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特凯亚没注意到布鲁斯手上的动作, 他看着电视里不断与反派交火的钢铁侠，有点担心他的安全。

    到底，不管是布鲁斯还是托尼, 在作为超级英雄这上面都还只是新手, 他们年轻气盛, 经验不足，很容易被人带着跑。就比如现在, 洛特凯亚觉得对方正在准备一个非常厉害的攻击，但钢铁侠居然没有冲上去断他, 反而在原地开起了嘴炮。

    洛特凯亚叹了口气。

    布鲁斯正不动声色的把被自己捏弯的叉子掰直, 听见他的叹气声立刻问道：“怎么了？”

    洛特凯亚看着电视：“没什么, 我只是觉得托尼要挨了。”

    果然, 洛特凯亚话音还没落, 钢铁侠就被敌人的能量攻击飞出去，顺势撞坏了斯塔克大厦的一大块外墙。

    洛特凯亚：“……”

    挺好, 至少是自家企业，能少赔点钱。

    一开始布鲁斯就注意到了钢铁侠此次的敌人，激光人亚瑟·麦克斯。之前钢铁侠曾经对付过这个人，哪怕对方的攻击模式有所创新，也敌不过斯塔克对于自己武器的更新换代, 因此布鲁斯并不担心。他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咀嚼两下后道：“只要他使用专针光子能量的武器就没问题, ”完，像是怕洛特凯亚多想，还特意加了一句：“我觉得。”

    洛特凯亚看了他一眼，倒是不怎么再担心了。

    果然，没过多久, 钢铁侠用斯塔克大厦内的装置解决了他的敌人，激光人被早已准备好的神盾局特工收押，记者又了点结束语，新闻直播间的画面就变成了对市民的采访。

    “对了，布鲁斯，”洛特凯亚想起看电视前他的：“你之前下午韦恩企业和斯塔克工业有个联合会议？”

    “哦，这个，”布鲁斯：“是的。昨天托尼来之后，我们就外星科技的研发和扩展做了一些探讨，希望能进一步加深一些双方交流。”完，他看向洛特凯亚：“我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而且昨天托尼也他很久没见过你了，我想让你去一趟纽约。”

    想起斯塔克大厦那个破破烂烂的样子，布鲁斯不得不加了一句：“……现在可能是洛杉矶了。”

    洛特凯亚顿了一下，问道：“只有我？”

    “可能吧，我们还没协商好。”布鲁斯想起至今还没排查完的研究所里的可疑人员，含糊道。

    洛特凯亚皱了皱眉，道：“但现在研究所里的实验才刚刚走上正轨，还有许多问题等着我去解决，恐怕我走不开。”

    “嘿，放轻松，洛特凯亚。”布鲁斯：“你得给我们的研究人员多一点信任，卢修斯雇佣的人可都是有真材实料的。”

    “……如果我不想去呢？”

    “你不会去太长时间的，我保证。”布鲁斯声音平和，但语气里仍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意思：“我需要你的帮助。”

    洛特凯亚没再什么，轻轻点了点头。他沉默的吃完了盘子里剩下的东西，和布鲁斯以及阿尔弗雷德了个招呼，就离开了餐厅。

    布鲁斯看着他的背影从视线里消失，迟疑着问阿尔弗雷德：“……他是不是生气了？”

    老管家：“我以为在您强硬的要求别人必须去干点什么的时候，不觉得人类还有生气这种情绪呢，少爷。”

    “我也不想这样，但现在韦恩庄园可能已经不安全了。”布鲁斯语气沉重下来：“我不能因为洛特凯亚不高兴，就对他的安全不管不顾。”

    “这正是我没有阻止您的原因，少爷。”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但真的，我觉得您的方式可以再委婉点。”

    洛特凯亚无意识的在庄园里四处转悠，他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布鲁斯没有对他实话。昨天晚上，他在研究所接触到蝙蝠侠后的失常表现已经引起了布鲁斯的注意，他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让他离开哥谭，除非布鲁斯有什么别的想法。

