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论功行赏
安市城下战火停息, 横七竖八的尸体都被抬走安葬, 城下的平原上没有一块是干净的地方, 茂盛的青草如今被血浸没。
收拾好战场准备班师回朝, 安市城城主扬万春松了口气,于是登上城楼请辞。
天无痕骑马带队伍在城下, 觉得这个扬万春是个人才,辽东一战攻数城, 唯有安市死守, 赏识他的忠诚, 于是转过头让李绩赏赐他百匹布。
九月多,因寒冻期来临, 大肃军从容撤兵。
安市守住了, 高句丽上下举国欢庆,渊盖金也是松了口气。
只不过这一战高句丽损失惨重,丢失数城。
车架内, 他是极少在的,如今跪坐着看着一张画了红圈的地图。
在思考如何安排这些地方。
行军队伍前一辆快马奔来, 急停在天子车驾旁, 一声马鸣将南婉惊醒。
朝廷的文件, 内容是皇后协英王来接驾了。
天子将纸揉成一团,眉目间的表情可断内心。
南诏人皆善于观察。
“你在车内好好休,朕让张苕侍候在车架旁边,有事你可以吩咐。”
南婉未答应也未拒绝,他也没有追求他答应, 匆匆离开骑上青骓,带上一部分骑兵先行了。
深入辽东之地,要赶回去也是需要时日,又值北方的寒冷时期。
青骓的嘶鸣声比其他马的声音要洪亮,就是响鼻都要有力些。
官道上天无痕率领的数十骑兵皆停了下来,响鼻声接二连三。
原来是前方有一辆很宽敞的马车,挡住了去路。
车架身后的锁子甲军,天无痕熟知是羽林军!
青骓后退了两步,车夫是两个人,见前方的骑兵忙得控制好了六匹马。
车内柔声问道原因,但是车夫早就下了马连同车架周围众羽林军俯首跪地。
天无痕抬手,夹了夹马肚子饶车架领众骑兵走了。
剩下的一干太监,侍卫,羽林军愣在那里无言。
按平常,天子对皇后得宠爱,不应该是立刻下马,然后再好好的恩爱一番,羡煞众人吗。
车夫上车将先前的经过道了一遍,天哲眼中看到了皇后第一次的失态。
脸色都变了个样子。
白沐雪攒紧了裙摆的一点衣服,可以看见额头供起的波浪。
呵,他这是心虚了么!
皇后迟迟不话,车架就一直停在这里,车夫也不知道是走还是返回。
天哲大概是看出了一点心思,于是朝车外道,“折回去追父皇!”
“唯!”
鞭挞声接着人声,幽州官道上刚刚出发的马车如今又折回来了。
天无痕在刺史府停下,没过多久皇后得车驾也跟来了。
嗯,幽州算是渤海重州,但是帝后二人同来是难得一见的。
很快骑兵与羽林军将刺史府围住不许人靠近。
幽州如今空虚,幽州的兵都还在大军队伍里,只有天子先赶回来了。
正是幽州城下。
天无痕纵马一天,人和马都是十分的疲惫。
幽州刺史随张俭出征了,也在后头,还好刺史夫人也是山东氏族的大户人家,知道该怎么做。
将最大的东院收好,供天子落脚,幽州靠海,倒也没那么冷。
房间里吱的一声门开了。
和他预料的不一样,并不是去年走前见到的素衣白裳。
凤冠,朱红色的朝服…天无痕才将明光甲脱下,准备换衣服的。
见她的穿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实在告诉自己,谁才是他的妻子么,四目相对间,闪过一丝哀怨,他忙得抽开目光。
不肯看我?心虚了么!
他自顾自的拿出平时穿的衣服,不过包袱里就剩下一件衣服了,也是红色的。
看着那红色秀着金龙的衣服,在看她,配极了的,他咽了口唾沫。
—嗒—嗒—嗒—轻柔的脚步声停,她拿过他手中的衣服,解开系绳,替他穿着。
曾日日相伴的人,他的一切自是在自己的掌握中。
眼前的人一番触碰下来,瘦了不少,好在这次没有伤。
换好衣服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府内的丫鬟们端来羹汤。
待人都走后他才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不是也还没问?”白沐雪是想让他亲口出来,而不是等自己逼问。
“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他知道,以她的聪明不会猜不到元十七是谁。
“我也没想到,她会在军中,更没有想到…”
“你不是,多年前就开始搜寻她吗!”这些她都可以装作没看见,毕竟寻了多年都未果。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南婉又出现了,而且是在他身边。
“这事因我而起,我会给一个答复给你!”
“答复?”
不知道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己对人家没有意思,又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天子车架中,如今躺的是谁?
要知道,玉平至玉贞近二十多年,天子车架里,从来都只有一个女子。
她再装作不知道,那她就是真的能够不在乎了。
“不管怎么样,她救了我,南诏她回不去了,难道我…”天无痕背对着她负手而站。
羹汤冒着的热气一点点消散。
“南诏回不去了,中宫怎么样?”
