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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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月赵的魔爪即将掀开那层白纱时,底下那只白猫及时地跃了上来,双爪抓向月赵的手背,阻止了她的一番动作。

    月赵又气又恼,右手手背上很快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她垂首看,那里多出来三条刺眼的红色血痕,爪印很深,正冒着鲜红的血珠,看样子是要留疤了。

    等她再抬头的时候,长椅上早已空空如也。

    月赵扭头,看见他正往刚刚她过来时的长街深处走去,而那只白猫,却已不见去向了。

    她一甩手背,咬牙跟上。

    “喂,你站住!为什么想看你一眼就这么难?你是有什么秘密吗?”

    男子脚步一顿,轻声一笑,反问道:“为什么非看不可?”

    “你就给我看一眼嘛!你不知道,我现在这个心里痒痒的,难受死了。”月赵一脸苦闷。

    秋风徐徐,送来一阵清爽,带起街道两旁低悬的灯笼。灯光在夜里忽明忽暗,而他,也忽近忽远。

    他转过身来,看向她。彼时,惑人的昏黄光亮铺洒在她的眼眸里,像装满了一片灿烂的星河。而在那片星河里,他看到了自己。

    月赵看见他走了过来,将手中折好的船,放在她的手心,“都,孩儿收到礼物,就会感到喜悦,这样,满意了吗?”

    “啊??”

    月赵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这只船,“就这?礼物?”

    “怎么?不满足?它可以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你骗孩儿呢!”

    他:“你不就是孩儿吗?”

    月赵:“……”

    他见她不信,问到,“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白玉脸。”月赵的笑意简直都溢出了眼角。

    “那是什么?”

    “这是你问的第二个问题了,下面该轮到我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怔然,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自己的名字,缓缓才吐出几个字来,“苗肆,字逢它。”

    “苗……逢……他?”月赵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到,“哪个他?”

    他拉过她的手,用食指尖轻轻在她的手心写下一个字,“非人的它。”

    月赵立马抽回手,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么痒,呐呐念道:“苗逢它……确实不像是个贼的名字。”

    他:“……”

    “那我回答你白玉脸是什么,你再回答我下一个问题好不好?”

    “不好。”他转身走了。

    她跟在他的后面不依不饶,“它可以带我找到白玉脸吗?”

    “当然。”

    月赵仔细瞅了瞅手中的船,那是用一片大的青色竹叶折成的,她又问,“你刚刚就一直在这里折船?”

    他瞥她一眼道:“不然呢,还晒月亮啊?”

    月赵被怼,心中不悦,道:“真是幼稚,这是孩儿才会喜欢玩的东西吧!”

    眨眼间,又走回到了热闹非凡的街市中。左右两旁的路人穿行无间,人来人往,匆匆而过。

    她忽地停下,凝眸望向前方,白色的身影不见了。她不过就是多看了一眼路旁一个卖稀奇古怪玩意儿的摊而已嘛,怎么人就不见了呢?

    这时,一个人从旁边撞了她一下,她被撞倒在地。背上的画摔了出来,画卷一哗啦地滚了出去,在地上展了开来,铺开的画卷正好停在了那个撞她的人脚下。

    一幅清秀俊雅的江山图,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月赵惊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毫不客气地拾走了她的画。

    是他吗?是他又出现了吗?

    “抓偷啊!抓偷!”她努力撑坐起来,朝四周大声地呼喊,希望有人可以帮忙拦住他。但是众人却都还沉浸在刚刚看到那幅画的震惊中,没有人来帮她。

    月赵铆足全力,快速地朝着偷逃走的方向追去。

    刚才那人的动作很快,穿着一身黑衣,月赵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只是凭直觉就把他当成了那晚偷笛子的人。街上有许多路人挡道,于是她就跃上了屋顶,心道今日一定要追上他,报当日的仇。

    那人专挑无人的巷走,看来是对这里极其熟悉。月赵沿着他的路线,在屋顶上追,眼看着就要追上他。

    下方突现一个十字路口,月赵见那个贼往右边的路口跑去,她正要跃上右边的屋顶,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左边的街巷。

    她眼睛一突,那头戴纱帽的白衣身影,奔得很急,是苗肆吗?

    月赵正在向左向右之间摇摆不定时,十字路口的正前方迎来了几个年轻人。他们人手一柄宝剑,腰间一条蓝色丝绸束腰,长长垂至腿处,迎风飘扬着。

    月赵认得,那是奉灵山的人。

    其中一人手上还提着一盏很好看的灯笼,他们行色匆匆,正急奔过来。

    月赵眼梢一扬,一甩身前辫子,纵身跃下,刚好落在他们面前。旋即朝右边疾跑,嘴里大喊,“别跑!别跑!”

