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婚书
她虽然逃得很轻松,但手心却出了汗,此时在那手心处正紧紧握着一张红色的纸笺。
她没想到那日遇到的家仆就是来寻唐琬的,更不曾想看似乖张温顺的唐琬竟然敢逃婚。
而最最没有想到的是,她逃婚的对象竟然还是赵故遗!
她下意识地攥紧手中的婚书,脑海中出现赵故遗那明亮皎洁的白玉冠,风度翩翩气度非凡的仪容,温文尔雅的笑容,实在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逃婚。
她摇摇头,挥去心中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将婚书藏于袖中。跑了好几条街,穿过十几个巷子,天色越来越暗,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月赵估计唐琬这会儿已经安全到达她表哥家了,于是腿上加快了些速度,欲将身后的人甩掉。
刚甩掉身后的跟屁虫,身体就忽地不受自己控制了。
好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牵引着她,迫使她改变了方向,朝着客栈的方向行去。
“怎么回事?”
月赵感觉自己中邪了,明明神智还是清醒的,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那一股力量盘旋在腰间,拉着她往前走,她低头一看,腰上只有一串昨日从苗肆手里夺下的铃铛。
这铃铛?
腰上的铃铛开始不自然地响动,发出了极的声音。她感觉她就是被这铃铛牵引着,被迫前行。
脑海中有一个念头飞快划过,那日那些突然不受控制的牛,难不成也是和自己现在这般?
那这个操控这一切的人,又是谁呢?
她回到了客栈,客栈里却悄然无声,这明明是大白天,难道大家都出去逛街去了?
她被铃铛带引着一路往前走,最终停在了那具漆黑的棺木前。月赵亲眼看着自己的双手用力推开了棺盖,衣袖飘起间,袖中的婚书落进了棺材里,棺材被开的同时,她登时闭上了双眼。
快来一个人啊,来救救她啊!
双腿虽然在不停地发颤,但她却清醒地感觉到,自己的腿慢慢跨进了棺材里。
天哪,她浑身汗毛倒竖,她竟然进了死人的棺材!
而且……她好像还踩在了那死人的身上。
啊!!!
她叫不出声,心却已经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中邪了!中邪了!
她该怎么办啊?
救命啊!救命啊!
突然,有一只手从黑暗中冒了出来,将她一把拉了下去,棺盖随之盖上。
她的心都要惊得跳出来了,浑身止不住颤抖,难道她遇到僵尸了?
就在她快要吓得晕过去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别抖。”
我怎么能不抖?我都要吓死了!
天哪,尸体竟然叫我别抖!
咦?
声音?
鬼的声音?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那一声低音萦绕在耳边。
难言的黑暗,熟悉的声音。
不对,这声音是……
是他,苗肆?
他在棺材里干嘛?
此时她被他禁锢在他的怀里,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猎物掉进了温热的陷进里,她全身都被不安和紧张占据满。
她刚想挣扎,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两人瞬间屏住了呼吸,这样紧张窒息的气氛,足以能够让她听见,他胸膛猛烈跳动的心跳声。
他将那一纸婚书,塞进了自己的袖中,眸光在黑暗中黯然一沉。
外面似乎来了好几个人,在院中停留了一会儿,只听得他们是在进行一番搜寻,没有多余的言论。
“去楼上找。”
突然一道有点耳熟的男声传入棺内。
“搞什么?怎么人都不见了?”谢挽凌跟在后面喋喋不休。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赶到之前,客栈里的人全被千绛喊出去找人了。
等他们离开了院子,四周又变得安静起来。
月赵全身的神经仍紧绷着,她在黑暗中,手准备摸向自己的袖口里面的短剑,却发现手根本动不了了。
她急得快哭了,果真是中邪了。
“别动,安静。”他怕她再搞出什么动静来,将她又抱紧了些。月赵整个头都埋在他的胸口,脸被捂得滚烫。
就在她愣神的时间里,外面又有了动静,这次来的人明显比刚才多,目的也更明显,他们脚步声恰好停在了棺材边。
“抬走!”
他们动作十分麻利,很快她就感觉棺材被人抬在了半空中,摇摇晃晃地出了客栈。行了一段的距离后外面下起了大雨来,硕大的雨点拍在棺材盖上,发出一阵一阵的声响。
月赵的心跳也跟着雨点落下的节奏,滴答滴答,一阵一阵的,非常不安。一路上她都没话,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为她被他捂住了嘴。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黑暗,十分熟悉,让她又想起了那晚在画学的时候,那个人也是这样捂着她的嘴。
过了很久,头顶的雨滴声才没有了,他们被抬进了室内。随着一声重重的落地声,他们被放在了地上。
“先在这里歇一会儿,雨停了再走。”是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
“二当家,要不,我们先瞧瞧这里面有什么宝贝?”一个人试探着问,语气带着几丝好奇与激动。
“妈的,不行,我嫌死人晦气,你们谁也不准开看。”大家都知道他们这二哥颜盏白虽然凶悍勇猛,但是就是怕鬼。于是都应声答应了,继续有声有笑地讨论棺材里面会有怎样的宝贝。
月赵这才想起一个问题来,赵故遗千里迢迢护送的竟然是一具空棺?