心口猛的一痛,“十二年了,你对朕还不够放心吗?”十二年里天子为她拒绝多少女子,后宫里的女子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四妃九嫔皆空虚。
放心不放心,不是她觉得就可以的,与其放心的信任,倒不如是喜欢的害怕,正因为十几年的感情,他已经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极其害怕失去,自己会因为他担心,会对他对别的女子的好而吃醋难受,尤其是南婉那种明知他是女子也存有爱慕之意的,她如何不吃醋。
等待着的是无声的泪,也是让他揪心的泪。
试问战场上他可以无所畏惧,即使对着千军万马。可是这人的泪是她最怕的。
冷硬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又如翻了五味瓶一般。
忙得走过去,伸出因握兵器而生了茧子的手,将那怎么擦也擦不完的泪水抹去。
“是我错了,是我不好。”
这样,她的泪水就更加多了,又忙得把她拥入怀中,用力的抱着,凤冠搁着他他也不在乎。
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将他的疲惫一扫而空。
“你若不喜,我回去让她离开就是。”
“别…”怀里传来一声哽咽。
“嗯?”
“她救了你,你这般终归不好。”
“那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都才好,就是别让她以后出现在你眼前了。”
怀里撒娇的语气,也是只在这样的时候能够听见的。
“好,我给上官仪传了密令,等回京就让她入上官家,给上官仪做孙女。”
怀里的人点点头,官员的女儿一般都是不出阁养在深闺的。
十月多班师回朝,一辆马车秘密驶往学士府,药王此时正在学士府做客。
宫内一切如常,只是御膳房的柴火一直未断。
首要的便是论功行赏,一本破损的册子里记载着大人员的军功。
宣政殿内他招来张士贵。
“那日安市城下的将是谁?”
张士贵想了想,没有犹豫,“是臣麾下的薛礼。”
翻了翻军功册,薛礼的名字很显眼,他记下。
江南一那块,来子珣进殿禀报从江南来的消息,青衣华服双膝跪地,“安国侯府最近与江南苏家走的近!”
天子点头,扔给他一封刚拆不久的信,“去探一下苟君集的儿子,最近几年做的事情,务必拿到证据。”
“唯!”
来子珣算退下去安排人手,天子暗下脸,眼中布满血丝,“叫周兴暗中将高延寿二人做了。”
来子珣一愣,降军既以降,以前的天子是断不会如此做的,其中缘由他bu敢猜测,“唯!”
近十一月,朝中出了些动荡。
太元殿外,军士百官列前,天子在殿外居高临下,准备论功行赏。
此次东征,大肃只能是惨胜,士兵十之亡二,马十之亡八,夺高句丽共十城,斩首四万。
论功行赏,居元拿着一张经三省盖章的诏书,铿锵有力的念着,“门下,辽东道行军总管张士贵功勋最多,着拜冠军大将军。”
张士贵上殿前来跪拜受封,他因无端被罢免,如今在度被重用而感激涕零。
天子将将军印交给他,又将一块兵符给了他,“右屯卫无人率领,如今也一并交给将军,望将军莫要辜负朕。”
张士贵再次拜谢。
天子回来后不久以陈国公的儿子强抢民女,杀人罪交给大理寺处理,最后斩首示众,又将国公府麾下的几名大将以纵容行凶处死。
砍了陈国公左膀右臂。
“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李靖,攻破盖牟,辽东,白崖等数城,着封李绩之子李岩为河南郡公。”
“任城王天道宗,数次破敌之勇,赐黄金五十斤,绢帛一千匹,奴婢四十。”
除了赏赐人和物将他带在身边,天道宗已经位列王侯,也没什么好赏的了。
“薛礼何在?”
天子下殿走到底下众人跟前,大喊道。
后军中出了一个瘦瘦的将,不高,不壮,十分普通。
但是天子是见过他的,旋即笑着扶起他,那日之险历历在目,若不是此人,恐怕他难逃一死。
“朕旧的将领都老了,战场险恶,且又是至关重要的,所以朕想着提拔一些年轻骁勇的将领,朕看只有你最合适了。”
天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薛礼名早已经扬名军中,天子如此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此次东征,朕不喜得辽东,而喜得卿!”
居元待天子回来后哼了两下嗓子念到,“门下,薛礼,破安地,护驾有功,升为右领军中郎将。”
薛礼一震,遂俯首跪地,十六卫,各有大将军,之下是将军,再是中郎将。
薛礼只这一仗就提为了中郎将,这也算是很顺利的了。
“门下,苏烈,因前灭突厥首功,今东征破敌,着封左武卫大将军。”苏烈领旨谢恩,但是面无喜悦之情。
东征一战,传遍大肃上下,其中天道宗与薛礼的一骑当千,更是成了民间书先生百不厌的题材。
就连多年前名声鹊起,半年内销声匿迹的苏烈苏定方大将军,如今再度出现了。
薛礼被天子下旨镇守皇城,薛礼请奏回乡接亲,天子恩准。
江南侯府下面灰暗的密室里,鱼灯灭了几盏。
四大护卫皆在密室,扬世济在画像前跪了许久。
没过几日,江南苏家接到了一封邀请函。
苏离飞鸽传信长安,“苏必我儿,见信勿回。”
年关苏沚心没有回去,陪着穆菱柔,来长安一年,如今的苏必已经是长安城人尽皆知的人,其财富也可让苏沚心不靠苏家而挥霍一辈子了。
苏沚心预感不好,顾不得长安众多的生意,也不顾信中所写的内容,收拾东西离开了。
走时留了一封书信给穆菱柔。
作者有话要: 下一章更长安城高阳公主的结局,虽然是个配角。
苏沚心这封信,可是是离别书!
永远爱你们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