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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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个字一出,谢挽凌就十分不爽,她冲里面吼道:“他不会来了。”

    “你是谁?”隔了一会儿,她又问,“你是赵公子的那个师妹吧?赵公子呢?”

    “大师兄是不会来这里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来看我?”

    “你休想再勾引大师兄,我告诉你,他是不会喜欢你的。”

    月赵很痛苦,感觉浑身都快炸了,自己像是被放在了热锅上蒸烤一般,也不知道那老头子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来折磨人的,这种烈火灼心的感觉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头上的盖子似有千斤重,无论她怎么尝试都不开。

    谢挽凌站在巨大的火炉前,透过炉上细的孔洞,看见里面青烟缭绕,白衣红裙的女子躺在其中,面容看不真切。

    “你就好好待在里面,别再出来祸害我大师兄了。”

    这时的月赵头痛欲裂,听见她的话,更是痛苦难耐。

    从地宫里走出来的谢挽凌,刚好碰到来寻她的人,“谢师姐,原来你在这儿啊,师傅正召集所有人前去无云殿,你快随我去吧。”

    无云殿位于奉灵山的最高处,离后山有稍许的距离。殿前有一大片空地,是弟子们每日练剑习武的地方。

    奉灵山早年一直有夜间习武的习惯,可是后来突然却改了这个习惯。

    若是在前几年,一定会在半夜月上中空之时,看到这前院里满满的人,拿着长剑努力练习的盛景。

    谢挽凌穿过宽广的前院,进入无云殿内。殿中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只等她到来。

    “哟,今日难得见千师弟没有与师妹缠在一起,真是奇怪啊。”蔚秀崖一摇折扇,趣道:“怎么,师弟你是移情别恋了么?”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谢挽凌一听,不由一恼,凌厉的眼光扫向千绛,:“最好别来招惹我。”

    千绛闻言,立即撒泼似的跑到了她的面前,拉着她的衣袖,声音软软的,“师姐,你吃醋啦?”

    “师弟,你吃错药啦!”谢挽凌一挽衣袖,赤拳挥去。

    千绛脚底抹油,却发现自己根本跑不动,回头一看,自己的衣摆竟被她紧紧拽在了手中。

    谢挽凌一拳刚要挥下,一道严厉的声音就出现在了门口。

    “来人,给我把这个孽徒拖出去!”是轩辕周的声音。

    “师傅,我错了。”

    “这次竟然知道认错了?”轩辕周感到很意外。

    “我真的知道错了。”他回答得很真挚,“但是,我不改。”

    “你!”轩辕周差点没被他气死,怒吼着“把他给我拖出去!”

    千绛被硬生生拖了出去,他认错求饶的声音从殿外幽幽传回来。

    轩辕周是奉灵派这一代的掌门人,马上到花甲的他,已经白发苍苍。他走上高座,神色之间尽显疲惫。

    “师傅神色怎的如此疲倦,可是那妖物出了什么事?”蔚秀崖上前一步慰问道。

    轩辕周摆摆手,一双浑浊却闪着精光的眼扫了下方众人一眼,道:“无妨,只是为师昨晚去看了那妖孽,施了些术法,所以才有些疲惫。”

    在无云殿外有一处高台,这是平日里供弟子们练剑的地方。高台宽阔,此时却只有千绛一人在这跪着。

    他头顶一片青瓦,两处膝盖下各垫一块,全然一副心翼翼的模样,脑袋、四肢都不敢动,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拼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若是碎了一块瓦片,就要再多跪一个时辰。

    这罚人的把戏他早就领略过无数次了,但还是不长记性。

    就不能来点新鲜的吗?

    今日日头不算烈,但他还是浸出了一身的冷汗。

    直到所有人都从殿内走出,他仍被师傅罚跪着,看来今日是又没有午饭吃了。甭是午饭,恐怕连晚饭也吃不上了。

    他长叹一声,认命地闭上了两只哀怨的眼睛。

    是夜

    奉灵山的夜晚总是灯笼高挂,每处房屋上都挂着一盏的灯笼,一盏灯笼的光亮或许不够,但无数盏的灯笼连起来的光亮,足以让整个奉灵山亮如白昼。

    在一处灯光照不到的廊下,一人开口到,“瞧他那可怜样!平日里不是挺嘚瑟的吗?”

    “声点,人家毕竟是师兄。”另一人声接过话。

    “师兄?一个长不大的屁孩,还好意思当我们师兄。”

    “来也是奇怪,这子四年也没有变化,不会也是个妖怪吧?”

    “怎么可能!他可是师傅亲自从山下带回来的。”

    “那就更奇怪了!”

