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88章 种你身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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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怎么会这样?

    “婆婆,那不是游光对不对……”他像疯了似得祈求的看着孟婆:“那不是……”

    可孟婆只是悲戚的闭上眼,没有话。

    “婆婆,你救救他……”鬼灯瘫倒在地,不停的往忘川闯去,但一支灯柄拐杖压在他腰上,教他无法前进半步,“婆婆,你救救他啊,我求求你了……”

    鬼灯哭得浑身抽搐,“我不能没有他……”

    “啊——游光,你回来……怎么会这样……我已经尽力了啊,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忘川旁的彼岸花一夜之间,消失殆尽,鬼灯无尽的泪水烧成了火海,再也唤不回那个容易脸红害羞的古板。

    他的游光,他的全部,就像笑话一样,被鬼王丢进了忘川。

    ——我会杀了她。

    鬼灯在永生的黑暗里,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

    “一拜天地!”阎罗把脸蛋涂得死人白,只在脸颊两侧画了个红圆圈,尖声喊道。

    徐晏牵着红绸同心结,与艳鬼并肩而立,慢慢对着鬼门关弯下了腰。

    沉首时徐晏想起了很多往事,譬如迎春楼里被水鬼换上嫁衣的仙君,譬如极昼湖里为他着上嫁衣的苏梦,譬如奈河桥上简陋的表白心意,种种画面浮现,许是他们真的无缘,所以这么多次的交集,都始终错过。

    鬼门关铜门紧锁,无波无澜。

    徐晏的胸口暗红一片。

    “二拜高堂!”

    无人可做鬼王高堂,便又朝那森冷的鬼门关拜了下。

    周遭响起低低的私语声,“喂,你有没有觉得突然冷了许多……”

    “你瞅瞅我的骨头都变紫了。”

    “好怪啊……”

    阎罗了个喷嚏,再次喊道:“夫妻对拜!”

    徐晏转身与鬼后相对,用手不自觉得拨了拨盖头下晃动的珍珠。

    他记得那时他眉间还有一朵尽态极妍的梨花,藏在十丈软红之下。

    他永远也娶不到的新嫁娘。

    徐晏渐渐弯下腰,天空慢慢下起了一场风雪。

    “是雪!”

    “我疯了吧,酆都什么时候会下雪了!”

    徐晏弯到一半的腰抬起,伸手接了两朵雪花,落到他手心竟变成鲜红色……

    他吐出一口血。

    落在雪色里,又融化成水,蔓入鬼门关脚下。

    ——“礼成!”

    是夜。

    酒意阑珊,徐晏推开贴着“囍”字的殿门,万鬼惊魂,满室红光之下,只见鬼后浑身是血,一脸骇人剑痕,赤身裸躯跪在喜床上,而雪白的后背,刻着深仇大恨的三个字——对不起。

    鬼灯被囚禁了起来,丢到了生不如死的阿鼻地狱。

    众鬼终于相信,没有什么能够阻挡鬼王霸倾天下的步伐。

    一月后,世间就是由他们鬼族得算了!

    众鬼贪婪的血液滚烫不止。

    那一场雪纷纷扰扰,下了半月不停,像极了从前酆都,无边无际的梨花林。

    被鬼灯哭灭的彼岸花又重新开了出来,从来不会因为谁死谁生,停下脚步。

    孟婆垂眸割破指尖,一滴血落在彼岸花上,她折下一朵,慢慢走进了鬼王殿。

    明堂上,玄衣人风采依旧,腿上还坐着个衣衫轻薄的美人,栖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媚眼如丝。

    “你练好了。”玄衣人摸着美人的脸,看也没看堂下。

    “是。”

    鬼王的手露骨的潜入美人的领口,直教他眼底沁出泪来,眼尾的红意,让人迷醉。

    孟婆终是忍受不住,“鬼王当真无悔吗!”

    徐晏癫狂一笑,眸色寒凉地掐着美人的脖颈凑到孟婆面前,“怎么,不像吗?”

    孟婆后背发凉。

    徐晏极其温柔的撩开美人的碎发,而后与他唇齿纠缠,吻的难舍难分,水声回荡在殿中,让孟婆如坐针毡。

    美人被吻成一滩水,慢慢俯下身来,趴在徐晏膝头,乖的像只猫儿。

    “像他那样的人,我酆都可以有千个万个,”鬼王用手背拍了拍美人的侧脸,薄唇如刃,“还个个知情识趣,不会惹本王生气。”

    徐晏看向孟婆,“有何不好?”

    孟婆长长叹息一声,彻底灰了心。

    她拱手将彼岸花举至额前,不含感情地恭敬道:“鬼王要将彼岸花俯身何处?”

    徐晏笑了笑,用指尖挑起美人下颌,“种你身上好不好?”

    美人嬉笑。

    孟婆大惊,“不可!”

    譬如孟婆把炉鼎之契幻化成彼岸花种在徐晏脸上,那便是把命交在了徐晏身上,与他同生共死……

    可话未落,那彼岸花已经落在了美人左脸,艳丽至极,教徐晏看得失魂,爱不释手的来回摩挲。

    仙君这样可真好看。

    孟婆愤怒离去。

    那一夜,孟婆在一片宁和的忘川站了很久,想起从前总躲在她乌蓬里听八卦的仙君,她踏上船,支起长长的竹竿,一下一下的在忘川游走……

    白白的雪覆盖在破旧的乌蓬上,她不禁想起从前,仙君捧着一堆梨花洒在千疮百孔的乌蓬顶上,美人自当配美景,岂能老与破烂为伍!