    联想到昨晚蝙蝠侠对厄贝里斯特过的，他认为敌人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洛特凯亚觉得布鲁斯不定是想让他远离危险。

    布鲁斯的本意很好，前提是他并不是厄贝里斯特。因为每晚他都要跟着蝙蝠侠夜巡，不熟悉的环境会增大他暴露的几率。的确，他还有一个魔法傀儡可以为他掩护，可傀儡的使用和维持需要耗费大量魔法，如果在平常这不值一提，但现在的他支撑不起；除此之外，离开哥谭后的远距离传送会加剧魔法的消耗，这对现在的厄贝里斯特来也是个不的麻烦。

    既然洛特凯亚的话对布鲁斯没用，那就换一个身份来让他改变主意吧。

    洛特凯亚思考着辞，无意间已经走出别墅，踏上葱郁花园的鹅卵石道。

    这时，一阵脚步声急匆匆的从身后传来，然后一件外套披到他的身上。洛特凯亚转头一看，布鲁斯已经走到身旁，顺便又为他拢了拢外衣。

    洛特凯亚微笑了一下：“谢谢，布鲁斯。”

    “没什么，”布鲁斯跟他并排一起往前走，眼神犹疑了一下，还是道：“我，呃，我很抱歉。”

    洛特凯亚讶异的看向他：“为什么？”

    “因为你刚刚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布鲁斯：“我是，我的确没有事先征求你的意见，我很抱歉。”

    洛特凯亚看着他，歪了歪头：“所以你现在改变主意了？”

    布鲁斯一时语塞：“……没有。”

    洛特凯亚就猜到他不会，好笑的摇了摇头：“算啦，我也没有生气。”

    布鲁斯刚刚准备好的一堆辞，被他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他沉默了一会，又道：“你知道的，如果你不高兴，可以出来。”他像是忽然开了沉默已久的某个开关，越越快：“事实上你都没有拒绝过我的要求，从我时候到现在，但是我已经长大了。”布鲁斯绕到洛特凯亚面前，直视着他冰蓝色的眼睛：“我知道因为在我很的时候你就认识我，所以你一直包容我、迁就我，但是我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洛特凯亚，你不能再用以前的眼光看待我。”

    洛特凯亚像是有点疑惑，但还是试图解释：“我当然知道你已经成年了，我也并不是在以看待一个孩子的眼光看待你。”

    “可是你对待我的态度和对待别人是不一样的，”布鲁斯：“就算是托尼，你都会和他争论你们的观点，但你从来没有反驳过我，哪怕一次。就像刚刚，你……”他皱起眉：“你不同意我的做法，可你甚至都没有认真对我提出异议。”

    ……主要是因为提出来也没用。洛特凯亚想，当然，最重要的是，就如同布鲁斯的，他不会反对他的主人的一切指示。

    这回洛特凯亚沉默了相当长的时间，布鲁斯也没有话，一直等待着他的答案。

    然后他看见洛特凯亚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他，俊美的面孔上露出带着点无奈的笑意：“那是因为，你在我心里和别人不一样。”

    一瞬间，布鲁斯原本平稳的心跳顿时激烈了起来。

    不，不，冷静点，他对自己，洛特凯亚一定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他试探过的。

    ……但也许呢，听听又何妨？

    布鲁斯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维持原状，耳尖却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发红：“……哪里不一样？”

    洛特凯亚表情显得有点纠结，迟疑了一会，道：“因为我喜欢你。”

    布鲁斯相信自己的耳尖在这一瞬间一定已经红透了，他的喉咙有些干涩，声音不由自主的低沉下来：“真的？”

    “嗯，真的。”洛特凯亚声调温和，神情温柔，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斥着认真：“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了。”

    布鲁斯：“……”

    布鲁斯：“…………”

    他身上的温度一瞬间退回了正常水平，因为紧张不自禁耸立起来的肩膀也耷拉下去，整个人像个斗败还被泼了水的落汤鸡：“……噢。”

