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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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舒曼把靳霄从被子里拔萝卜一样的拔了出来, “谢老之前也和你请辞过么?”

    靳霄点点头, “来过, 我也没太在意,就把他发回去了。”

    “那你怎么的请他出山的?”

    “没请啊,他后来就没在过要推辞的事。”

    林舒曼心下一凛, 这就明谢老在请辞之后没多久,便已经被收买了。

    “我们今生在已知既定结果的情况下, 再做亡羊补牢的被动应付就不好了, 得赶紧想办法。”

    到这林舒曼问起来:“谢老的儿子遇到仙人跳, 也不过是需要钱财罢了,我们去把钱给他送去?”

    靳霄摇了摇头:“谢老这个人, 一生都固守清贫,又是目下无尘的性子。你贸然把钱送过去,他不仅不会高兴,反而会十分反感的。”

    林舒曼咬着下嘴唇, 想了好长一段时间,问道:“要不我们也设个局,让谢老的儿子再进一次局,我们也可以威胁他呀!”

    靳霄一脸诧异的看向林舒曼, “大姐你放过他吧, 他就够倒霉了!”

    林舒曼白了他一眼,“我这不是开玩笑, 软的也不行,硬的也不行。你我该怎么办?”

    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情而犯了难。就在这时, 林舒曼突然想起了刚刚认识颜若卿的时候,颜若卿手中的那把扇子。

    “谢老是不是特喜欢蔡杰的书画?”

    “是,”靳霄回忆了一会,“谢老一直以蔡杰自诩,年少轻狂之时,还临摹过蔡杰的笔迹,当做真迹分发出去。老了,也知道荒唐了,一直想要收回来,可拿到了他的笔迹的,都妄想自己拿到的是真迹,不肯交还。”

    林舒曼点点头:“这个我知道,以前我曾在我爹那里看到过一把扇子,据是蔡杰真迹,不过此刻想来,应该是谢老的笔迹了。”

    林舒曼伸手戳了戳靳霄的酒窝:“我需要你帮忙,把这把扇子弄到手,然后你去拿着这扇子,和谢老套套近乎。兴许我们能得到他的信任。”

    靳霄一愣:“怎么是我?如今你是太子,你是他的学生。”

    “没错,在学生面前,他很难放下自己的面子,可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并不相同,他可能没准和你聊得来呢?”

    时至今日,靳霄依然无法适应别人“你一个女孩子”这种话,愤然从被子里窜了出来,狠狠地道:“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才是最不可能放下面子的。”

    林舒曼不假思索地回答:“所有女人?还是只有他喜欢的女人?”

    靳霄被这么一反问,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唔……那可能……是在喜欢的女人面前吧。”

    见他可怜见的样子,林舒曼也玩性大起:“那……你在我面前,为什么从来不顾面子呀?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靳霄被憋得够呛,想要为自己辩解一番,可仔细想来,好像在心爱人面前,面子也没那般重要了。经历生死,前途堪忧,唯有真情人心如明灯,一苇以航,面子又有何用呢?

    想到这,靳霄故作娇媚之态地嗔道:“我现在不一样,我……等你喜欢我嘛。”

    到这,靳霄脸一红,还是怪不好意思地一把将脑袋塞进了被子里,任林舒曼如何哄他,都不肯出来了。

    新婚第三天,也算是回门日,正好林舒曼想着找那把扇子,于是二人早早地回到了林府。

    秦氏站在门口,一张僵硬的脸上挂着假笑,前前后后量了回门的队伍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看见林静娴的身影。

    像猴挠心似的,急得要命,奈何太子尊贵,她也不敢唐突去问,只能双手不断地绞着帕子,等待时机。

    “太子”与岳丈相聊甚欢,不过是为了寻到那把扇子,秦氏趁着这个空当,热情地拽着“林舒曼”的手,佯装做叙家常的样子,将“林舒曼”拽到了后院。

    “让我看看,姑娘瘦没瘦。”

    靳霄不喜欢女人触碰他,这也是东宫没什么侍女的主要原因。而此刻的老女人更是让靳霄作呕,他面无表情,甚至略带嫌弃地将手抽了回来。

    “母亲得什么话,就三天,哪会有胖瘦差别呢?”

    到这,靳霄话锋一转:“东宫是什么地方?女儿嫁入天家,又不是去山村野户,怎么可能会瘦了呢?”

    靳霄拿话这番抢白秦氏,可秦氏依然不敢有任何异色,依旧笑眯眯地问道:“不知道娴儿在东宫,还……还听话么?”

    靳霄咬着下唇,思忖了片刻,笑道:“妹妹倒是听话得很,总想着要好好服侍殿下呢。”

    秦氏正欲再什么,靳霄却继续道:“只是不心落了水,再加上旧伤,如今总是烧着,不能伺候我和殿下了。”

    一听“落了水”,秦氏登时火冒三丈,即便不知道来龙去脉,秦氏也能猜到,这“林舒曼”脱不了干系。

    “姑娘,这些年我待你视如己出,娴儿好歹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

    靳霄听这番话,已经听得耳乏心累了,眉毛一挑:“视如己出?母亲,你敢对着我娘亲的牌位发誓,你当初极力想要将我嫁到东宫去,没有自己的算盘么?”

