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闪电侠伸出一根颤颤巍巍的手指：“你是……洛特凯亚？”

    夜鸦面无表情：“不是。”

    “但那里放着你的照片？”

    “不是。”

    “那, 你是……”显然闪电侠也非常迷茫，没跟他纠结上一个问题：“你是厄贝里斯特？”

    “不是。”

    “但是他刚才叫你……”

    夜鸦的兜帽下发出一声和平时气质截然不符的冷笑，阴恻恻地道：“我··不·是。”

    闪电侠：“……”

    他抖了一下。

    布鲁斯在门边发出一声叹息，越过闪电侠, 走到夜鸦面前：“冷静点, 厄里。”他两只手握住夜鸦的肩膀, 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然后回过头，对闪电侠微微颔首：“让我们单独两句？”

    “哦，当然, 呃……我在门口, 再见。”

    闪电侠关上门，揉了揉脑袋, 靠着墙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做错事了。

    ……

    布鲁斯慢慢拉下夜鸦的兜帽，让那张未经掩饰的脸暴露在自己面前，安抚道：“你知道闪电侠是靠得住的朋友, 这没什么。”

    厄贝里斯特把脸埋在布鲁斯肩膀上, 并不想话。

    好吧, 布鲁斯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猜他大概明白厄贝里斯特在纠结什么，隐瞒了那么久的秘密因为一个倏忽就被揭开的彻彻底底, 恐怕任何人都得有个接受的心理过程，更别他原本就对这件事相当抗拒。

    如果是原本的、上条时间线的那个布鲁斯, 大概会用严肃的语气告诉厄贝里斯特正确的方法是立刻接受这一现实；但现在，布鲁斯并不想逼迫他。

    “如果你不高兴，我就去跟巴里谈谈, ”布鲁斯道：“轻松点，你知道他肯定不会出去。”看厄贝里斯特仍然没有出声，布鲁斯刻意压低了声音，音调沙哑磁性，微带诱哄：“别生气，嗯？”

    “……我不是……”厄贝里斯特终于话了：“……我不是在生气。”

    “没有生气？”布鲁斯继续维持着他的声音诱哄：“那是什么？出来。”

    “好吧，也许有一点，但我并不是很生气，只是——”厄贝里斯特抬起头，金色的眼珠里倒映着布鲁斯的面孔：“我恐怕我——厄贝里斯特这个身份，留给他的印象不太好，现在他大概会觉得我是个擅长伪装的邪恶生物，或者别有用心的……”

    布鲁斯温热的指尖抚摸上厄贝里斯特的嘴唇，让他不得不停下了声音。

    “我发誓他不会，”布鲁斯先停止了厄贝里斯特的自我怀疑，接着笃定道：“相信我，跟他聊聊，你会发现事情跟你想的一定截然不同。”

    ……

    布鲁斯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看见闪电侠正倚着走廊到楼梯那部分的栏杆，一边唉声叹气一边蹭脚尖。

    “闪电侠。”布鲁斯叫道，看见闪电侠猛地回过头，噌的一下来到他面前。

    闪电侠什么也没，但布鲁斯仿佛从盯着自己的蓝眼睛里看出其中的惶恐和担忧，微微笑了一下：“他没生你的气。”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觉得，你们可能需要谈谈——主要是厄贝里斯特需要，他觉得你可能会讨厌他。”

    “什么？”闪电侠惊呆了：“不，才不会，为什么？！”

    “所以我你们需要谈谈，”布鲁斯：“而且这也是在帮我的忙，我一直觉得他需要就三个身份的分割问题被开导一下，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你知道，鉴于我们的关系，我不适合做这项工作。”

    “没问题，”闪电侠很快弄明白了布鲁斯话里所代表的意思，精神一振：“交给我吧。”

    下一瞬间，他来到房间前，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复，闪电侠也不太意外，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厄贝里斯特正站在窗边。

    他抱起双臂看向窗外，一时间不太确定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意外发现自己身份的英雄。

    冷静一点，他抿了抿嘴唇，对自己，就像布鲁斯的那样，事情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糟糕，而且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厄贝里斯特回过头，霎时间，眼睛忽然睁大了。

