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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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 两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山洞中。
赵长陵环顾一圈,没有野兽的踪迹,这才安心地在洞口处点燃篝火,一番折腾后, 累得头晕目眩。
“咿哇哇……”未曾饱腹的婴儿又在哭叫了。
赵长陵急忙单手抱着他, 慌乱地摇晃安抚, 却无济于事。
恰好,越丰从外面回来了, 他哈哈大笑:“没想到啊,大名鼎鼎的陵公子,也有狼狈的时候。”
赵长陵气急败坏地将孩子递给他, 不悦地:“这是你越国的孩子,交给你了。”
“交给我便交给我,有什么了不起的。”越丰熟练地逗弄孩子,很快就惹得他咯咯笑了。
赵长陵狐疑地瞥他一眼, 欲言又止。
越丰察觉到他的视线,得意地:“怎么,觉得我很厉害?想当初, 我王妹还是我带着玩大的。”
想起了越华,越丰的神情软化了许多, 看向婴儿的神情怀念不已。
“出生了,没有名字也不行啊。”越丰想了想,又询问慧娘丈夫的姓氏。
赵长陵摇摇头, 来尴尬,他连慧娘的姓氏都不知道。
越丰叹了口气, 遗憾地:“可怜啊,你跟我姓吧, 姓越名安。”
“越安?平平安安也不错,可取王姓似乎不妥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孩子是越丰的私生子呢。
越丰逗弄着婴儿胖嘟嘟的脸颊,不以为意地:“我收为养子,自当跟我一个姓氏。”
赵长陵听得好笑不已,你自己都还没有成亲呢,何以收了养子?
不过,见越丰正兴起,赵长陵也不击他。
“安安,乖乖吃奶/水哈。”越丰取下水囊,倒出一些乳白色的汁液在盖子上,让孩子吮吸。
“你从哪里找来的奶/水?”
“这处山洞原本被一只母老虎占据,我在外面死了它,挤出了一些乳/汁,先凑合着呗。”
赵长陵点点头,对他大为改观,能死一头老虎的人,勇气可嘉!
“阿嚏——”赵长陵揉了揉鼻子,可惜地:“要是把虎皮拔下来就好了,夜里挺冷的。”
越丰好笑地看着他,嘲讽道:“再割些虎肉填饥,就更不错了。”
虎肉啊?听起来挺不错的!
不还好,一到吃食,赵长陵的肚子饿得叽里咕噜的,双眼发黑,虚软无力地靠在洞壁上。
赵长陵的左手臂动弹不得了,没有草药,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可此时,他却想到了东方利,他们是否脱困了呢?
突然,越丰沉声道:“别动!”
赵长陵心头一跳,一动不动。
“嗤!”越丰掏出匕首,深深地扎在洞壁上,一条粗壮的黑蛇盘着匕首扭动身躯。
真是大意了,危险如此之近,他都没有发觉。
越丰砍断黑蛇的头颅,笑意盈盈地:“吃食有了!”
赵长陵咽了一口唾沫,仗着手臂受伤的缘由,舒舒服服地靠着,看他扒皮烤肉,闻着香味,肚子愈发饿了。
粗粗饱腹之后,赵长陵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恍惚中,似乎有人在为他敷药,额头和手臂传来丝丝凉意,舒服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长陵是被鸟叫声唤醒的。
睁开迷蒙的双眼,却不见任何人影,赵长陵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往洞外跑去,却迎面碰上了一堵肉墙。
越丰巧妙地避开他,不解地问:“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赵长陵见他背着安儿,松了一口气,擦着冷汗问:“你去哪里了?”
“没去哪里,解决了一些私人恩怨罢了。”
越丰越不以为意,赵长陵越狐疑了。
仔细量一番,赵长陵惊诧地发现,他的衣裳都湿透了,眼底一片淤青,显然一夜未睡,追问道:“你昨晚带孩子去了哪里?”