    秦氏耳根一红,却也嘴硬:“我……日月可鉴!”

    靳霄:“日月管不了这么多黑心人的,你害死我娘,然后听太子暴戾阴鸷,你便想把我推进火坑里。如今见我活得好了,又想把林静娴往太子的床上送。”

    “母亲,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想过百年之后要怎么面对我娘亲啊?”

    靳霄的眸子之中闪着寒光,冷冽如塞北寒冬的冰霜。

    “不必想那么久远了,很快,我就会送你去见我娘的。”

    到这,靳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虽然如今作为女儿身,靳霄做许多事情并不十分方便,但好在有颜若卿,在外帮他处理了很多事情。

    包括,寻找一位林家的故人。

    靳霄回来时,见林舒曼已经从林父那里寻来了那把真假难辨的扇子,于是凑上前去端详了一番,行云流水自是潇洒恣意,纸张扇骨做旧也甚是用心,可在谢老身边学习多年,靳霄还是一眼看出,这是谢老的仿品。

    “这是你母亲从王家带来的,是真是假,为父也不好,这么多年来留在身边,也算是一个念想吧。”

    到这,林父想起了什么,突然道:“据这扇子当时有两把,一把写着‘庄生蝶梦’,一把写着‘且化鲲生’,另一把,还在你舅父手中,正好今晚家宴,你舅父也来,我帮你问一问。”

    果不其然,另一把扇子就在林舒曼的舅父,王灵辅手中。王氏出嫁这些年,王家对林家的提点不是一星半点。即便王氏去世很多年,王灵辅依旧与林家来往甚深,当然主要是为了妹妹所生的几个孩子,不受什么委屈。

    见两个外甥都在兵部任职,而外甥女也被封为太子妃,王灵辅还是颇感欣慰的,对于来林家赴宴,也没有太过排斥。

    唯独这秦氏,是无论如何都入不了王灵辅的眼的。秦氏从伺候在王氏身边,王灵辅便觉得这女子心机深沉,自家妹子豪爽大气,偏偏没什么心眼,恐要吃亏。

    后来王氏病故,秦氏以陪嫁丫鬟的身份上位,让王灵辅好一阵恼火,还特地来林家闹了一番。秦氏跪地向王灵辅保证,绝对会对几个孩子视如己出,才最终作罢。

    可每每王灵辅登门,秦氏都有些发憷。

    靳霄是见过王灵辅的,不过是前世了。如今坐在一张桌上,靳霄觉得,还真是一个好的契机。

    秦氏这几日茶饭不思,都在惦记自家女儿,如今听女儿落水,更是魂不守舍,没有精气神了。

    下人们置办下来的酒宴,多少都有些纰漏。若是平日里,秦氏心细,定然早就发现了。奈何今天不在状态,愣是都忽略了。

    比如一直以来,秦氏都知道王灵辅是个只能喝黄酒的人。每每他到访,便早早吩咐下人,提前煮好黄酒。

    可今天,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膳房也没注意,酒盅之中呈上来的,竟然是烧酒。

    王灵辅碍于“太子”在场,没有什么狠重的话,但心中还是颇为不悦的。王灵辅思来想去,便委婉地道:“夫人持家,还是要与我那已故的妹子学一学呀。”

    秦氏一听他提及王氏,有些不快,却也不敢多。正欲哈哈混过去,却听见“林舒曼”在这时候开口了:“舅父所言甚是,林府呀,真的需要一个能主事的人了。”

    秦氏作为主母已经掌管家事多年,也算得上尽心尽力,被“林舒曼”这么一,压抑了许久的火气终于上来了,一双鱼眼圆睁:“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姑娘眼里,我这个主母已经死了不是?”

    林舒曼并不知道方才发生种种,唯见秦氏对着靳霄大呼叫。

    于是,“太子”眉头紧皱:“姑娘?哪来的姑娘?曼儿如今是今上亲封的太子妃,即便是曼儿生母在世,也该以她为尊。夫人这一口一个主母,看来林家主母,比未来的皇后都要大?”

    “太子”厉色,已初见储君威仪,这么不甚严重的训斥,足以让整个林家震颤了。

    秦氏赶忙跪倒在地,好一阵告饶。

    这时候的“林舒曼”笑得人畜无害,赶忙安抚“太子”,“罢了,殿下切莫动怒。不过母亲也要以此为戒,切不可再信口胡言了。”

    到这,靳霄突然问道:“母亲,你你对林家家事了如指掌,那是不是这些年,在林家做过事的所有仆人,都一一认得?”

    秦氏点头:“都认得。”

    “好,”靳霄脸上的笑意晕染开,让一旁的林舒曼都有些奇怪。

    罢,靳霄吩咐下人,带来了一位已然身形伛偻,老态龙钟的妇人。

    那妇人的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气神,可就在她抬头看向秦氏的一瞬间,让刚刚起身的秦氏又一次跌坐在了地上。

    差一点,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