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落日崖的变故

A+A-

    周远之少有喜怒形于色的时候,是以周围的人还是第一次看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一个个屏息凝神,连大喘气都不敢发出一点点声响。

    现场唯有茶不慌不忙的坐在原地,眸子尽是雀跃的光芒。还有那位笔直跪着的陈氏,目光恨恨的盯着柏元。

    令签在空中抛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坠落在地上,周远之目光冷峻的看着柏元:“此二人看管不力藐视律法,杖责三十,柏元,杖责七十。”

    京兆府的衙役纷纷低头,不敢领这个差事,生怕打完之后被晋王记在名单上。

    估计第二天还会出一条消息,某年某月末日,一无名尸体曝尸街头,请广大市民引以为戒,不要夜间独行。

    底下的人一个个都不敢动弹,周远之更气了,又拿了根令签扔下去:“劳驾茶姑娘代为行刑,翻倍。”

    令签落地,茶放下糕点,掩在面纱下的红唇勾起,眸子闪亮亮的:“得令!”

    她搓搓,从衙役里抽了根水火棍,转身时顺一扫直接打在柏元后膝。

    这位从开始就没有恭敬意思的郡守直接跪了下去,膝盖落地的时候甚至激起了一层尘埃飞扬。

    他斜眼怒视着茶,没等什么,沉重的痛意席上后背。

    柏元忍不住闷哼出声,被那一棍打的向前趴在地上,茶见此,打的更欢快了。

    有的人下,看着严重,实际上根本毫无作用。

    而有的人下,看着毫无作用,实际上皮肉带血。

    茶无疑是后者,打完之后柏元身上一点血渍都没有,头上的汗水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指头都不敢动。

    这些把戏周远之心里清楚,但他并不打算追究,反而开始直接开始审问。

    “柏元,本相这里有两封状纸。”周远之绕过桌子走下堂,黑色靴子停在柏元脸前,“一告你官匪勾结,二告你买凶杀人,三告你劫杀同袍,四告你买卖官员,五告你收受贿赂,你认不认?”

    后背和屁股上的痛觉直接将柏元淹没,迷迷糊糊间有些听不清周远之的话。

    他只是半跪在地上,一撑着膝盖,一扶着地面,眼前是双黑靴。

    见他迟迟不回答,周远之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换来他一声嗤笑:“呵,官匪勾结可有证据?买凶杀人可有证据?”

    “那也就是,剩下的三四五条罪状你认了?”

    “是,我认。”

    茶听着他的话有些不对,细细想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直骂:狗官好心。

    官匪勾结是永帝最痛恨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轻易触霉头。买凶杀人,暗鸦庙的刺客没法作证,算是白瞎了,于是第三件也无法成立。

    精打细算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一个买卖官员和受贿的罪名,革职查办蹲数十年牢狱也就没事了。

    更何况他还有个淑妃妹妹,耳边风一吹,恐怕这牢狱也免了。

    周远之先是皱眉,很快又松开,拿来状纸先让柏元把认了的罪名签字画押,剩下的慢慢再审。

    只要有了开头,晋王也掌控不了局面。

    印摁下的那一刻,周远之俯下身在柏元耳边轻声:“论公,我是丞相,查你是职责所在,论私,我和栾乐安是同窗,杀你是情理之内。郡守大人,心了。”

    柏元忽的抬起头看着他,只看到对方纯粹澄明的眼神,没有任何杂念。

    这时候他才感到一丝恐惧,一个能将黑白揉成一团且当做理所当然的人,恐怕下时比那些恶名在外的人还要狠。

    未及反应,那边汝

    阳侯从门口处进来,身后有个相府的厮和他擦肩而过。

    厮火急火燎的朝着周远之跑过来,匆匆拱了:“相爷,姐被人劫走了。”

    “劫走了?”两道声音重合,茶疾步过来,“什么时间,什么位置,多少人?”

    “就在刚才。姐在后院荡秋千时,忽然三个黑衣人翻墙进来直接将姐套进麻袋里带走了。”

    “然后呢?”

    “他们让相爷一个人去京郊落日崖赎人。”

    周远之匆匆交代完头的事宜跑出门,打马远去。茶看着相府的方向顿了片刻,最后一咬牙直接飞身跟上周远之。

    今天出门的时候刀都没带,对面三四个也不知道武功路数怎么个模样。

    茶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在周远之不近不远的地方悄悄跟着,只盼对方是个守规矩的杀

    落日崖,顾名思义是一个悬崖,而且落日时分的景色最为艳丽。

    周围没树没石头,全无可以遮蔽身形的东西。

    就在这样一个空旷的地界,除非有人从后边几十丈的悬崖上爬上来,否则根本无法设埋伏。

    周远之一骑绝尘直奔落日崖,到了崖下的时候茶止了脚步,怕万一被上面的人看见出现什么意外。

    她找了个能隐蔽身形的地方躲起来,准备等下将那些绑票的人抓起来。

    落日崖不到落日时并不美丽,甚至有些荒凉,上面只站了三个黑衣人和被黑布捂着嘴挂在悬崖树杈上的画溪。

    稚嫩的脸蛋满是泪痕,泪汪汪的看着周远之,嘴里呜呜咽咽的也听不清的是什么话。

    周远之背在身后的后紧紧攥成了拳头,面上仍是一派不动声色:“我已经来了,是不是能把妹妹还给我?”

    “周相莫急。”黑衣人当中的一个

    站出来,里一把匕首横在周画溪细嫩的脖颈上,“放不放人只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无论什么条件,我都同意。”

    黑衣人惊讶:“你都不问问什么条件吗?”

    “只要你肯放人,条件不是问题。”

    黑衣人忽然有些犹豫,试探着问他:“杀皇帝也可以?辞官也行?”

    “杀皇帝可以,辞官不行。”

    这回答实在出人意料,饶是黑衣人也不由得愣了愣,他反应了一会儿后重新开口:“条件就是,你必须让青州郡守死。”

    一阵凉风忽然吹过,周远之冷漠的眉眼飘出了寒气。

    他似乎从那声音中听出了什么,于是没有即刻回答黑衣人的话。

    双方忽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冷风一阵阵的吹过,周画溪身上只有一件薄外套根本不抗风,冻的耳朵。

    周远之实在看不下去妹妹继续受苦,仰头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数年未见,你的声音一点也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