    闪电侠已经拉下了自己的头套，金色的头发在屋内光照下像是发光的太阳：“嗨，厄贝里斯特，我叫巴里·艾伦，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手，蓝色的眼睛里全是温暖的笑意：“乐意跟我交个朋友吗？”

    厄贝里斯特顿了一会。

    然后他伸出手，和巴里交握在一起，微笑起来：“嗯。”

    ……

    “……那天听见你的声音，我就觉得你就是救了我妈妈的那个人。后来我两次想要找你这件事，你都因为有事先走了。”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闪电侠揉揉脑袋，脸上带着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结果这回……哇，这可真是个意外。”

    “是个意外，”厄贝里斯特想了想：“但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至少结果不错。”

    巴里问：“所以，其实我想问问，那是你吗？在我家房子的客厅里，我妈妈遭遇了入室抢劫，然后你出现在我身后，安慰我，还告诉我去找警察。”

    “确实是我，”既然巴里把自己三个马甲都扒了，厄贝里斯特也不算再隐瞒什么：“当时神盾局在追查我的下落，所以一般我不会在某个地方停留的太久，更不会让人发现我的存在。但我发现你实在太了，所以……”

    “所以你才让我别告诉警察你出现过的事。”巴里恍然大悟：“嘿，再一件事，就在你救了我妈妈差不多那时候，可能早点或者晚点，你有没有从一个马上爆炸的飞机里救过一个飞行员？”

    厄贝里斯特迟疑了一下，并且立刻就想到了巴里的是谁：“……是的？”

    “天哪，真的是你！”巴里兴奋道：“你一定想不到他是谁，那是哈尔——就是绿灯侠的父亲！”

    他当然知道，厄贝里斯特心想，他就是为了这个去的——因为和奇异博士的约定。到约定，他又变得苦恼起来，对巴里所展现出的热忱感到有些于心不安。

    发觉他并没有如同自己想象一般的露出惊讶的表情，反倒微微蹙起了眉，巴里连忙问：“怎么了？”

    厄贝里斯特转过头，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他低声道：“我是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四处救人是因为别的原因。”他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要这种话，而且那答案简直就刻在他的脑子里，不用深想也知道自己会得到怎样的回答。

    但或许是巴里将自己的身份坦诚在他——这个曾经戏弄过他的黑暗生物面前，这让厄贝里斯特有了点不一样的指望，指望着或许他能够给自己带来点不一样的声音：“……你会怎样看待我？”

    巴里愣了一下。

    接着他立刻就意识到，刚才布鲁斯·韦恩所的“身份的分割问题”到底指的是什么。

    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让厄贝里斯特能够顺利进入到普通人的世界；一个超级英雄，能让他正大光明的完成四处救人的“任务”；还有一个超级反派，他利用它镇压宵，甚至能为另两个身份提供掩护。

    但他从不认为他们是一个人，他将他们分裂开，觉得一个身份只能得到一种回应；而他们不应相互交叉，更不能被看做是一个整体。

    否则就会乱套，否则会让人觉得他心地不纯，隐瞒着什么邪恶的目标或意图——或者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四处救人是因为别的原因，他原本就担不上“超级英雄”这个称号。

    沉浸在神速力里的大脑让巴里一瞬间就闪过了无数想法和可能的回应，面孔严肃下来，郑重其事地对厄贝里斯特：“我依然会像现在这样尊重你，并将你当做我的朋友。”

    “……为什么？”

    “因为那些是都你做的，不是别人啊。”巴里一本正经地，表情里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难道救人的不是你，劳心费力的不是你吗？我选择成为超级英雄，一开始是因为我希望中心城能和谐美好，成为我心目中的那个和平的城市。我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救人，难道你会我不是个超级英雄吗？”

    厄贝里斯特顿了一会。

    “但是，”好半天他才组织好自己的语言，艰难道：“这和我不一样，它们不能混为一……”

    “厄贝里斯特，”巴里握住他的手，认真道：“你救了我妈妈，差一点我就要失去她了，那意味着我的家庭会破碎。同样，你还阻止了很多人发生我这样的悲剧，尽管一开始你的目的不是这个，但我们依然会发自内心的感谢你。否则我们又去感谢谁呢？感谢让你去做这些的那个人？哦也许他也的确值得感谢，但相信我。”

    “——我们最认可的那个人，一定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