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白玉脸
她的双眼从始至终都睁得老大,将他逼近的脸庞看得真真切切。那张无暇如玉的俊脸,修长的剑眉,紧闭的眼眸,鲜红的泪痣……
以及,柔软的唇。
他头顶的月亮真的好温柔啊,月赵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温柔的陷阱里。
他身后的火光倏地跳了一下,“砰”的一声,树枝被炸裂的声音响起,他松开了她。
“味道如何?”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月赵却听得有些模糊。他的呼吸都带着酒气的香味儿,扑在她粉红色的面颊上。
“为什么我感觉有点甜……”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脸颊变得滚烫,身子开始软下去。她没想到,自己的酒量竟然这么差,竟然一杯就倒。
苗肆看着面前的人,他放下酒坛,捏了捏她变得绯红的脸,感受到那烫人的温度,眼角这才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别动手动脚的,贼。”她用力推开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苗肆又回到她的身边,伸手去取她腰间的白玉短笛,可是她却一把抓住了笛子,狠狠地抓住。
“不许抢我的笛子!”
苗肆凑近她的脸,邪邪地:“你听我的话,我就不抢。”
“好,听话。”
他薄唇轻启,唤了一声“月。”
“嗯?”他第一次这样唤自己。
“抱着我。”
她果真听话地张开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头顺势埋在了他的胸口,即使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感受到她脸庞炽热的温度。
看来醉得不浅呐!
他拉开衣襟,露出脖子上的红色铃铛来,再抬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你还记得它吗?”
月赵双眸半眯着,瞅了那颗铃铛半天,然后又猛地抬头去看苗肆,将他的脸都快盯出个窟窿来了才肯罢休。
“咦?”她拧着眉头,像是在思忖着什么事情,许久之后,才:“这不是我的铃铛吗?”
苗肆闻言,眸光一沉,半明半暗的瞳孔中,看不清里面蕴藏着什么。月光闯进来,在他眼里刻画成了一把刀,好似要将月赵劈碎。
“那我把它还给你,好不好?”他抓着她的手,放在了那颗铃铛上。
“好。”月赵喜上眉梢,一把抓住了它,轻松地摘了下来。
苗肆坐倒在地上,他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千般心思都摘不掉的铃铛,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她取下来了。
月赵捧着铃铛还在乐呵,可是下一秒,就被他嫌弃地摔到了另一边去。她倒在地上,好像听见了他的一抹笑声,那声音像是嘲笑,又像是从地狱归来的人发出的阴笑。
慢慢地,她就听不清了,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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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奉灵山。
今日的奉灵山格外的欢快和热闹,其一是因为他们的火爆二人组师姐弟俩回来了,院子里又响起了那熟悉的骂声;其二是因为他们终于抓住了那只逃走的妖怪。
“师姐,你再这样暴躁,心以后没人敢娶你!”院子中响起千绛那响脆的童音。
“有本事你别跑啊!”谢挽凌暴跳如雷,恨不得立马揪住他,将他大卸八块。
“等待会儿见到师傅,我定要好好地告上你一状。”她怒指相向。
一听到她拿师傅压自己,千绛立马温顺得像个绵羊,十分乖巧地走过去,衣袖在空中一拂,一朵鲜艳的红花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师姐,别生气啦!”他将花递到她的手中。
谢挽凌喜笑颜开,接过他的花,下一秒却听见他,“没人娶你,我娶你。”
“你,竟敢取笑于我!”她气得直跺脚,手中的鲜花被她一掌捏碎,她迅速拔出手中的剑,再抬眼时,他已经溜得只剩下一阵烟了。
“好了,师妹,别生气了,正事要紧。”蔚秀崖见她还要去追,连忙劝慰道,“那妖已经被关押在后山了,现在得赶紧去向师傅禀报才是。”
谢挽凌只好按下心中的怒气,随他前去见师傅。
奉灵山后山天上夜幕拉开,几名弟子在地宫入口处把守,闲来无聊,不知是何人带头聊起了天来。
“没想到这妖竟然还是个女妖!”
“你还别,这化成人形后,模样还挺端正。”
“对啊,守山守久了,看个妖都觉得眉清目秀。”
“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滋味?”
“你要是敢,你就去摸摸,哈哈哈!”
