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小傅快走火入魔了
易然咳了咳:“大人, 咱这都是戏剧效果,戏剧源于现实,但又高于现实。”
傅铮似是磨了磨牙, 半晌,他捧着话本念道:“良辰美景, 月下花前,白兔问然姐,我的一位朋友想知道,你喜欢怎样的男子。然姐邪魅一笑,告诉你那位朋友, 我喜欢生得壮实的, 有八块腹肌最好了。”
易然:“大人你听我解释…”
傅铮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怀这个问题。文学效果嘛, 他懂。易然转身之际, 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腹,甚好,易然这标准他应该是符合的。
他又抬手翻了翻, 指着另一幅图道:“你与他进展到这个地步了?”
易然瞥了那张图一眼, 一把夺过书来:“好了大人, 咱别再看了。”
傅铮一甩袖子, 恨恨道:“把白兔的脸画得沧桑一点。”
易然茫然:“什么?”
“画得像我一点,”傅铮顿了顿, “算了,反正我这两日无事,可以替你画上几张。”
易然:“...”
眼下两人面临着一个问题——傅铮今晚住在哪里。傅府的院子不多, 傅搬去了府中唯一的空院子, 如此一来便没了安置傅铮的地方。
傅铮瞧出她的难为之处, 抿唇道:“我自去府外寻个地方吧。”
傅铮如今根本住不了客栈,去外头也是风餐露宿。出去的这数日,他定然是殚精竭虑,吃不好喝不好,如今回到自己府上,还让他继续风餐露宿,这委实有些不过去了。
想到此处,她忍不住量了傅铮一番,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的,精神到还算好,也不晓得是不是强撑的。
于是她心疼道:“你这些日是不是都在荒郊野地栖身的?”
傅铮有些震惊地瞧她一眼,其实他这些日都是捡最好的客栈住天字号房的。临出府时,他从银库中顺了些银票出来,每到一地,只管去最好的客栈找间空下的上房,等第二日一早,撂了银子离开便是,其实很是方便。
但瞧着易然心疼的模样,他咽下了准备解释的话,淡然点了点头,又分外坚强道:“无妨,这些苦都算不得什么。”
果然,易然闻得此话,拉着他转了一遭:“难怪,大人清减了许多,离开时还有些壮实,如今都如此清瘦了。”
闻得此话,傅铮微不可察地拧起眉来,易然果然喜欢结实的,他决定从明日起继续起练剑。
易然继续道:“要不你宿在我屋中吧。”
傅铮瞧了她一眼,客气道:“会不会有些叨扰,不然我去书房也行。”
易然踟蹰片刻,觉得还是应该把实情告诉他。她措了会儿辞,斟酌道:“傅最近时常呆在书房,有时可能到很晚。”
傅铮:“...”
不过不论如何,总归易然将傅赶了出去,又热情挽留了他,如此一想,傅铮觉得没必要同傅计较了。傅的心中如何作想他还是能窥得一二的,他如今仕途不顺,哪儿有那么多公务要处理?在书房待到半夜,还不是在这方院子里多留些时间!
想到此处,他的心中分外舒坦,点头应了下来。
易然想了想,继续嘱咐道:“大人,这样的话咱就得晚点睡了。以后我叫砚盯着,等傅回到他自己院中咱再插上门睡。”
傅铮眼皮一跳:“你不觉得咱俩这样好像…”
“好像在演《金瓶梅》”易然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人啊,忍上一忍吧,三年后的你差点杀妻证道,若是咱俩的事被傅察觉,我可是百口莫辩,你他会不会继续提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到此处,她颇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继续道:“唔,对了,你们傅府现下是不是也不缺鸩酒?”
傅铮抿抿唇:“他敢?”
是夜,两人还是强撑着睡意等傅离开。已近子时,隔壁的书房仍是灯火通明。易然撑着额了好几个盹,心中不由生疑。傅平日虽在书房待得比较久,但鲜少子时还不去就寝,何况明日还要早起上朝,他这般身体也是吃不消的。
如此一想,她疑惑地问傅铮:“大人,近来朝中出了什么事吗?”
傅铮握着手中书卷,撑头回忆了片刻:“现下没有,不过三日后你可以约傅去附近爬爬山什么的,只要确保他人不在京城就行。”
易然道:“三日后出了什么事吗?”
傅铮微微颔首:“朝中有人弹劾太傅杜兴贪墨,那时我尚年轻气盛,恨极了这些朝廷的蛀虫,有人欲借我之手推波助澜,在那日给我送上了份杜兴的罪证。我当即便拟了折子递了上去,后来这份折子落入了我的老师手中,他知晓这折子一旦递上去,我很可能丢了仕途,于是扣下了这份折子,自己拟了一封。”
“那后来呢?”
“后来?”傅铮叹口气,“杜兴自幼年时便是陛下的谋士,两人交情甚笃,陛下将递上来的折子丢到一边,还准备治上书之人的罪。若不是杜兴自己判断错了形势,狗急跳墙,只怕老师是要收到牵连的。”
易然正色:“你是…”
傅铮接过话来:“正是,此事极为凶险,眼下很多事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若这一次杜兴没有狗急跳墙,事情恐会有失。因此,最好不要让傅拿到那些东西。”
易然拧眉:“那杜兴呢?便放任他继续下去?”
