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车疾驰在哥谭的街道上。

    杀死缄默后, 丧钟看了楼顶上的厄贝里斯特一眼，没有多做停留，带着刺客联盟的杀手们飞快的离开了。

    他仍在忌惮厄贝里斯特的实力, 蝙蝠侠猜测缄默虽然将能够制约厄贝里斯特的子弹交给了刺客联盟，但并没有提及它的具体效用, 否则以刺客联盟的行事作风，丧钟这时就该带着人和他们交上了火。

    蝙蝠侠很清楚厄贝里斯特在失去魔法后，实力大幅下降，自己能轻易的制服他。他就像大都会那个氪星童子军一样, 过度依赖自己的特殊能力，格斗水平弱的几乎不堪一击。正因如此，蝙蝠侠首次为缄默谨慎的作风表示了赞赏。

    他们来到缄默的尸体旁，蝙蝠侠慢慢屈膝蹲了下去, 雨水落在他沉默的脊背上，滑落下来。

    他确认了缄默死亡的事实, 从地上站起来，对厄贝里斯特点了点头。厄贝里斯特会意, 一团黑色的火焰从缄默身下升起, 魔法召出的特殊焰火不惧雨水, 很快将缄默的尸体烧的一干二净。

    至此, 这个因复仇而归来的扭曲灵魂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他们没有选择将缄默的尸体带回他父母的身边，蝙蝠侠想他根本不配得到这个，他的父母大概不想和这样的儿子长眠一地，而缄默本人或许也并不在乎。

    蝙蝠侠开着车，沉默的想，其实在丧钟指着缄默的短短几秒钟时，厄贝里斯特完全有能力将他救走, 但显然他不愿意这样做。和蝙蝠侠所信奉的法律不同，厄贝里斯特的作风更直接，也更暴力。在他心里，缄默的死亡能为这件事画上一个最好的句号。

    蝙蝠侠压抑的吐了口气，在心里暗想之前厄贝里斯特不愿意告诉他自己就是洛特凯亚是有原因的，他知道蝙蝠侠不可能同意他的想法。或许他自己也认为这样的想法得不到接受，因此才将自己塑造成充斥着反面与恶意的形象，才有了夜鸦……

    蝙蝠侠散乱的思绪被身旁的动静碎了。

    鉴于厄贝里斯特的状况，蝙蝠侠不希望他使用太多魔法，他们才选择开车回去。厄贝里斯特坐在副驾驶上，脊背挺得笔直，头微微侧向窗外，乍看起来一切正常，但那勉力压抑过后仍愈发粗重的呼吸还是一声声的传到蝙蝠侠耳边。

    蝙蝠侠立刻皱起眉：“你还好吗？”

    厄贝里斯特：“没什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没有异常，但蝙蝠侠已经十分清楚他爱逞强的特点了，猛的一转方向盘，踩下油门，将蝙蝠车驶进一个偏僻无人的暗巷中，稳稳的停了下来。

    他将车窗设置成了单向反光的模式，隔绝了外部的视线，然后伸手去取厄贝里斯特脸上的面具。厄贝里斯特抗拒的往后仰了仰头，但动作幅度不大，竟然没有躲开。见此，蝙蝠侠眉头皱的更紧了。

    厄贝里斯特脸上的面具和夜鸦的斗篷相同，都拥有贴合本人魔法立场的作用，除了厄贝里斯特本人外难以取下，可这些在签订了并不平等契约的主人面前并不管用。蝙蝠侠的手指轻轻使力，厄贝里斯特那张俊美的面孔顿时露了出来，此刻面色苍白，金黄色的瞳孔微微失焦。

    距离上一回触手们被压制回身体里已经过去了一天，它们又按捺不住的冒出来，蠢蠢欲动的想要得到负面情绪作为它们的养料。

    蝙蝠侠几乎不用想就猜到发生了什么：“又是——”他想起厄贝里斯特身体里那些诱发他产生幻觉、使他痛苦的罪魁祸首，不太好描述这一瞬间的心情，嘴唇微抿：“……我出去。”

    就在他的手搭上车门的一瞬间，厄贝里斯特抓住了他的手腕。

    上一回蝙蝠侠依靠自身的毅力突破了触手们营造出来的幻境，还将它们砍的四处乱逃，现在有他在场，触手们不敢跳出来作乱，只能在身体里兴风作浪，因此厄贝里斯特还保留了一些清明的精神。

    他有点怕蝙蝠侠一个人待在外面会遭遇些什么，急忙道：“不，别出去，我——”他垂下头，因为接下来要出口的话，耳尖有些微微的发红：“你能不能，陪陪我。”

    为了让蝙蝠侠留下来，厄贝里斯特放轻了声音，柔软的发丝垂坠下来，露出一截纤长洁白的脖颈。他因这难得一见的主动示弱感到些许羞耻，连脸颊也仿佛泛上一抹薄红。

    蝙蝠侠想到洛特凯亚因为他靠近而瑟瑟发抖的模样，迟疑了一下：“但是你——”

    “不，现在它们害怕你，”厄贝里斯特喘了口气，算是实话实：“你在这里，它们……不敢出来。”

    蝙蝠侠犹豫了一下，反握住厄贝里斯特的手，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似乎真的舒展了一些。他伸出坚实的手臂，揽着厄贝里斯特的腰，把他带进怀里，低沉的气息喷吐在厄贝里斯特耳边：“这样呢？”

    “嗯。”厄贝里斯特闭着眼睛，幻境和真实交替出现在他耳边，他听不太清蝙蝠侠的声音，胡乱点了点头。未免他发现真实情况，又道：“再……再近一点。”

    蝙蝠侠于是抱紧了他。

    他因为常年锻炼，肌肉轮廓紧实清晰，看上去比厄贝里斯特大了一号，现在把人抱在怀里时，几乎将他整个笼罩起来。他们胸膛挨着胸膛，体温与砰砰跳动的心脏一同传递过来，蝙蝠侠感受着这些，感到自己的心脏也跳动的越来越快。

    他抱着厄贝里斯特，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什……什么？”

    蝙蝠侠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在幻觉中看到的是什么？”他察觉到厄贝里斯特现在似乎陷入了半混沌的状态，这种时候他思考不了太多，只能被动且真实的回答他的问题。

    而厄贝里斯特也果然如他想的那样：“你……是你，布鲁斯，蝙蝠侠，主人……”他声音含混不清，如同一声带着啜泣的叹息：

    “……不会再有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