦拭着伤口,以及身上大片的血迹。
“非礼勿视…但是朕…抱歉,情非得已!”
铜盆中清澈印黄的水逐渐变成红色,元十七身上的红色渐渐消失,露出白色的肌肤。
接着是张苕交代的药。止毒固元,这些都是宫中带来给天子预备的药。
一切过程他都极其心,生怕手重了,弄疼了她。
换好衣服,重新拿了一床被子盖上,才喊张苕。
狂风暴雨后安市的夜晚异常安静,张苕立在账外时刻等差遣。
“她怎么样?”
张苕擦了一把汗,“多亏他体内原本的毒,不过…”张苕看了看天子,滚了滚喉咙,“还要看能否熬过今晚!”
天才刚刚黑,张苕的话其实就是元十七还没脱离危险期。
天无痕起身大怒,张苕忙得跪下,“陛下替他逼毒,先让臣替陛下把脉,陛下在处置臣。”
天无痕抬手,他并不是怒张苕,“若这箭射在朕身上,朕怕早就死了!”
的确,张苕认为这人之所以不死,还是得益于体内原本有的毒。
天无痕出帐大喊众将,“高句丽贼人欲至朕于死地,集结队伍,朕要亲自去灭了高真惠,道宗率人绕后,将北部的桥梁拆了不能放走一人!”
李绩天道宗遂领天子令,集结人马,天还是黑的,军士中火把连绵,包围着一座山。
高延寿残余部队依山自固,本想等天一亮就撤退的,却没有想到大肃军如此快。
山下火光围城了一个圈,“哥,我们被包围了!”
高延寿无奈拍了拍高真惠的肩膀,“是我轻敌了!”
原本以为肃军只有六万人,他便没有听从安排坚守阵地。
没过多久高延寿率余下三万六千人投降。
降书递过来,天无痕并不想买账,但是转念一想安市就在眼前,不能一时冲动。
高延寿率人到达军营门口时,三跪九拜而入,拜伏请命。
“尔想杀朕,但念各为其主朕便宽恕尔等。”他却有杀心,但是很好的隐藏了。
天子让李绩除了高延寿高真惠两个南北耨萨及以下酋长三千五百人,迁往大肃内地,其他都释放了。
除了缴获的五万匹马,五万头牛,和武器,都留下来了。
高句丽士兵他是不会留的,若留了,必成后患。
士卒的家人都在平壤,若在大肃军,势必平壤那边会以他们的亲人相要挟。
高延寿十五万大军就以他投降告终,天无痕将矛头指向渊盖金,封高延寿为鸿胪卿,高真惠为司农卿。
天子在马上看着俯首跪地的两个人,忍住着气。
哼!等回去找个理由杀了你们。
于是转身率军离去。
消息连夜传回平壤,以及洛阳。
两个都城都是大惊,渊盖金听到消息当即晕下。
辽东城啊,阻挡了梁朝数次进攻的,却被大肃轻而易举攻下,十五万大军啊,没了就没了,大肃军到底是有多强,数次以少胜多,区区百人破万人。
王宫内,宝藏王也不敢指责渊盖金,那些大臣表面虽然没什么,但是心里早已经恨透了渊盖金,只是不敢罢了。
渊盖金是要害得高句丽,国将不国,百姓流离失所,而他们更害怕的是,为高句丽之首,大肃问罪的首先是这些大臣王室。
庭议上渊盖金撅着脸,现在就看安市一战了。
“请王上下诏,命扬万春死守安市!”
安市城是辽阳城西南重镇,扬万春为城主。
高藏皱了皱眉头,自己手诏有什么用?还不如莫离支你的一个眼神呢!
没有多,还是照渊盖金的话做了,盖上了王印,加急送往安市城。
大肃的前线八百里加急军报,天亮时送到了。
文书写的急,从轻就简:高句丽率十五万大军阻拦,设阵破之,连夜破军,高延寿率降!
文书是这样写的,但是天子遇险,朝内是有线报的。
好在皇帝平安无事,否则就算得了辽东,那又有何用。
皇后得到的线报显然更早更全,快马也抵不过驯养的鹰快。
前些年流球进贡了一对驯化了的白尾海雕,他将其中一只送给了她。
整夜,中宫的灯未熄,她坐在书房里整整一晚,云替她磨好了墨,她却只写了三个字。
元十七!
作者有话要: 元十七!
爱你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