    “孟婆,今后我每日给你赠一树花来!”

    仙君终究没有食言……

    只是不同往日梨花,落下生香,徒留白雪皑皑,结成了心上冰霜……

    孟婆用伤痕累累的手掸去厚厚的一层风雪,口中吟唱起一段往生咒,希望这场雪早些停下,希望仙君不要再难过了……

    忽然她抽回了手。

    隔着月色皱眉看去,掌心的血落在了地上。

    ……

    “婆婆,你不用再来看我了。”阿鼻地狱里传来微弱的声音。

    孟婆苦到了心里,“傻灯,鬼族善幻术,你杀那无关痛痒的鬼后有何用?没了他也还有别人,你自己给搭进去,值得吗?”

    鬼灯又戚戚沥沥的哭了起来,他揉着眼睛,吸着鼻涕,只是这一次再无人哄他了。

    他没有回答值不值得,哭了半响才道:“婆婆,我好想他啊……”

    “婆婆,我为什么还没死呢?”

    暮色之下,孟婆才敢落下泪来。

    门内痛哭,门外寂没。

    孟婆陪了他很久,直到他痛到泣血,从嗓子眼里抠出一句,“不值得……”

    他悲吼呐喊,“我多希望那是我杀的啊!”

    而他赶去时,殿内便只剩下一副空壳,连给他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他能做的竟只是幼稚的划上两刀,教鬼王难堪……

    鬼灯恨得骨头都快碎了,却偏偏坠入这阿鼻地狱,求死不能,求死不能!

    他长笑,笑自己无用。

    他长哭,哭自己无能。

    “夭寿啦!儿子杀老子,仙剑弑主啦!仙君就要守活寡啦!呜呜呜呜,可怜仙君肤白貌美就要孤独终老啦!”

    “仙君带我出鬼城的时候,好了只宠我一个,对我好一辈子,现在不仅和妖兽厮混,还凶我……呜呜呜……”

    “婆婆,救我,灯灯好痛啊。”

    那些活泼的胡言好像还是昨日,鬼灯方生了心智,懵懵懂懂,还未来得及璀璨,便尝尽了世间至欢至苦至痛,衰落了下来……

    孟婆伸手贴上阿鼻地狱的门,潜入其中摸了摸陪伴她千年的鬼灯,轻轻拭去他脸上泪水。

    那些阴煞缠上她五指,啃的只剩下枯骨。

    “鬼灯,答应婆婆,要活着出来。”

    ……

    翌日,万鬼倾巢而出,翘首以盼围在鬼门关处,看着鬼王举起赤红长剑,念着一段不知名的仙咒,一下又一下无情的劈砍在铜门上。

    酆都的雪停了。

    鬼王的剑摔在了地上。

    他没有停歇,捡了起来,闭上了眼,将所有鬼气尽输于剑中,突然山崩地裂,火海喷涌,四周承受不住的刮起狂风,更有甚者直接鬼气爆体而亡,吓得众鬼到处逃窜。

    徐晏沉眸,双手于天地挪移,赤黑真龙缠成一个环,而后他一掌击出,轰隆一声,九道惊雷炸响苍穹,鬼气与紫电迸发出惊人光芒。

    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睁开眼时,便只见那剑闯过鬼门,碾为灰烬。

    万年的封印终于破了!

    他们终于得见天日,不再是阴暗潮湿中的恶鬼!

    众鬼狂欢,蜂拥而出。

    徐晏站在门前,一半是恶鬼压抑的叫嚣,一半是人间地狱的哭喊。

    他蹲了下来,珍之又重的摸了摸那些鬼门关的灰烬,而后将一块未完全湮灭的石块,收进了掌心。

    石桌下传来细细的抽泣。

    他敛眸,一弹指那鬼被揪到了面前,徐晏问:“你哭什么?”

    那鬼自知求生无门,竟对他击起来,“你还我鬼妃,你还我鬼妃,他对你这般好,你居然忍心一剑一剑将他劈碎,你不会痛的吗!你没有心!”

    “你没有心……”

    “徐晏,你没有心的吗?”

    徐晏混沌。

    那鬼吓死了,大气都不敢在喘一声。

    鬼知道他看见什么,鬼敢信他看见什么!

    他居然看见……鬼王流泪了……

    他一定是眼花了……果然他一擦眼,马上那泪便不见了,像似他的一场幻觉。

    他松了口气。

    听见鬼王问他:“你为何不去人间?”

    他弱弱低语,“我还要等我的阿妹,哪有时间去人间喏……”

    鬼王没话,松开他慢慢远去。

    鬼不解的抖了抖,又想起方才残忍劈门之举,想朝他再唾骂两句,可抬头看向他往生路上的孤寂背影时,竟觉得他也有些可怜……

    ?沈瑄禾

    我真残忍,元旦了还虐大家!(按着徐晏下跪)给大家拜年啦!

    下周应该完结!感恩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