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要脸
这太子殿下的狠厉之名,早就在京中盛传。如今被这双带着毒钩的眼睛盯着,林静娴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凝滞了一般,赶紧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臣女冤枉……我……没有对姐姐过这样的话……”
林舒曼其实知道她是冤枉的,可又没有十分冤枉。前世的林舒曼,就是被她的妹妹连夜撺掇,拼死不接圣旨而拒婚的。想来今生这番话虽然不是她的,但她昨晚一定是去找靳霄了。
那靳霄虽然在上一世争储失败,但好歹也是权谋场上摸爬滚这么多年的。就算如今化身浪蹄子,也不是你一个黄毛丫头能玩得过的。
林舒曼也学会了避重就轻,眉毛一挑,“所以呢?你的意思是,本宫故意冤枉你了?”
林母从旁听出“太子”殿下语气之中的不悦,马上道,“太子殿下,女不是这个意思,都怪老身平日里管教不严,她……多胡言乱语。老身日后一定会对她严加管教的。”
林舒曼嘴角泛起戏谑一笑,“日后?待本宫出了这林府大门,她就又开始胡作非为了,本宫怎么知道你管教她了没有。”
“昨日她在东宫之中喧哗,本宫本就想惩戒一二。曼儿极力劝阻,本宫才饶她一次,”到这,林舒曼低头看向靳霄,“曼儿,我不是吩咐你转告令尊,要罚这丫头跪祠堂么?怎么她还能在这大放厥词呢?”
靳霄轻轻拽着林舒曼的衣袖,眼波流转,眉目含情,娇嗔地央求道,“太子殿下,娴儿还,不懂事,您别和她一般见识了好不好。您不是,以后我什么,您都会答应的,那……您就别太苛责娴儿了好不好?”
林舒曼看着靳霄用她的身体做这般娇憨造作状,彻底服气了,心底暗暗央求,大哥,这回我彻底服你了,求你了,正常点吧。
可脸上,依然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点点头,“你呀,就是太善良,太傻了。”
到这,林舒曼转头,看向林静娴,“我既答应了曼儿,我自然不会太过为难你。但你好歹也是尚书府嫡女,这般没有教养,恐怕也有损尚书府的名声。这样吧,你也不必去你们林家祠堂跪着了,你冒犯的是我,又不是你们林家的祖宗。从今日起,你每日去东宫前院跪三个时辰,跪上一个月,以示惩戒了。”
靳霄抬眼看向林舒曼,掩在他那帅气冰冷的身体之中,竟也学会反击了,很好,有进步。
他决定继续考验一番林舒曼的临场应变能力,于是扶着额头,娇弱地问道,“太子今日来府里,所为何事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坐在床边的“太子爷”,是啊,皇上的圣旨今日才到,大婚日子还没定呢,他又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姐上吊的事的。
那他今天来林府,是干嘛的?
林舒曼嘴角轻轻一勾,幸好她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她从床缝之中抠出来的另外一只耳环,连带着靳霄交给她的那只,一同递给了床榻上的“林舒曼”。
“喏,”林舒曼温柔地道,“昨天你把耳环落在本宫房中了,今日给你送来。”
她明显能感觉出底下跪着的人下巴都快给地上砸个坑了,眼前的靳霄神色也一闪而过的迟疑,但转瞬便恢复如常了。
哼,想难倒本姐?林舒曼不由地心生几分得意来。
林舒曼觉得闹也闹够了,是时候办正事了,于是广袖一挥,对林府一众人等道,“本宫有事与曼儿商量,你们退下吧。”
林母经历这么一番波折,早就在这屋里待不住了,赶忙拽着仍旧不服不忿的林静娴告退。一众丫鬟婆子也赶忙跟着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了把门窗关严实了,仿佛关了门窗,就能和屋里这罗刹阎王彻底隔绝开了一般。
见屋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方才还温柔娴静的靳霄突然松了口气,向后一仰,直愣愣地躺回到了床榻之上。
然后翘着二郎腿,笑道,“怎么样,本宫这演技,一流吧?”
林舒曼差点被他气得个倒仰,嗔道,“左右那都不是你的身子,所以也一点不知道疼惜。再了,我何时像你那般矫揉造作了,你……你这是既损伤我的身子,又败坏我的名誉。”
靳霄眼眉一挑,“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我这么大费周章的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你怎么来的这么晚,我本来想让你亲眼看我撞墙的。”
林舒曼其实也知道,靳霄这般大闹林府,其实就是想要给她出气,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可嘴上还是不服气地道,“你要为我出气,也得知道珍惜身子啊,你这磕破了额头,若真落下疤痕,多不好看呀。”
到这,林舒曼也觉得自己若再苛责,也显得有些矫情了。毕竟按照眼前这架势来看,着身子一时半会是换不回去了,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换不回去了。人家舍出血肉来替她出气,不能太不知足。
于是林舒曼上前,轻轻抚了抚靳霄脖子上的勒痕,不咸不淡地问道,“你……疼不疼啊?”
靳霄脸上泛起一丝坏笑,然而在这张桃花面之上,两个酒窝配着一对虎牙,丝毫不显得阴鸷,反而很是俏皮,问道,“怎么着,心疼我了?”