    众人见状,本来还迟疑是向左还是向右的,这下都十分统一地往月赵跑的方向追去。

    又绕过几条巷子,几名年轻人终于追上了月赵,以及月赵口中狂喊着别跑的黑衣男子。

    在追上之后,众人都露出一副上当受骗的表情,而见后者仍旧十分卖力地冲着前面大骂:“你这个死偷,别跑了,老娘半条命都快没了。”

    众人听后,纷纷摇了摇头,暗叹这姑娘脚力真好!

    一名男子叹了口气,随即沉声道:“快分头去找。”

    在他们走后,街道上奔跑的月赵随即露出了一个十分欢快的笑容来,笑声宛若银铃般动人美妙,完全忽略了自己还身在这场永无止境的追逐游戏中。

    她凝眸,见到那个贼冲进了热闹非常的人群里。那里是一处瓦子,专门表演杂技的地方,许多路人集聚在一起。而那个偷,一冲进去,就不见了人影。

    月赵慢慢拨开拥挤的人群,挤了很久,才勉强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此刻,正在表演的是一个穿着绛衣的男孩,所有人围成了一个圈,全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圈中心的他。

    男孩一身绛红,那种红色比她身上的裙子还要火红,还要耀眼。男孩看着很年轻,估计和自己差不多大。

    他整个身体站在火圈中间,熊熊烈火在他周围燃烧,衬得他双目通红,可他却浑然不害怕。他赤脚勾起两个燃起火的火圈,轻轻一跃,在空中翻转几圈,火圈在他身上滚过,又回到他的足下。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最精彩的是,他手上随意地拈起一团火,往空中一甩,那团火苗便在空中飞舞,形成各种各异的动物的形态。而最后,那竟然变成了一个人的形态。

    众人皆拍手叫好。

    月赵虽无心观看表演,却忍不住被那团火光给吸引住,心里也不免惊叹。这样高深的魔术,不苦修个几十年是无法做到的,而这表演者却只是一个年纪的孩童,表演得竟还如此的神乎其技。

    这江湖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只见那化作漫天星彩的火光,陡然落向前排的一个观众身上,燃烧的星点此刻化成了一个火圈,将那人团团围住。

    观众们顿时吓得远离了他周身,而他自己也被吓得屁股尿流,直喊救命。人群散开了来,月赵才看清那名观众抱在怀里的画卷。

    好啊!原来被烧的是那个贼啊!

    烧得好!

    月赵刚想拍手叫好,还不待十指相合,猛然想到了什么,急急掠向前方的男子。

    眼见火势渐大,而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喊停下,也没有一个人前去搭救,全都在看好戏,再这样烧下去,唐琬的笛子就要烧成灰渣渣了。

    月赵心急如焚,一个筋斗翻进了人群的注视范围中。男孩看到有人闯进来,也没有恼怒,相反还很开心,一副接下来会更好玩的表情。

    “朋友,快停下来。”她眼梢掠过那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孩。

    男孩闻言,一脸不解,委屈巴巴道:“为什么?我还没表演完呢!”紧接着又很不服气地:“妹妹,你没看见我在帮你么?”

    妹妹?一个破孩儿竟然喊自己妹妹?

    “喂,贼,快把笛子交出来。”月赵目光转而凝向那个被困住的男子,他似乎是不能动了。火光将他的脸映得通红,也将他满脸的狂躁不安与杀气横生映出来,但月赵关注的却不是这些。

    而是,他的下巴……与那晚偷笛子的人完全不重合。

    月赵记得,那人的下巴很白,棱角分明,十分的好看,根本不是眼前这人这样圆润,这样黑。

    所以,这人又是谁?为什么要抢她的画?难道他是看出了这幅画的端倪?

    这幅画本来应该是在临安城的皇宫内府里,现在这幅画失窃,在江湖上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这人可能是认出了这幅画,然后才要偷走的吧。

    男孩对她笑着道:“怎么样?看完我最后一个表演如何?”

    只见那个男孩不知从哪又拿出了一把剑来,剑本身清亮,却不知被他怎么弄的剑身也生出了一团火。他将剑往空中一抛,火似乎渗进了剑里,犹自变成了一条火龙,直往被困住的男子胸口而去。

    月赵眼皮突地一跳,心叫不好,那剑尖的方向对准的是男子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