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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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一直作壁上观, 想着无论谁输谁赢, 这火都烧不到自己身上。

    冷不丁又被提及, 也是有些发懵的。

    “我……怎么知道?”

    林舒曼点点头:“确实,三皇子看来比本宫都关心太傅的一举一动啊,来惭愧, 本宫都不知道太傅平日里见什么客人,可三弟好像很熟悉啊。”

    三皇子一时语塞, 思忖了一下, 针锋相对道:“太子殿下, 您可别避重就轻。这证据确凿,你与谢老, 还有老七,都脱不了干系,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听三皇子这话,林舒曼便心里有底了, 她并不多言语,而是冷静地看向老七,给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很明显,老三算弃卒保车, 舍了老七了。

    靳邈其人, 虽贵为皇子,但自身处境竟都不如一些权臣宫人, 有娘生没娘做依仗,父亲又不疼爱, 身后没有靠山,只能一直依附于老三。

    对于上次拒婚之事,老三不肯为他求情,反而是太子为他恢复了郡王爵位,老七对老三已经开始有了些意见。

    如今见对方压根不管自己死活,于是更是怒火中烧。

    靳邈权衡一二,觉得太子起码还没有置他于死地的想法,于是做出了人生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靳邈跪在地上匍匐上前,涕泪横流地忏悔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答应三哥出面做这件事……”

    一时间大殿哗然,群臣上一个热闹还没看完,下一个热闹就不期而至了。

    而洪武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林舒曼厉声道:“把话清楚,否则本宫定不饶你!”

    靳邈还没等开口,一旁的三皇子已经坐不住了,也顾不得御前失仪,竟飞起一脚,将靳邈踩在了身下。

    林舒曼忙召几个内侍将他拉开,内侍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飞扬跋扈惯了的三皇子拽开。

    待闹剧结束,洪武帝的脸色已经开始惨白,嘴唇都有些发青了。

    “三弟!这是大殿!岂容你如此放肆!”

    “你们做好了套来陷害我,我再不反击,你们就要杀人了!”

    林舒曼冷冷问道:“反击,你算怎么反击?当着父皇和群臣的面,死老七,还是杀了本宫?是非黑白自有父皇定夺,岂容你在此胡闹!”

    靳邈吐了吐嘴里的血沫子,道:“这裘慕宣,是姑苏人士,正是三哥的母家叶家的远房表亲。也是三哥吩咐儿臣引导裘慕宣去谢老府上的。”

    听到这话,林舒曼从三皇子的眼中看到了与她一样的惊惧。

    林舒曼心里突然了然,这才是靳邈,从来都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其实三皇子为了陷害太子,吩咐靳邈去安排一个考生买通谢老,这事不假。三皇子并没有接触这考生,甚至不认识这考生,也不假。

    可靳邈就是为了防止三皇子处生变,他寻找的这考生,就是三皇子母家的远亲。

    如此一来,无论如何,三皇子都脱不开干系了。

    林舒曼算计好了一切,却没成想对方能这么快就狗咬狗,倒让她坐收渔翁之利了。

    三皇子张嘴就骂,污言秽语根本不能入耳,老洪武帝捂着胸口命令内侍将他的嘴堵上了,可他依旧呜呜地喊个不停。

    靳邈继续:“三哥为了确保他的这远房亲戚入围,便在升平坊做局,设计陷害了谢老的儿子,敲诈了一大笔钱。谢老走投无路之时,再让我带着裘慕宣去送钱。儿臣罪该万死,不该听三哥的话啊。”

    那三皇子双手被内侍架着,腿却依旧在乱踢,一脚踩向旁边内侍的脚上,疼得对方稍稍松懈了片刻,他便趁机挣脱,把堵在嘴里的东西□□了。

    “呸!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是我让你做的!”

    靳邈哭道:“儿臣有人证。”

    洪武帝眯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宣他来!”

    在等待人证的漫长时间里,洪武帝忍无可忍,命内侍直接将紫禁棍请了出来,把一直喧哗无度的三皇子直接了十棍子。

    内侍下手并不狠厉,跟何况只有十棍,倘若旁人也就咬着牙挺过去了。奈何三皇子一直恃宠而骄,还没几下,便哭爹喊娘地更惹人烦了。

    而林舒曼早就吩咐皇后宫中的宫女,在特定的时间,将大殿可能发生对三皇子不利的事情的消息,传到了叶贵妃那里。

    于是大家还没等来人证,却等来了在大殿之外鬼哭狼嚎的叶贵妃。

    殿内殿外同哭嚎,这娘儿俩还真玩了个秋水共长天一色。

    叶贵妃受宠,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男人的脸面,皇帝的逆鳞,有时候可不是受宠就能肆无忌惮的。

    叶贵妃那平日里如夜莺一般的嗓子,是洪武帝的心头好。可今时今日,在大殿外搅和,可就显得格外刺耳了。

    洪武帝不胜其烦,直接命人将叶贵妃幽禁宫中,等候发落。

    这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有恃无恐的三皇子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尴尬了起来。一骨碌从行刑的架子上翻了下来,疼得他龇牙咧嘴好一阵子,匍匐向前,想要爬向洪武帝。