众人交头接耳的话题越来越下流,笑声也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发现后面走来了一个人。
“咳……”一声刻意的咳嗽声响起,众人立马收住话语,整理表情,恭敬地转身。
“三师兄。”众人躬身喊道。
夜色下一名男子负手而立,一袭月白长袍,衬得他整个人高挑清贵。他神色清冷,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迈步往地宫入口走去。
众人知道他是来看囚犯的,而这位三师兄性子又是出了名的冷,他们自是不敢拦他。而且这地宫平常除了师傅之外,能自由进出的就只有三师兄了。
地宫内,阴暗潮湿,不见天日,月赵就是在这里醒来的。
她的头昏沉沉的,口腔中还残留着酒精的余味,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睡了多久。她将周围量了一遍,浑身顿时了个哆嗦。
此时的她被绑在一个十字架子上,周围的陈设像是一间牢房,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铁链、尖刀、长剑和一个巨大无比的火炉。
火炉上面雕刻着许多纹路,那图像看着有些眼熟,她在脑海中回想,终于记起,这和那盏红色灯笼上的图形一模一样。
火炉离自己并不远,整个空间都热气腾腾的,火光映在她憔悴的面容上,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快要烧起来了,很是难受。
这种灼烧的感觉,她之前在那个贼身上也感受到过很多次。
咦,那个贼呢?
难道是关在了别的地方?
还有,她喝醉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夹杂着酒香的吻……
她又羞耻地想到了这个,她连忙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可是脑子里,还是会不自觉地蹦出那张低下来轻吻自己的俊脸。
啊!!!
此仇不报非女子,她一定要报仇!
月赵犹在发神,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在空旷的地宫中显得格外的清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快不慢,正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
很快,人就行到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她大惊之下,脱口而出道:“白玉脸?”
月赵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喊出了这三个字,来人长身玉立,一袭月白长袍,头顶一支白玉发冠,额前坠着几缕青丝,挡住了他的部分眉眼。
他没有话,只是慢慢地走过来,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她的面前,又解下了她身上的铁链。月赵一下子身体软绵地倒在了地上,看着面前的食物,心下明然,原来他是来给自己送饭的。
“这是哪儿啊?”
男子起身,:“奉灵山。”
什么,这里竟然是奉灵山?
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回来了这里。
终究没能逃过被抓的命运。
以前有他救自己,而现在,有他为自己送饭。还挺温暖的。
月赵抬起头,尽力地仰视他,却发现他根本就没看自己,只丢下一句“吃完我再来”就转身退了出去。
她低下头,喉头像是被哽住了一般,心中难过不已。
吃完饭之后他果然又回来了,像是掐准了时间一般。月赵又被绑回到了架子上,在他快要离去时,她猛然喊住了他。
“白玉脸……”
“怎么?”男子顿足,没有转过来,等着她下去。
月赵本想问他,是不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你明天还来吗?”
她注视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的白色玉冠,那目光简直要将他的后脑勺戳出个洞来。他竟然连转身过来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月赵心里好似漫起了一层寒冰,寒意透骨。
“嗯。”男子轻轻点点头,就消失在了这阴暗的地宫中。
在他离开之后,月赵没看见的地方,他的眼下一滴红色泪痣若影若现,嘴角扬起了一个微不可见的邪魅笑容。
第二日
天气渐渐变得阴沉起来,阳光不再热烈和火热,空气中都布满了秋天应有的凉爽。宽大的院落中,有年幼的弟子拿着扫帚在扫满地枯黄的落叶。
一声“咯吱”的落叶被踩碎的声音,在空旷的院落中响起。扫的弟子连忙热情问候,“谢师姐早。”
谢挽凌淡淡地点头,算是回应他们。
她独自走在院落中,脑中却一直嗡嗡响个不停。她的手上拿着一封信,那是赵故遗写给她的,询问她有没有见过月赵。她将信狠狠捏在手中,哼,她不管那个丫头用了什么手段骗了大师兄,反正她是不会让大师兄知道她在这里的。
不知不觉的,她已走到了后山,“师傅命我来问这妖物几个问题。”
那几个守山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为难地:“师姐,这……”
谢挽凌走到他们面前,大吼:“还不快让开!”
“是,是。”大伙儿都不敢惹她这暴脾气,一一为她让开了道。
谢挽凌仰着头,镇定自若地踏进了地宫。
地宫内十分的阴暗,墙壁上挂着几盏油灯,但光亮仍不足。这地宫她还是第一次来,听,这里面关着的是一只妖兽。师傅一直用它来炼丹,可是炼了整整七年,这只妖怪也没有死。
直到前段时间,它突然逃了出去。所以,师傅才派他们去山下寻找,务必将它抓回来。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妖怪的真身,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妖。
正思忖间,她已走到了地宫深处。巨大的火炉升在半空中,四面八方都有一条通往那炉子的天桥,炉上盖着八卦盖,隐隐有青烟从炉中飘出。
看来,师傅已经来过了。
炉上有些许的孔,用来观察炉中的情况。炉中烟雾缭绕,月赵的模样看不清楚,只能依稀辨别那是个纤的女子。
她刚一凑近,那火炉中便传来一声微弱无力的呼唤。
“白玉脸,是你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