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柏元
这一躺下,再起来就是晚间用膳的时候了。
周远之回到前厅,晚膳已经摆上了桌,妹妹周画溪坐在桌边晃着脚丫,目光炯炯的看着面前美味的菜肴。
“画溪。”
晃悠悠的脚丫立刻停了下来,周画溪心的打量着哥哥的表情,偷偷问他:“哥哥,你是不是又想嫂子了呀?”
周远之用鼻音回了个‘嗯’,破天荒的没有借口避开这个话题。
他仰起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转头问丫鬟:“去喊茶姑娘用晚膳。”
“回相爷,茶姑娘出去了。”
“去哪儿了?”
“是去租个院,要在京里住一段日子。”
周远之听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摆摆让人退下去了。
对他来,只要不离开京城影响办案就好。
思及此处,周远之索性坐下和妹妹一块用晚饭,期间问问了问妹妹近日的课程和女工。
差点把周画溪眼泪问下来。
哥哥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注意到她了,天天都在和那个茶一块,哼,赶紧走,不要跟她抢哥哥。
晚饭吃到一半,周伯悄悄过来了。
附在周远之耳边回复:“昨天安季白和薛姐在琅嬛书铺,今早薛姐也是为了安先生来请的人。”
“知道了。”周远之擦擦嘴,起身打算回书房,走到一半又转了方向,“去明月阁。”
身份贵重的丞相大人漏夜出行,和刚从府里出来的茶在街角碰在一起。
周远之没有发现茶,但茶却是站在房顶上看着他的青色轿不声不响的拐进了明月阁后门的巷中。
茶敛了眉,想不通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顷刻后,她转身飞向和周远之相反的
方向。
那个方位,有京兆伊府。
茶早早就摸清了府内的布局,此刻在里边轻车熟路,一点都不陌生。
不多时,她溜进了一座不起眼的院子,进去不过片刻却又面色茫然的出来。
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不知道着什么。
从京兆伊府出来,茶在屋檐上跳着到了明月阁附近,她轻轻从楼上跃下去。
猫似的脚步声轻的鸿毛一般。
茶不似旁人那般直接把窗户纸捅破,她就静静的站在一边,跟周围景物融为一体一样。
屋内的谈话像是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她只听到了一句:不惜任何代价,杀了他。
这话的人声音有些耳熟,但不是周远之。
茶将自己听过的所有声音拿出来和眼前人一一对比,终于锁定了一个人。
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只是不知道他想杀谁?
茶目光静静落在地上,看着那片霜,听着里边的对话继续传来。
“此事不能拖得太久,迟则生变,最好是明天就开庭二审,晋王那边我来拖住,你放心审就是。”
另一个人沉默了片刻,声音虽然年轻,不过话却很稳重。
“侯爷的有理,不过晋王也不是愚笨之人,侯爷要是想拖住他不妨从王妃那边下。”
“晋王妃?”那位侯爷似乎有些犹豫,他稍稍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点头应下来。
屋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茶目光一转,双臂一展,纵身飞向相府的方向。
二审时间开的匆忙,饶是那位买卖官员的县令夫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带上了公堂。
随着被抬上公堂的还有那位江陀县令的尸首。
县令夫人俯在夫君身边,泪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滚,边
哭着边求周远之为她夫君做主。
茶也成了原告,坐在边上拿了杯茶和糕点,她今日也是原告。
告的是暗鸦庙杀图财害命,图谋不轨,见色起意。
周远之刚开始接到状纸时,额头不期然跳了跳,瞥她一眼将状纸放在了一边。
当事人被杀不是件事。
周远之当即发问:“仵作呢?江陀县令的死因讲一下。”
旁边站出来个矮矮胖胖的老年人:“启禀相爷,县令是被人一剑刺中了咽喉毙命的,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夜亥时。”
亥时?
这个时间过于巧合,周远之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回想昨天和汝阳侯会面时到底是什么时辰?
但是就算时间能对上,杀人的武器却不对,汝阳侯不会用剑,他的武器是一杆银色长枪。
可是除了汝阳侯,谁还会杀这么一个在案件中并不是很起眼的县令?
换而言之,杀了县令有什么好处呢?只会让案件无法进行下去。
周远之忽的抬头:让案件无法进行?看来晋王的嫌疑也不。
宫里那位也摆脱不了干系。
他稍稍思索片刻,将尚方宝剑摆上来,醒木一拍:“陈氏,上次公堂会审,你夫妻二人在状纸上签字画押,按理来这次审案本不用你们继续过来,况且”
周远之的目光落在盖着江陀县令的白布上,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只是今日被告已被押解进京,你就代替你夫君江陀县令和青州郡守对质,可有异议?”
“民妇不敢。”陈氏身形笔直的跪在堂下,宽松的衣袖下还牵着江陀县令已经凉透的掌。
她望向尸首的那双桃花眸依旧深情,眼泪又续满了眼底:“他们往来的一切我都知情,我愿意和郡守大人对质,生死无妨
。”
周远之不知道为什么走神了片刻,目光紧紧的盯着堂下两人紧握的双上。
公堂上出现了长时间的静默,周围的衙役悄悄抬头四处打量。
茶咬着糕点拿起了茶盖,腕一沉扔在周远之面前的桌子上,正正好盖上了他面前那盏冒着热气的茶。
茶盏清脆的响动唤回了周远之的心绪,他回神,清了清嗓子:“来人,传青州郡守上堂。”
水火棍齐刷刷的戳在地上,衙役们的‘威武’再次喊起来。
因为是贵戚,所以青州郡守的身上并没有戴着枷锁,甚至连铁链都没带。
陈氏见了,眼中的恨意更浓。
只见青州郡守稍一躬身,朝周远之作揖:“下官青州郡守柏元,拜见丞相。”
周远之只静静看了他一眼,随即目光转向押解他的衙役:“为何不带枷锁?”
“这”随行的两个衙役对视一眼,都有些沉默。
只因为他们的沉默,气的周远之猛地摔响醒木:“你们把律法条例当什么?空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