    洛特凯亚：“……”

    洛特凯亚：“？？？”

    他费解的想，正常人听到这种话后会是这样的反应吗？他不应该高兴吗？

    接触到他带着问号的眼神，布鲁斯挺起腰，命令自己振作起来，轻咳一声：“最喜欢的人是我？”

    “当然，”洛特凯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不然还能有谁？”

    虽然这并不是布鲁斯想要的那个答案，但，还算令人满意。

    “谢谢，听到你这么我非常高兴。”在心情稍稍好转的同时，布鲁斯也没忘了他最开始的问题：“但这并不是我要的答案，你在转移话题，洛特凯亚。”

    洛特凯亚有点奇怪：“我没有。”

    布鲁斯：“你喜欢我不代表你就能同意我的一切要求。”

    哦，这个。洛特凯亚想，的确，人类一般不会这样做，这看起来是有点奇怪。他思索了一会，决定套用布鲁斯的话来回复他：“因为你长大了，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布鲁斯：“那以前……”

    洛特凯亚理直气壮的：“以前因为你还，我在迁就你。”

    布鲁斯：“……”

    虽然这话的没毛病，但他相信事实绝对不是这么回事。

    可洛特凯亚既然算这样回复他，就表明他不算轻易告诉他原因，布鲁斯顾及着他那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心里阴影，对于是否要继续问下去心里存疑。

    还没等他再点什么，洛特凯亚搓了搓露在外面的手腕，道：“散步也散够了，我们回去吧？”

    现在天气的确还不太暖和，布鲁斯生怕他着凉，只能先压下未得到解释的遗憾，两个人并肩回到了别墅里。

    刚一进门，布鲁斯的身上就传来一阵不显眼的嘀嘀声。他像意识到了什么，对洛特凯亚微笑一下：“好像公司那边有事找我，你……”

    洛特凯亚大概猜到他的“公司事务”是怎么回事了，善解人意的点点头：“我也要上楼休息了。”

    布鲁斯点点头，急匆匆的转身就走。

    洛特凯亚看着他走远，回头一看，发现阿尔弗雷德就站在不远处，可能是预防他不心看见布鲁斯进出蝙蝠洞。正好，洛特凯亚向他走过去，问道：“阿福，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但你能不能不告诉布鲁斯？”

    阿尔弗雷德挑挑眉：“当然可以，洛特凯亚少爷，您要问什么？”

    洛特凯亚有点疑惑的问：“刚才我对布鲁斯我喜欢他，但他好像不太高兴，为什么？”

    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

    不用细问，他就能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儿。

    老管家叹了口气，老神在在的：“不用担心，洛特凯亚少爷，这只是男孩儿的心思而已。”

    洛特凯亚：“？”

    这样他感觉更奇怪了。

    直到回到卧室，躺到床上，洛特凯亚都没搞明白男孩儿的心思到底指的是什么。即使已经在人类世界生活了好多年，而且也自诩非常了解他的主人，但有的时候——

    他果然还是不太明白人类都在想什么。

    洛特凯亚有点烦恼的摸了摸头发，然后盖好被子。在准备入睡的时候，洛特凯亚忽然又想起上午做的那个梦。

    虽然现在蝙蝠侠已经知道厄贝里斯特就是夜鸦，应该短期内不至于再给他来上一刀，但……梦里匕首插进血肉的痛觉和被抛弃后的绝望，仍令他觉得痛苦万分。而且洛特凯亚几乎分不清楚，这两者究竟哪一种更令他感到恐惧。

    他究竟是害怕被他的主人亲手杀死，还是更畏惧被一个人留下？

    这两难的想象其实也令人痛苦，洛特凯亚没有思考太长时间，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黑色的发丝散落在枕头上，洛特凯亚的睫毛轻轻颤动，心想如果某一天当死亡真的到来，他宁可让他的主人亲自动手。

    但在那之前，希望他能留给他片刻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