林舒曼赶忙矢口否认,“呸!我那时心疼我自己的身子!”
可话虽这么,还是回身找到了药匣子中的金疮药,轻柔地给靳霄上起药来。靳霄大喇喇地往床上一躺,乐得享受着林舒曼的温柔,嘴中还不闲着,矫情而扭捏地道,“太子殿下,您可真是……太贴心了。”
林舒曼再也顾不得其他了,气鼓鼓地用力戳了一戳他脖子上的勒痕,疼得这位素来以冷血冷性著称的太子爷龇牙咧嘴。他赶忙往后一躲,道,“你怎么还下黑手啊,告诉你,这可是你自己的身子!”
林舒曼心想,呸,老娘不要了!
还没等林舒曼还嘴,靳霄又开始碎嘴起来,“净我了,你吧,我这玉树临风的魁梧身姿给了你,用着……可还顺手?”
林舒曼听到这话,登时一滞,眼神躲闪地看向门外的方向,含糊地回答道,“有什么顺手不顺手的,既来之则安之呗。”
聪慧如靳霄,怎么能看不出林舒曼的异样,凑上前来追问道,“怎么,我就问一句,你还脸红了呢?”
林舒曼本不想多言,可毕竟确实第一次成为男儿身,她又不好开口问别人,只能硬着头皮对靳霄道,“其他……都还正常,只是早上……那个……你平时都是怎么解决的?”
靳霄一愣,他先是没听明白。待明白过来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问题会是从林舒曼这么个姑娘家口中问出来。
于是第一次,逼仄的房间之中,两个人的尴尬狭路相逢了。两个人全都红着脸,两厢无言,半晌,谁也没话。
最后,还是林舒曼破了沉默,她道,“我还去上朝了,见到了你父王。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般生疏?上一世你最终会被废,是不是不仅仅是那场事故的原因,而是……积怨已深?”
靳霄听了这番话,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疏离,方才还通红的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冷冷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舒曼赶忙回应,“我当然要知道了,他是你父皇,现在也就是我父皇,我当然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好应对下一步怎么办啊。”
天地良心,林舒曼这话的意思指的是他们二人身体已经互换。可靳霄却又扯开一抹笑意,戏谑地问道,“哟?这话的,太亲密了些吧。虽然已经赐婚了,但咱们还没成亲呢,这么着急叫父皇,不好吧。”
林舒曼真想掐死眼前这个碎嘴子,她指着靳霄正欲开口些什么,却见原本大喇喇坐在床上的靳霄突然神色一变,猛然间伸手拽住了林舒曼的衣领,顺势向下一拉。
林舒曼猝不及防,重心不稳,倾身摔了下去,直愣愣地扑在了靳霄的身上,两人的唇严丝合缝地亲在了一起。
就在林舒曼还是脑子中一片空白,实在没想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却见靳霄猛然间推开了她,然后神色慌张地起身,跪在了床榻之上。低眉顺眼地道,“爹……孩儿……知错了。”
林舒曼感觉有如五雷轰顶,她赶忙回头看去,只见林擎英站在里屋门口,一只脚已经踏了进来,另一只脚还在门外。神色比靳霄表现得还要惊慌,仿佛窥得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一般。
林舒曼内心已经开始崩溃了,她多想现在就冲出去仰天长啸啊。眼前人,正是她思念多年,却未能得见的父亲。如今重生,她期盼已久的重逢场面,本该是感人又温馨的,竟然被靳霄这个疯子,给弄得如此尴尬!
靳霄!老娘要杀了你!
可腹诽归腹诽,林舒曼还是得保持着冷静,毕竟此时此刻的她,还是“太子爷”的身份。她站起身,轻轻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领,然后礼貌地笑道,“林尚书,许久不见。”
林擎英此刻内心十分焦灼,他亲眼所见自己的女儿向太子爷索吻,两个人就这么滚在了一起。如此之事,岂是一个将门嫡女所作所为?可转念一想眼前人毕竟已有婚约,二人若真能有此好感情,倒也是一桩美事。
想到这,林擎英只能干巴巴一笑,拱手道,“给太子殿下请安。若没有别的事儿,老臣就告退了。”
待房门再次关上,林舒曼也顾不得眼前的女儿身是不是自己的身体了,一把拽住那双纤纤玉手,道,“靳霄,你非要让我日后没法做人是吧,你非要把我的脸面都丢尽了是吧?”
靳霄不以为然,“也别这么,毕竟换不换得回来还是回事呢。”
林静娴咬着牙,点了点头,“好。”
罢,一只手有力地钳制住靳霄的双手,另一只手猛地将他束在腰间的带子解开了。
靳霄此时此刻毫无还手余地,心里也有些慌了,往后躲着问道,“你……想干什么?”
林舒曼咬着后槽牙,用那带子将靳霄的双手紧紧地困住了,随后也不管他的挣扎,像提一只鸡崽一般地将他甩到了肩膀上。
冷冷道,“你不要脸了,那我也不要脸了!”
然后一踹门,把她抗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
靳霄:嘤嘤嘤,你欺负我身娇体软。
林舒曼:你还欺负我太要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