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南瓜头
赵故遗倏地睁开眼眸,眸中有一丝凌厉闪过,好在他们今日都戴着纱帽,谁也看不清谁的神情。
唐琬也睁大了眸子,凝着对面俊逸的男子,片刻,才听得他,“姑娘还是不要听得好。”
他的语气竟是一改往日的温柔,有几分震慑人心的冷冽之气,月赵和唐琬皆是一哆嗦。月赵立马转移了话题,道:“那你们队伍中有很懂阵法的人吗?”
月赵觉得那日在林中发生的事,实在匪夷所思,若是这里也有懂这些古怪的阵法的人,或许她可以问问那天晚上自己去到汴京是怎么回事。
赵故遗知她问的是那天那些牛的奇怪之举,对此,他也毫无思绪。那日,牛全部像是中了邪一般去攻击敌人,这是他从未预料到的,之前也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他眉头紧皱,看向月赵,沉声道:“并无。”
此时,在整个送葬队伍的后方不远处,有几名年轻人正躲在一方杂草之后商谈。蔚秀崖用折扇托住下巴,眉锋一划,眼梢掠向前方。从他们这一路跟来的情况看,前方这批人训练有素,整齐划一,听命行事,倒不像是普通的练家子,他们的身份实在是让人摸不透。
那这就更棘手了!
“你们觉不觉得他们很奇怪?”谢挽凌一语道出众人心中所想。
“可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她自己接下自己的话。
众人皆意识到事情不好办,都闭口不言。
若强行硬闯,势必不行,这时便只能来暗的。想到这里,蔚秀崖低头看向身旁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绛衣男孩,嘴角很快噙出一丝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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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等等我!”
一道脆生生的男声自后方破空而来,牛车上的三人都被这声音吸引着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绛色衣裳的男孩神色匆匆跑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追上队伍。
队伍后方的人此时全都抽出了剑,一派戒备,拦住了他的去路。男孩在后方站定,一脸惊慌失色,脸色惨白,怔在原地不敢再上前,眼睛却不忘在队伍中搜寻。
“喂,姓赵的,是我呀,快救救我!”队伍中所有人都戴着纱帽,他不知道谁是月赵,只能狂烈地挥舞着手臂,只盼她能认出自己。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月赵这辆牛车。
而这方牛车上,气氛十分古怪。月赵抬眼,刚好对上赵故遗同样探究过来的目光,她眉心微皱,看自己干嘛,这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姓赵吗?
她将视线移向被遮挡在白衣人群后方的红色身影,透过空隙,在看清那个男孩的脸时,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脸上写满了惊讶,这不是昨日那个耍杂技的男孩吗?
她依旧端坐不动,丝毫不觉得他是在喊自己。却在听到他“喂,红裙姐姐,你想忘恩负义吗?”后霍然起身。
她深吸口气,所以,他喊的真的是自己?
“月姑娘,你何时改姓赵了?”对面的赵故遗问到。
月赵想起昨日临走时,那男孩非要与她结交成朋友,要互换名字,于是月赵就骗他自己叫赵月亮。
“嘿嘿,就是觉得公子的姓更加有震慑力一些。”
赵故遗一听,竟是一愣,问:“你认识他吗?”
她只好点了点头,又见赵故遗抬手吩咐一旁的蓝多,道:“让他过来。”
男孩脱离了钳制,立马飞奔了过来。
“你们是要去绍兴府吗?”他双眼盯着月赵,虽然她的面容被隐在面纱后面,看不清楚,但是他却认得她的红色裙子。
“你可得带上我一起走啊!就是因为昨天帮了你,所以那偷就盯上我了,不仅将我的钱全部偷走了,还想要杀我泄愤。”
“你那么厉害,会怕他?”月赵一脸不相信。
“我那都是魔术,魔术懂吗?没有威力的。”他到这里,神情变得十分沮丧和愤怒,紧接着又:“还不是怪你,你得负责!”
月赵听罢,无语凝噎,没有料到那个偷竟会生出报复之意。
唐琬不知道她昨日出去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又有一个莫名其妙的男孩找上门来,遂好奇道:“月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月赵向唐琬和赵故遗解释了一遍昨日发生的事,但却省略了苗肆那一段。她罢,又看向赵故遗,“公子,前面就是绍兴府了,能否也捎他一程?”
这次赵故遗却没有很快回答,那隐在面纱后的眉头微皱了一下,似在思考着什么,良久,才慢慢吐出一言,“若是我要姑娘背上的这把宝剑作交换呢?”
