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她戏白演了

A+A-

    沿着九曲十八弯的山路跑出十余里,易然气喘吁吁地顿住脚步:“大人啊,我觉得黑兄不会追上来了。”

    傅铮没有回应,易然扭头看去,只见身侧之人面色惨白,前襟被血濡湿,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易然忙搀他坐下,把包袱皮扯成布条,准备给傅铮包扎下伤口。

    没想到被砍得半死不活的侍郎大人极为不配合,他扯住易然的手,气若游丝道:“不…”

    易然温柔而坚定地把那只手扒拉开:“您伤得很重,得赶紧包扎一下。”

    没想到傅铮继续顽固不化:“不…”

    易然觉得自己有点愤怒,她捏着布条苦口婆心道:“眼下不是逞强的时候,您且忍耐一下。”

    傅铮深吸口气:“不是那里。”

    易然:“...”

    折腾半晌,总算给傅铮包完了伤口,她坐在一块山石上,揉着酸胀的腿:“大人,您知道我们这是在哪儿吗?”

    傅铮掀起眼皮瞧她一眼:“伏虎岭。”

    易然道:“这名字听起来就很气派。”

    傅铮“嗯”了一声:“此地有猛虎出没,取这么个名字是为了表达一种美好的寄托。”

    易然:“...”女配的愿望大概是快要实现了。

    傅铮闭目歇了片刻,勉力支撑着起身:“走罢。”

    易然追上去搀他:“我们去哪儿?”

    傅铮言简意赅:“上岭,找山户借宿。”

    此时已然日色西沉,两人行至半山腰,正遇着个猎归来的山户。山户得知他们的遭遇,很是热情地把他们带到家中,吩咐妻子准备酒菜。

    易然被此地淳朴热情的民风感动到了,直到她出门透气时被山户拉住:“夫人,没想到竟真等到了您。”

    易然茫然道:“你认识我?”

    山户挠挠头:“您忘啦,半个月前您专程派张管家来找我,让我在今日等在岭下,要是见着您夫君,就带上来宰了。对了夫人,您比较喜欢那种宰法,咱们可以商量。”

    易然震惊道:“这个还能选?”

    山户露出个淳朴的笑:“您尽管吩咐。”

    易然:“...”

    思忖片刻,她沉吟道:“咱不宰人了,您能不能给我换个服务?”

    是夜,乌云蔽月,阴风怒号。夜半时分,山户破门而入,刀背闪着森然的寒光。等候已久的易然冲上前去,一脚踢上刀背,然后踢偏了。

    山户反应极快地把刀往下一挪,垫在了易然脚下,然后他一撒手,长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握着手腕哀嚎道:“女侠饶命,的只是贪图钱财,下次再也不敢了。”

    易然皱眉不语。

    山户愣了愣,分外入戏地继续道:“夫人舍身相救侍郎大人,这情谊真是感天动地。”

    易然痛苦地蹲坐下去,刚刚力道没把握好,她脚扭了。

    屋中一片诡异的安静,易然蹲在地上揉脚踝,揉着揉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屋里太安静了。

    她转身瞧向床榻,只见榻上之人安静地躺着,对方才的动静没有半点反应。

    山户迟疑道:“夫人,还继续吗?”

    易然一瘸一拐挪到床边,伸手在傅铮额上探了探,只觉触到一片滚烫。她推了推榻上之人:“傅铮?”

    山户凑上前来:“傅侍郎这是昏过去了?”

    “伤口感染,高热不退。”易然掀起被子瞧了眼傅铮的伤口,回头对山户道,“有劳您盆凉水来。”

    山户动作麻利,片刻后端过一盆水来,朝易然道:“夫人让让。”

    易然不明所以地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瞧见山户端着木盆在傅铮头顶比划了一下,利落地浇了下去。

    易然懵了,待反应过来时,一盆水已然落下大半。她一把托住铜盆:“你做什么?”

    山户茫然道:“您不是让我把傅侍郎泼醒?”

    易然:“...”我是想浸了帕子给他降温!

    第二日起时,易然顶着双青黑的眼圈爬起来,明显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昨夜她本想和山户配合着演场戏,孰料看戏的正主昏迷不醒,压根就没看着,其后给傅铮换过衣服重新包扎好伤口,天边已然开始泛白了。

    易然了个哈欠,挣扎着撑起身来,瞧了眼榻上气色好了不少的傅铮,又安详地跌回床上。太困了,她把被拉过头顶,遮住了灼灼的日头,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屋门忽被人拍得山响,山户的声音响起来:“夫人,岭下来了一队人马,是来找傅侍郎!”

    易然刚要答话,忽然觉得手被人攥住。傅铮不知何时睁开双眼,面色肃然地冲她摇了摇头,艰难道:“不能让那些人寻到我们。”

    易然会意,出门同山户嘱咐了几句,返回屋中时,瞧见傅铮已然撑着床榻起身。他的伤势不轻,一动之下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伤口,额角有冷汗沁出来。

    易然道:“外面是你的仇家?”

    “是衙门的人,”傅铮冷道,“没想到季槐的动作竟如此之快。”

    易然紧张道:“大人您犯事了?”

    傅铮疑惑道:“什么?”

    易然:“那您躲衙门的人做什么?”

    随即她竖起三指表决心道:“大人放心,我不会把您供出来。”

    “娘子放心,为夫为官清正,为人耿直,既不强抢民女,也不以权谋私,”他瞟了易然一眼,幽幽道,“跟娘子不一样。”

    易然:“...”

    然后她同清正耿直的侍郎大人一同躲在了山户家的地窖中,地窖狭窄,两人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处,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有光自头顶上方的气孔落下,易然眨了眨眼睛,瞧见傅铮的耳垂一片通红。

    她抬手想探探傅铮的体温,被他偏头躲开。

    傅铮的耳根愈发红起来:“你干什么?”

    易然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逮住机会贴上傅铮的额头,尔后长舒口气:“还好没烧起来。”

    傅铮道:“你刚刚是担心我发烧?”

    易然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估计女配以前没这么关怀过傅铮,导致他十分地不适应。她想了想,殷切道:“是啊,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提心吊胆,大人您可万万得保重身体,别老让人家这么心疼。”

    完此话,她自己先起了身鸡皮疙瘩。

    傅铮意味不明地瞥她一眼,沉默不语。

    正在此时,听得头顶传来嘈杂脚步声,有人高声喝道:“人要是没在老虎肚子里,就必然还在此处。掘地三尺给我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