越丰左顾而言他,“你想多了,我刚带孩子出去。”
话音未落,越丰催促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赵长陵怀揣着疑惑,紧跟在身后,却越走越奇怪,这分明就是他来时的路。
当“定波城”三个字映入眼帘时,赵长陵气质陡变,冷漠极了,新仇旧恨在心头翻滚。
就是这座城,一心想着让桥头寨的老弱病残们送命,以引开活死人;正是这座城,让仅存的村民们送命了!
此时,赵长陵杀意毕露,整个人像出鞘的利剑,随时准备着手刃仇敌。
越丰瞥他一眼,站在城门下高呼:“快开门!”
两名士兵听到动静,探出头来查看,而后飞奔到城门下,恭敬地开城门。
“大殿下,的迎接来迟了,请恕罪!”
越丰摆摆手,边走边问:“城中的事务,都安顿好了没?”
“回殿下,城中的大事务已经由副城主接管了,不服从的已经处理了。”
越丰带着赵长陵走进城中,利落地询问各项安排。
赵长陵目不斜视,越听越心惊,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原来,在昨晚,越丰已经与城中的心腹联系上了,并且连夜砍杀了胡作非为的城主,又扶持了副城主上位,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城中不服管教的势力。
越丰毕竟是大殿下,尽管不受宠,也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是王室子嗣,不是他们这些平民能企及的。
在这个时代,贵族与平民泾渭分明,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而血统就是王公贵族骄傲的本钱。
这一刻,赵长陵深刻体会到身份的优势了。
一些好奇的居民们,站在门口观望,他们窃窃私语,显然对城中的巨变有所耳闻了。
换了城主不要紧,新上任的主子是什么品性,这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看着百姓们面黄肌瘦、神情麻木的苦相,越丰恨恨地咒骂:“王狗死得太舒服了,就该将他碎尸万段才是!”
此言一出,陪同的士兵立刻附和:“殿下高见啊,王城主不得人心久已,幸好糟了报应!”
赵长陵瞥他一眼,冷声道:“我记得你,当日,拿着弓箭阻止我们进城的人中,也有你!”
“这……这个……的也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赵长陵笑而不语,让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越丰心情沉重,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此处偏远,缺乏监管,张狗一向狂妄,手下们自然敢怒不敢言。
不过,这番乱象,到此为止了!
很快,两人在众人的拥护下,走进了城主府。
一名年约四旬、虎背熊腰的中年将士迎了出来。
华岩怀才不遇,多年来,不过城的副城守罢了,幸好得大殿下赏识,他心有所感,甘愿为之鞍前马后。
华岩恭敬地行礼,“大殿下,您怎么去了这么久,时势紧急,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越丰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又将赵长陵介绍给他,笑着:“去找个奶娘回来,这不点都饿坏了。”
华岩立刻应允,随即,他瞥了一眼赵长陵,欲言又止。
“有事直,陵公子是可信之人。”
华岩挥退其他人,上前几步,低声道:“大殿下,属下收到可靠消息,大王得知您私自离开了楚国,大为震怒,已经命人来抓您回去了!”
越丰默然不语,许久,才叹气道:“我的书信,父王没有收到吗?”
“那……早已被王后之流扣下了……”
看着越丰不慌不忙的样子,华岩着急道:“大殿下,您快去寻孔将军庇护吧,他见到了您,定会很开心!”
越丰点点头,应允了,“知道了,城中事了,本殿下便会过去。对了,张狗等人如何了?”
华岩叹了口气,愤恨地:“仍有一些走狗逃跑了,追不上,此刻想必是躲到山上了。”
张狗擅长蛊惑人心,有不少忠实的走狗为他卖命,如今,他虽然死了,可隐患显然尚未平息。
越丰只恨没有将张城主千刀万剐,让他死得轻松,便宜他了!