    然而林舒曼给常侍一个眼神,三皇子便被拦了下来。

    恰在此时,靳邈所的“人证”,也到了。

    林舒曼没有回身去看那宵,可不需着眼,她便知道,此人是谁。

    正是当年杀害林舒曼母亲的岑妈妈之子,刘大宝。

    不需要去看他,只听到,想到这个名字,林舒曼就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缓了缓心神。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任何破绽,否则,就会前功尽弃,更会让靳霄为她所做的事情都了水漂。

    在林舒曼病重之时,靳霄已经去找过刘大宝,摸清了来龙去脉了。

    林舒曼对于靳霄许诺贪婪的刘大宝以好处这件事情,是颇有些不同意的。因为他们又不是在制造伪证,他们只需要刘大宝实话实。

    如果好好商量谈不拢,林舒曼完全可以,言行逼供。

    可靳霄却只是握住了林舒曼的手:“这一次,信我。我不会让任何恶人逃脱的,一个,都不会。”

    刘大宝这种街头混混,三教九流什么没见过,惯会耍花腔,可这土包子开花,也是头一次进金銮殿,着实也吓得够呛。

    哆嗦了半天,林舒曼冷冷道:“把你知道的,都出来,否则后果你自己知道!”

    “是……是,的……的那日在一个庄子赌两把,手气不兴,没几下便输光了。那庄子老板要把的手砍下去,结果就碰到了……三爷和七爷,把的给救了。”

    到这,刘大宝脸上露出一份赧然来,“三爷给的一笔钱,让的帮他做个事儿,做好了给的有赏,做不好,依旧砍的的手。”

    三皇子听到这,暴跳如雷,“刘大宝,你他娘的……!”

    冷眼旁观的林舒曼终于开口了:“看来老三与这混混也是相熟了,竟知道他叫刘大宝。”

    三皇子一时间语塞,而刘大宝继续开口:“二位爷让的玩仙人跳,勒索谢靖先,事成之后,给了的一条金鱼。”

    一条金鱼,也就是一根金条的意思。

    洪武帝拢清了来龙去脉,气得牙根直痒痒,脸部的肌肉都在抽搐着。

    半晌,都没缓过神,大口喘着粗气。

    老三见事情败露,便恶狠狠地看向老七:“果然是一条狗,谁给块肉就跟谁走!你!太子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诬陷我!”

    老七苦涩一笑:“果然在你眼里,我就是一条狗!亏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却从来没把我当过兄弟!”

    “兄弟?”三皇子轻蔑一笑,事到临头,竟有些坦然了,更肆无忌惮道,“老子怎么可能和一条狗做兄弟!”

    林舒曼见缝插针:“老三!别张嘴闭嘴污言秽语,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你这是在侮辱谁?侮辱父皇么?”

    靳邈赶忙附和:“他当然是在侮辱父皇,在他眼里,父皇没有立他为太子,他就是不甘心!”

    “靳邈你别血口喷人!”

    “呵,这些年,你克扣军费,强买民田,让大臣给你贡献歌女,在别院藏兵器,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你让我替你办的?”

    靳邈豁出去了,“每一个,我都留着证据呢,你敢我血口喷人?”

    最终的结果,并没有如林舒曼所料的那样,在大殿上便辨出分晓。

    因为洪武帝在两个儿子狗咬狗的过程中,胸口突然闷得厉害,不多时,便觉得呼吸急促不堪。

    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两位皇子身上,待大家发现洪武帝身体不适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疲惫不堪的林舒曼收押了两个仇敌,又带着内侍太医在洪武帝的病榻前折腾了整整一宿。

    终于,在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老洪武帝醒了过来。

    但随之而来的,是严重的眼歪口斜,身体不利落了。

    林舒曼跪在床前,看着这英明一世,戎马倥偬的皇帝,内心是有些惋惜的。

    前世的他并没有中风,一直到死,都保持着狠厉,废太子改新君,可如今却到了连口水都管理不了的地步。

    他睁着那双曾经炯炯有神,而今浑浊不堪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太子”看了许久。

    林舒曼挥手,屏退所有宫人,让这灯火摇曳的宽敞寝殿,只剩下他们二人。

    冷静地道:“或许你不甘心,就这么把江山交给我了。你别喊,你喊不出来,也不清楚,所以一切都是徒劳。”

    她顿了顿,“我对你的江山,不感兴趣。可职责所在,我会为你担负起来的。”

    “您是个威武庄严的中兴之帝,但蔺朝这浓墨重彩的一页,终于还是要翻过去了。”

    到这,林舒曼看见了洪武帝眼角挂着一颗浑浊的老泪。

    她伸手拍了拍洪武帝的肩膀,“好好养病吧。”

    起身,便唤来了常侍:“圣上口谕,即日起,太子监国,全权处理蔺朝一切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