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重回抢亲之日
站在窗边目送绿离开后, 易然开门走出来,挥手同院中的傅铮了个招呼:“早啊,大人。”
傅铮道:“不再睡会儿了?”
“睡不着了, ”易然想了想,没抱什么期望地问傅铮, “大人,这约战我是不是输定了?”
傅铮“唔”了一声:“目前来看,你若同绿对上,拼的不是招式功法,而是体力。”
易然:“...”好了, 她知道了, 体力上她定然是干不过五大三粗的绿兄的。
傅铮顿了顿,继续道:“若你信我, 我能保你赢下此局。”
易然斟酌道:“输赢倒在其次, 我能全须全尾下场吗?”
傅铮盯着她瞧了片刻,极轻地笑了一声:“傅某保证,娘子不但能全须全尾地下场, 而且能毫发无伤。”
易然对此表示怀疑, 倒不是她不信傅铮, 主要是她太清楚自己的水准了。三天时间太短了, 连拿着武林秘籍恐怕都不能进展如斯,更何况没有半点根基的她。
傅铮倒是不慌不忙, 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走,带你去速成一下。”
易然震惊了,傅铮果然是无所不能, 她此番大概是抱到了一条粗壮的大腿。想到此处, 她灼灼地望着傅铮:“走吧大人, 咱先练什么?”
傅铮并没传授她什么神功秘法,半刻钟后,她被傅铮拉到了一家食肆。灾情之下,这家食肆的生意分外冷清,竹棚中只有寥寥几人。两人捡了个角落坐了,不多时,二端上了一碟子胡麻饼,又送了碟酱菜上来。
傅铮待二将碟子在桌上搁好,从袖中摸出块木牌递上去。
二接过木牌,眯眼看了片刻:“端王殿下有何吩咐?”
傅铮淡淡道:“最近风声紧,王爷的意思是先把手头的货送出去,我会跟着押解。”
二一皱眉:“先生,货向来是交给我们处置的,您参与其中怕是不合规矩吧?”
傅铮似笑非笑:“怎么,若货出了什么事,王爷怪罪下来,你担得起?”
完,他坦坦荡荡地望着二:“我本无意抢你们的功,只是此番上头来的那位是个厉害的,若让他抓住我们的把柄,只怕会出什么波折。”
二皱眉思忖片刻:“先生若跟去也可以,但我们会派人护送您,若除了什么岔子,还要仰赖先生相助。”
傅铮在心中叹口气,这端王着实是个谨慎之人。南先生只负责将挑选出来的人从地道送出去,至于将这些人带去浣花寨,则由另一批人负责。这二便是负责与南先生联络之人,听他话中之意,他们纵使带上他,亦不会直接将他带去浣花寨。
不过这倒也足够了,等到了那寨子附近,他寻个由头脱身,自去寻找便是。
二退了下去,他一抬头,瞧见易然捧着外皮焦脆的胡麻饼,吃得很是忧心忡忡。
傅铮把酱菜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怎么了?”
易然道:“大人口中的速成,不会是跑路吧?”
傅铮笑道:“自然不是。”
很快,易然便见识到了傅铮口中的速成是何物。用过早膳,傅铮将她带去了一家铁匠铺。
一名老铁匠正挥着大锤铁,火花四溅。见两人前来,他撂了锤子,抹了把汗:“两位想要些什么?”
傅铮把红那把大刀的图纸递过去:“您照这个上一把。”
老铁匠接过来一瞧:“没问题,两日内定给您做好。”
傅铮补充道:“越轻越好。”
老铁匠抓抓头发:“这轻了不好架呀。”
“不是架用,”傅铮想了想,补充道,“切记做得威风凛凛些,越轻越好,但一定要有牌面。”
老铁匠大概从未听过如此奇葩的要求,不太确定道:“那质量上…”
傅铮摆摆手:“质量不重要。”
老铁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两日后,一把威风凛凛的大刀被送了过来。傅铮开匣子,掂了掂那刀,觉得甚为满意。她拔刀出鞘,在空中挥了几下,剑尖不心扫过一个木桩,立时出了道豁口。
傅铮:“…”
第三日上,绿在正午时分准时提着他的大刀前来。易然提着那把威风凛凛的刀候在院中,两人一个水,一个更水。
开之前,绿强烈要求写一份生死状,身为这场比试的裁判,傅铮道:“我不日便要去出货了,两位若是斗个你死我活,谁来护送我走这一遭?”
绿挠头道:“那你如何比?”
傅铮道:“武斗难免会有伤亡,不若你二人来场文斗吧。”
两人漫长的文斗直到日暮西沉也没能结束。傅铮坐在院中一方石凳上,边看便揉额角,看到最后,觉得很是头疼。
绿提刀在空中挥了一遭:“我出一招白鹤亮翅。”
易然拿刀挡在身前:“这招是白虹贯日。”
绿拎着刀转了一圈,长刀往前一送:“苍松迎客!”