然而,活死人仍在到处作乱,倘若寻不到他们的踪迹,即使是越丰,也不好随意派人上山搜寻。
“以后再找他们算账吧,不过,这段时间,你们可千万得注意防守,不管是活死人,还是活人,都不能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是!的遵命!”华岩领命,前去视察防守了。
不多时,奶娘终于来了,越丰松了口气,轻轻地摸了摸婴儿的脸颊,将孩子递与她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喜欢孩子的。”赵长陵趣道。
越丰耸耸肩膀,笑着:“那又如何,以后,我还要生十个儿子,二十个女儿呢。”
“别人是喜爱男娃,你倒好,偏爱女娃。”
越丰想到了以后的日子,憧憬道:“男娃有什么好的,女娃才聪慧可爱呢。”
赵长陵一想,附和道:“你所言在理。”
两人气氛融洽,一路有有笑,出了城主府,前去城中视察。
当他们走出城主府时,刚一转弯,就遇到了变故!
一道寒芒闪过,越丰机警地侧过身,利落地将刺杀之人按压地墙上。
“嗯?怎么是个孩子?”越丰仔细一瞧,确定并不认识他。
“孩子怎么了?我照样能将你杀了!”
越丰闻言不悦,斥责道:“闭嘴!这种话可不能乱,倘若被他人听到,你家人都得跟着你送命!”
在这个时代,妄议王公贵族是死罪!
不料,那个年约七岁的男孩嗤笑一声,脏兮兮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不屑地:“哼!我爹娘早就死了,被你们这种人杀了!”
“你这是何意?”
男孩梗着脖子,故作坚强地:“我爹娘贩酒为生,因将酒水洒在了贵人的身上,被杀了。”
越丰顿时一愣,松开了桎梏,又抢过他手中的匕首,痛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愣愣地看他一眼,沉默许久,微不可闻地:“余田。”
越丰温和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顶,“田,你为何要刺杀我?”
余田挥开他的手,不耐烦地嚷嚷:“我不止要杀了你,我还要杀光你们这些昏庸无道的贵族!”
见越丰不话,余田天真地挺起胸膛,豪气地宣告:“我长大了要当大将军,我要改变这个国家!我要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不再受苦!”
越丰听得有趣,奇怪地问:“为何是当大将军,而不是当大王?”
余田谨慎地瞥他一眼,见他并不生气,支支吾吾地:“孔将军德才兼备,他才是要当新大王的人,我愿意为他卖命江山!”
又是孔将军?这是赵长陵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讳了,对方究竟是何人?看样子,越丰和余田都非常尊敬他。
越丰收起笑容,掐了一下他的脸颊,沉声道:“孔将军忠君爱国,这种话,你可千万不要再了,以免有损他的声誉。”
余田不懂有损声誉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孔将军要当新大王这种话,他不能再了。
越丰不想跟一个无知的孩子计较,这个乱世中,人们已经苦不堪言了。
有时候,越丰也会忧心忡忡,面对虎视眈眈的邻国,越国还能坚持多久?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真有那一天,千千万万的越国百姓将会如何?
越丰不敢深想,他站得挺拔,语气平淡却坚定,眼底仿佛有精光闪过,“田,我向你发誓,我定会带领这个国家走向繁荣,我会让你们安居乐业!他日,百姓枉死的惨剧不会再次出现!”
这一刻,余田不敢直视他的脸庞,眼前好似有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这便是大殿下的气势吗?
余田将空空如也的双手背在身后,咬咬牙,转身逃跑了。
越丰见他离开,叹气道:“这个国家……早已千疮百孔了……”
赵长陵接过他手中的匕首,柔声道:“你会是一个明君。”
越丰释然一笑,绝美的脸庞微微抬起,眼神澄澈又坚定,“只有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认命!”
此刻,一个圆乎乎的脑袋从拐角处探出来,断了两人的对话。
余田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越丰高声问。
余田咬咬牙,大声:“昨晚,我无意中听到,张城主的手下要挖渠泄洪,让大家去死!”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
“哼!我还不想的呢……”余田声嘀咕着,溜走了。
余田想着,反正自己也不想活了,旁人的死活与他何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