他知道吗?
最近发生的事情,真是越来越令人匪夷所思。
渐渐地,月赵感觉到腰间铃铛的约束力慢慢消失了。她心中惊疑,抬手拂开苗肆捂住自己的手。她憋了一路没话,实在难受,此时一解放,好多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先哪句。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声音压得极低,“我们杀出去吧!”
对方却没有她这般豪情壮志,只轻声回答了一句“不可”。月赵却并没有要征求他意见的意思,只是告知他一下,让他准备好战斗。
就在她正要抬起胳膊举开棺材盖的时候,苗肆的手抓住她腰间的铜铃,邪笑道:“你现在可得听我的。”
随后她又被他拉了回来。
她又被迫地扑回到了他的身上,落手之处好似碰到一个东西,发出了一声极短的空灵之音。她心中生疑,迅速捉住那声音之源,却不想,在他脖子处竟有一颗巧的铃铛。
所以,他身上真的有铃铛?
“是你?那晚偷笛子的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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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故遗沿着街道一直找下去,穿过了无数条熙熙攘攘的街道,又把附近的分叉路都找了,还是没有看见那两个娇的身影。
他抬头望天,整个天空像是被一片黑色潭水覆下,磅礴的大雨迎着面门砸了下来。他刚闭上眼,一把伞便及时地出现在他头顶,替他挡住了大雨的袭击。
“公子,你快随我回府吧,夫人还在等你呢。”话的还是刚才那个厮,原来他又倒了回来,一直跟在赵故遗的身后。
赵故遗望了眼前方的长街,因为这场暴雨来得突然,有人急急忙忙地在收拾摊,有人匆匆躲到最近的屋檐下躲雨,有人心急如焚地奔跑着回家,可唯独不见她们。
与此同时,在远处的一座屋檐下,站着几个躲雨的年轻人。蔚秀崖拍了拍谢挽凌的肩膀,她才从失神之中走出来。她暗自垂下眼睑,扫去心中的那一丝惆怅之意,刚才那个离去的白色背影,像极了一个人。
“二师兄,要追吗?”
他们刚才在客栈里没有发现一个人,觉得这事有端倪,便派了一个人留在客栈外面守着,他们则先离开去找千绛。可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有一群土匪冲进了客栈,劫走了棺材。
他们也是刚得知的消息,正在商量要不要去追。
“对,我们都忽略了那个棺材!”谢挽凌忽然惊声道,似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是……”蔚秀崖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雨这么大,想必他们也没走多远,或许我们还能追上。”
他们刚准备冒雨冲出去的时候,一声稚嫩的声音就穿雨而来。
“师姐!”
是千绛的声音。
“师姐,出事了,出大事了!”谢挽凌闻声望去,灰蒙蒙的街道上不见一个人,声音想是从后面的街巷传来的。
她眉也不抬一下,便冲向了大雨中,与出城的方向截然相反。身后的一干人等见状,犹豫了片刻,也跟着她一起冲了出去。
“怎么了?师弟,发生了什么事?”她见到了千绛,见对方正急急忙忙地往这边奔跑。
他大喘着气,;“那两个女子失踪了。”
蔚秀崖跟过来,刚好听到这里,“失踪?在这个时候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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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嬉笑了一阵子,棺材又被抬了起来。
而棺材内,空气仍旧是那么的冷。
“再不出去就没机会了。”她抓住他脖子上的铃铛,咬牙切齿道。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轻轻的,像羽毛一样,“这样不挺好的吗?”
“怎么好了?”
“与美人同寝,何不乐哉?”
“你……”月赵羞红了脸,将头偏向棺材内壁一侧,“我看你不止是一个江洋大盗,还是一个采花大盗吧。”
那人低低一笑,月赵竟然觉得他的笑声很好听,很令人着迷!
可怕,可怕!看来自己耳朵也出问题了。
月赵再见到光明已经是一天以后了,不过,这场面……真不是一度的尴尬。
那是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里,天光乍破,光穿过密林照在棺材上,漆黑的棺木顿时像渡上了一层金粉。
棺材盖子被人开的时候,苗肆刚好醒来。众人看到棺材里竟然有两具尸体,还是一男一女相拥在一起,都觉着新鲜,全都凑近棺材来看。
却不想,那棺材里的尸体突然动了,那男子戴上白色纱帽突然坐起,众人皆是吓得屁股尿流,连滚带爬。
只见苗肆一人坐了起来,而一旁的月赵却还没醒。她本来是抱着苗肆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衫,可现在他坐了起来,那衣衫就顺着他的肩膀滑落,露出了他的一大片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