月赵一怔,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难道他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从这几日的相处来看,这赵公子温文尔雅,待人接物谦虚有礼,谦恭下士,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威慑力,必定不是普通人家。
这画若是给他看到,他一定会认出来,到时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更何况,这幅画是她与那名盗笛人唯一的关联,只要有画在,那个人一定会来找她的,她还要报那天的仇呢!
赵故遗看出她的犹豫,没再坚持,低头对那个男孩道:“上来吧。”
月赵突听到他发话,抬眸对上他轻纱后的眼,心下情绪浮动,赵公子这是又帮了她?
她正在想该什么时,男孩上了车来,却是不坐赵故遗身旁的位置,硬要挤在她旁边坐。月赵无可奈何,只能又往唐琬那边挪了挪,但依旧很挤。
“何不来一人,往我这边坐?”一道温柔的声音自对面传过来。
一句简单的话似乎解决了这一大难题。
月赵目光转向左边,见男孩一副死也绝不会过去的神情。她无奈,又转向右面,唐琬更是一脸“我不行你上吧”的表情。
所以就只有自己这个没皮没脸的坐过去了。
于是她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坐下。还好,戴着纱帽并不会有人看见她的尴尬。
“你们都好生奇怪啊?为什么青天白日都要戴帽子呢?”对面的男孩口无遮掩地道出了那个她也同样好奇的问题。
但是赵故遗却并没有要回答的算,将问题抛给了她。月赵眼睫一抬,玩笑道:“子,问那么多,可是会被割舌头的哦!”她掀起轻纱朝他做了一个剪掉舌头的手势。
男孩半信半疑,赵故遗轻抿唇畔,倒是唐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片刻之后,男孩才咬牙道:“我不叫子,我有名字,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了吗?还有,你竟然拿假名字来糊弄我,亏我还拿你当朋友。”
千绛问了几人名字之后,便给她们一人取了一个绰号,“唐仙女、赵月亮!”他这人最喜欢给别人取绰号了。
“那他是什么?”月赵指了指赵故遗。
千绛道:“白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月赵笑得快要抽搐了。
赵故遗拉下一张脸,“你再乱叫,我就把你丢下去!”
千绛扬眉道:“你把我丢下去,我不会自己爬上来吗?”
“你……”
唐琬看着赵故遗马上就要发怒了,赶紧上前拉住他的手劝道,“赵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一个孩子计较。”
赵故遗见唐琬替他话,也只好作罢。
“仙女和月亮,哇!那你是什么?南瓜头?”月赵盯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是那种从发根编起的辫子,头上编了许多辫子,然后扎成了一个发髻,就像一个南瓜一样。
“你……不许叫我南瓜头,难听死了!”
“好的,南瓜头。你这是要去绍兴府谋生吗?”月赵见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便要使劲喊,以此来为赵故遗报仇了。
都了不要叫他南瓜头,她怎么还叫啊!他咬牙切齿地:“自然,我的表演那可是独一无二的。”
他年龄虽,脸庞和身子都未长开,但从那眉眼和轮廓看,长大之后必定是一个美男子。月赵见他此时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采,嘴中骄傲地着这句话。
“我看你在扯谎这方面极具慧根,所以,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我的队伍?”
这破天荒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哑了声。
对面两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唯有身旁的赵故遗仪态未失,但月赵明显感觉他刚才身子震了一下。
月赵:“南瓜头,你可不要胡言乱语哦。”
“那你敢,昨日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男人?”唐琬很是震惊。
身旁的赵故遗明显也有点惊讶。
“什么男人?”月赵自己都没搞明白哪里来的什么男人?
“你还装?我昨天都看见了,他拉着你的手,在你的掌心放了一个东西,莫不是定情信物?”
他的竟然是苗肆。
“我那是……那是……我东西掉了,他捡起来还给我。”嗯对,就是这样。
“你们信吗?”千绛反问赵故遗和唐琬,“反正我是不信。”
“月姐姐,真的是这样吗?”
“对啊,我真的不认识他。”她确实不认识他,这话没错。
“那他为什么要抓着你的手?”千绛死缠烂地问。
“这我哪知道他,或许,是因为这样方便?”对啊,他那时为什么要抓起她的手,真的是因为方便吗?还有后来明明他就已经口头告诉她名字了,为什么还要在她的手心写一下呢?真是搞不懂。
对面的赵故遗始终一言不吭,像是自动退出了这个话题。
月赵拿出腰包里的船,给大家看,“就是这个,他当时只是给我这个船而已。”
千绛:“切……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唐琬凑过来看,“哇!这船折得真漂亮。”
赵故遗将船拿了起来,看了一眼,笑道:“既然唐姑娘喜欢船,那有一个地方你也一定喜欢。”
“什么地方?”
“到了绍兴府,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