易然从善如流地回了一式有凤来仪。
傅铮瞧着比划得难解难分的两人,想起幼年时同隔壁拖着鼻涕的弟弟玩的游戏,唔,如此看来很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终于,在太阳彻底降下地平线时,绿率先提出结束这场菜鸡互啄。他把手中大刀一扔,喘着粗气道:“太累了,老子栽了。”
坐了片刻,他转身问易然:“红,你不累吗?”
易然心地收刀入鞘,以免把这威风凛凛的大刀磕碰到。等把刀放好,她才淡淡道:“若你有意,咱们可以再大战三百回合。”
第二日,傅铮同易然随着那名二派来的人踏上了去浣花寨的路,除了他二人,绿也执着地想要跟去,并且表示自己不要工钱,只是想追随大哥。
大哥指的是易然。昨日他眼见着易然收刀入鞘,面不红气不喘,表示大受震撼,认定易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当下倒头拜了三拜,张口便叫“大哥”。
易然:“...”
今日,她与傅铮甫一出门,便瞧见一身生机勃勃绿衣绿袍的绿坐在石阶上候着,最终他们此行带上了绿。
行了约莫五六日的光景,引路的人将他们带到一处山谷,道是此处已临近浣花寨,让他们安心在此处待上几日,若有意外自会遣人相请。等那边安顿好了,自会有人来送他们回恭州。
当夜,一行三人避开附近的耳目,按照傅铮的人谈到的消息,一路东行。到了后半夜,三人登上一座山头,远远瞧见底下屋舍俨然。傅铮仔细辨认了一遭,道:“这便是浣花寨了。”
顿了顿,他神色凝重道:“此处有些不对。”
易然道:“如何?”
傅铮瞥了眼不远处的绿,压低声音道:“端王一路行事如此谨慎,若浣花寨当真是他的一个据点,怎会没有守卫?”
易然举起火折子四下照了照,目光停在一处:“这里有字。”
那是处光滑石壁,上面刻着三个大字——两世潭,旁边刻着两排字,道是两世合一,可出此潭。
易然狐疑道:“这是?”
话之际,忽闻得绿叫了一声,朝两人方向跑来。傅铮凝眉望去,只见他身后跟着一群什么东西,看上去黑压压一片。
他握紧袖中匕首,自易然手中接过火折子,往绿的方向一照,面色不由变了几变,这看上去像是飞蝇蛊。飞蝇蛊,顾名思义,蛊虫形似飞蝇,成群出没,若被蛊虫叮噬,轻则失去神志,重则当场丧命。
端王并非百密一疏,而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傅铮环顾一遭,只见不远处有个水潭,相比就是石壁上所写的两世潭。今夜的月色分明很好,潭水却黑逡逡一片,并无月色的倒影。水潭中央有道极不起眼的亮线,潭水被一分为二,自远处瞧着像道家的两仪图。
事态紧急,他朝绿喊道:“往潭中跳!”
绿被追得手忙脚乱:“老子不会水!”
傅铮急喝:“快跳,若被蛊虫叮噬,后果不堪设想。”
绿眼一闭心一横,一路跑到潭边,扑通一跳。谭中溅起一片水花,很快归于平静。飞蝇蛊在水面上徘徊一遭,调转方向朝傅铮和易然飞来。
傅铮拽着易然,亦跃入潭中。
甫一入水,易然只觉被一股力朝下拖去,不知过了多久,她再也闭不住气,冰冷的潭水漫入口鼻,胸腔灼烧得厉害,不多时便失去了意识。
不止过了多久,她渐渐清醒过来,还未睁开眼,先闻得一道苍老的声音响在耳畔:“今日这婚书,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易然心中一咯噔,不会是有人在她昏迷之际将她给绑了,买给什么人牙子了吧。
想到此处,她轻轻动了动手脚,觉得并无束缚。看来那人牙子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并未将自己绑上。
而后她的手中被人塞了支笔,一道清脆的女声响在耳边:“您签字吧。”
易然张开眼睛:“你们这是非法绑架!”
一旁有人冷笑了一声:“易姐这话得倒是不错。”
她茫然抬起头,循着那道声音望去,正瞧见对面被五花大绑的傅铮。
易然:“...”
若她没记错,这是三年前她同她爹抢亲的场景。
瞧着对面面色不善的傅铮,易然彻底茫然了。
而后她瞧见一道人影疾步从门外走入,奇怪的是,屋中众人似乎并未瞧见走进来的人,所有人的目光仍汇聚在她和对面的傅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