    柔柔的清风缓缓飘过,檐下数盏灯笼轻轻翩飞,明灭的光亮在夜下摇摆,照出屋檐下一个高挑纤细的婀娜身姿。

    谢挽凌一身冷气地来到他们面前,两人立马噤声,低垂着头离开了。

    她眉头紧锁,看向不远处的前院。

    千绛还跪在那里。

    那里,最是明亮。皎洁的月光肆意拥抱大地,明亮的灯笼环抱四周,将这座高台映得光华流转。

    她慢慢走过去,人还未走上高台,上面的人就看见了她,以及她手上的食盒。千绛旋即露齿一笑,眼中泛光,满嘴讨好道,“师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着,便站了起来。

    瓦片碎裂的声音应声而起。

    原来是头顶的瓦片掉了下去。

    他跪得太久了,腿脚麻木,脑袋发沉,全然忘记了头上还有一块瓦片,眼睛里、鼻子里、脑袋里只有谢挽凌手上提着的诱人饭菜。

    谢挽凌将手上的食盒藏于背后,一脸严肃地斥责他,“我有让你起来吗?”

    千绛一听,又乖乖地跪了回去,他腿脚无力,这一跪又将地上的两块瓦片都压碎了。

    这下好了,明日又得继续跪了……

    “师姐,我看你是存心的吧!”千绛索性坐在地上,大有一番破罐子破摔的无赖样。

    谢挽凌咋舌,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她走过去,将食盒递给他,颇有义气地:“师弟,你放心,明日我还给你留饭。”

    千绛:“……”

    他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食盒,开盖子,狼吞虎咽起来。吃了几口,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抬起头来,望着她,“师姐,你近日总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在想什么坏招?”

    谢挽凌一脸鄙夷,“你以为我是你啊。”她马上整理表情,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个高大的白色身影,可越是这样,他就越在眼前晃啊晃,怎么也挥不掉。

    大师兄,他现在在哪里呢?

    他已经离开奉灵山四年了,那这四年里,他在做什么呢?

    ******

    永嘉郡王府赵故遗坐在明亮的屋中,一人在他下首,低垂着脑袋站着。管家一字一句地向他汇报,唐府那边并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看来他们也没有找到她。他放下手中的信,那是谢挽凌给他的回信,上面也没有关于月赵的消息。

    他手指按在眉间,心中懊恼,那日在大街上,他好像看见了她,但是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一连两日,他将城内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她。

    她到底去了哪里?

    还有那个神秘的男子,又是谁?

    赵故遗一想起那个男子,心中便涌上一丝怀疑,她逃婚,是不是为了他?

    而那人潜伏在自己的队伍里,又有什么阴谋?

    还有,那消失的唐仙姑娘,她……

    他眼睑微抬,拿起一旁案台上的茶杯,挑起盖子,正准备喝,却在杯中的水面上看见了她如花的笑靥。

    他忙不迭放下茶杯,敛去眸中神色。

    她是否已经找到亲人,回到家中了呢?

    ******

    奉灵后山地牢中,月赵心如死灰般地躺在火炉里一动不动。她不知道自己被关在里面多久了,地宫里一直点着灯,点点微弱的光芒透进来,教人分不清昼夜。

    火炉内的温度极高,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但,为何自己还没死?

    正头疼着,外面好似来了人。她立马来了精神,朝着外面大吼,“死老头,我跟你,我马上就要变成厉鬼了,等我变成鬼之后定要把你活活生剥,把你的血喝光!”

    “呸,谁要喝你的血,你这个坏人的血肯定难喝死了。”

    “你快点放了我,不然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饶过你!”

    ……

    月赵喊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全然不知外面的人脸上的震惊神情。

    许久之后,外面才终于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

    “我的血,不难喝。” 那声音很清澈,很无辜。

    “啊?”月赵听着这声音,她在这里关久了,久久不见人,久久没有听到外界的声音,竟觉得这声音入耳十分的动听迷人。

    月赵很懵,这话的男子又是谁?

    白玉脸吗?

    不是,他不会再来了吗?

    她问:“你是来给我送饭的吗?”

    月赵看着烟雾寥寥的炉中慢慢伸进一只手来,那只手生得秀长,很是好看。可是下一秒,月赵就死死地抓住它,狠狠地咬住。

    “你不是第二天就会来的吗?你没有来。现在是第几天了,我也不知道了。总之,你一直没有来。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着着,她就开始哽咽起来。一滴眼泪滴在那人的手背上,那只手微微颤动了一下。

    “白玉脸,我好疼啊!我的手好疼……头也好疼……胸口也好疼……”她狠狠地咬住他的手,仿佛想要将身上的痛楚都转移给他一样。

    那只手突然扔下食物,抽了回去,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或许是因为手上的疼痛,或许又是因为她的话。

    见他离开,月赵不由得一慌,焦急地大喊,“你就要走了吗?”

    “你还会再来吗?明天不行,明天的明天也行。明天的明天不行,再明天也行。”

    “我会一直等你的。”

    “我现在除了等你,也没有别的什么期盼了。”

    那正要离去的背影一僵,在炉前站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离开了。等他走了,这莫大的地牢,又恢复成之前的万籁俱寂。

    月赵没有听到他的回音,心口剧痛,她的手按上胸口,手指却突然触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她的手慢慢伸向脖子,扯出那颗冰冷的铃铛来。

    在看清楚那颗铃铛时,她手一抖,浑身颤抖不已。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颗红色铃铛,不是早在七年前就丢了吗?怎么自己回来了?

    一瞬间,过去的回忆,如同潮水般疯狂涌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