傅铮轻笑一声:“当然不,这次,我来逼他一逼。”
易然点点头:“那你千万心行事。”完这话,又觉得有些多余。眼下傅铮这情况,只有他算计旁人的份,旁人想要算计他都找不到他人。
两人又聊了这半晌,隔壁的灯还亮着。易然觉得自己的上眼皮同下眼皮已经快要贴在一起了,傅铮瞧她这模样,开口道:“去睡吧。”
易然摇了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傅再心血来潮过来一趟,瞧见地上了个地铺,不知会作何感想。
她了个哈欠,起身道:“我去书房瞧瞧。”
傅铮放下书卷:“我同你一起吧。”
易然踟蹰片刻,她总觉得让傅铮同傅撞到一处必然要出事,可还没来得及阻拦,傅铮已然拾步出了房门,见她没跟上来,转身招呼道:“不是要去书房吗,走吧。”
易然叹口气,跟了上去,心中默默想到,佛祖保佑,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了啊。
不幸的是,她这话还没来得及跟佛祖讲完,那头已经出了岔子。傅铮大概是习惯了,随手推开了书房虚掩的大门,那门有些老旧了,在寂静的夜晚发出吱咯一声,分外清晰地钻入耳中。
埋首于书案前的傅抬起头来,扬声道:“是谁?”
门外无人应他,傅惊疑不定地站起身,绕过书案,大步朝门口走去。易然痛苦地闭了闭眼,转头从桌边抄起盘吃剩的糕点,疾步走到书房外,险些与傅撞了个正着。
傅一把攥住易然的手腕,一拉一提,上来便要给她来个利落的过肩摔,幸得在半空中反应过来,回手拉了她一把,最终两人一同扑倒在地,良心发现的傅垫在了下头,书房的地面被砸得一声闷响,易然听着都替傅觉得疼。
一旁的傅铮淡淡收回手,负在身后。甚好,若是傅没反应过来,她自是要出手的,可如今傅反应过来了,易然那时是怎么嘱咐他来的,对了,不要横生枝节,吓到别人。他怎么能自己吓自己呢!
易然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伸手去拉傅:“你没事吧?”
傅摇摇头,那手肘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刚起了一半,复又躺倒在地,喉中溢出一声闷哼。
傅铮踱步过来:“眼下甚好,他这般估计摔得不轻,正好告上两日假,到时候你也好拉他去爬山。”
易然转头瞪他一眼,无声张口:“都摔成这样了,还怎么登山?”
傅铮“唔”了一声,神色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无妨,他还年轻,恢复得快。更何况登上这事也不一定要腿脚完好,拄个木杖也能登。”
易然:“...”
她总算将傅扶了起来,傅面色有些发白,瞧上去疼得不轻,不过幸好没伤着骨头,修养几日也便好了。易然顺水推舟道:“夫君,明日告个病吧。”
傅扶着有些昏沉的头,应了一声。
易然瞧他这般模样,抿唇转身,想去找个大夫来。傅起身拉住她的袖摆:“眼下医馆都关门了,我没什么大碍,休息两日便好了。”
易然搀他坐下,不放心道:“当真无碍?”
傅点点头,缓了一阵,开口道:“方才书房的门好像自己开了。”
易然瞥了眼闲闲坐在一旁的罪魁祸首,安抚傅:“不是,那门是我开的。”
着,她想起方才端过来的那碟米糕,方才碟子脱手甩了出去,早已摔得粉碎,里头的米糕都散在地上。
易然上前捡了块尚算完好的递到傅面前:“我瞧着你这么晚都没睡,想着给你送些宵夜来,走到一半,发现把宵夜给忘了。”
至此处,瞧见傅面上将信将疑的神色,她把米糕往前送了送:“我不诓你,若不信,你尝一口便知晓了。”
傅垂头瞧着易然手中的米糕,那米糕在地上滚了一遭,已被磕碰得失去了原本的形状,一角还沾了块灰迹。
易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干笑着把沾了灰迹的那角掰下去:“现在可以吃了。”
傅的嘴角抽了抽,委婉地拒绝了她的一番盛情。易然收回手来,顺手将那块糕点搁在桌案上,垂头时正瞧见摊在上面的书卷。
那部书瞧上去颇有些年头了,纸页都有些泛黄,上头画了个狗头人身的东西,旁边有一行注:猛犬成精,黄须利齿,可化人形,食生肉,饮鲜血。
易然的嘴角抽了抽,又翻到折着角的另一页,上面画着个美貌的女子,一双眼妩媚得摄人心魄。其下写道:狐修成精,其貌甚美,食人精气,夺人阳元。下面还有傅自己批注的一行字:万物皆有雌雄阴阳,公狐或亦可成精。
易然:“...”
她合上书,瞧见封皮上写着龙飞凤舞五个大字——八荒精怪志。她的嘴角抽了抽,敢情傅挑灯夜读,竟是在研究这些!
她又往桌案上扫了一眼,只见上面还放着一摞书,头的那本是《除妖符篆合集》。
傅怕不是要走火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