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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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潮湿阴冷, 举目如混沌未开般的晦暗, 偶尔有水滴啪嗒啪嗒滴落石板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 让靳霄感觉一切都那么熟悉。

    仿佛今生经历种种,不过黄粱一梦罢了,没有枕畔的旖旎缠绵, 没有朝堂的绝地反击,他甚至怀疑, 他依旧在地牢之中, 被千刀万剐, 靠一口气,吊着这条苟延残喘的性命。

    如果真是这样, 靳霄觉得也没什么可遗憾的,黄粱美梦总有它的好处吧,好歹,他彻头彻尾地拥有过了林舒曼。

    “舒曼, 这是地牢么?”

    靳霄此刻虚弱万分,每一句话,都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罢了。

    可在这逼仄封闭的空间之中,靳霄的声音空灵回荡, 真真实实地入耳, 依旧是女子娇弱的气声。

    原来今生所闻所见,并不是梦, 倘若真的非要归类于梦,他还在酩酊大醉, 从未醒来。

    靳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如此危急的境遇中竟然能生出一份窃喜来,仿若偷来残生般的窃喜。原来重生是真的,林舒曼是真的,深藏在心底的牵挂,爱恋,忧怖都是真的。

    铁门被强行开的吱呀声,刺耳极了,生生划破这如死亡一般的沉寂,而后,一盏跳跃的烛光顺着遥远的方向,将暖黄投射过来。

    一灯如豆而已,却让靳霄实实在在地觉得,自己还活着。

    灯火由远及近,来人的脚步踉跄,伴随着咒骂与嘟囔声,听不太真切,却也知道充斥着污言秽语。

    一高一矮的两人顺着石壁甬道来到了靳霄面前,灯火映得地上匍匐的美人面多了三分妩媚,也映得居高临下者多了三分狰狞。

    那矮胖子蹲下身,将烛火凑到靳霄脸前,仔细端详起来。靳霄也近距离看见那肥头大耳上的眼睛里闪烁出了猥琐的光,很显然,已经动了歪心思了。

    “哎,老刘,这娘们儿长得可真俊啊,你看这脸,一掐估计就是一股水!”

    罢,伸出他那脏兮兮的猪蹄子在靳霄脸上狠狠掐了一把,靳霄吃痛,却也知自己不能叫出声来,只积蓄全身力量,朝着那猪头啐了一口。

    猝不及防,让猪头无处可躲,竟吓得一激灵,跌坐在了地上。

    “他娘的,你他妈别不识好歹!”

    罢,一巴掌扇得靳霄头晕目眩,耳边依旧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却并不真切了。靳霄有些惭愧,曼儿把这副好身体交给了自己,倘若真是因此失聪,可不好交代了。

    但很快,轰鸣声渐消,靳霄感觉那男人的咸猪手已经开始向他的身体伸了过来。

    靳霄此刻动弹不得,只能伺机而动,算那手再伸过来的时候,狠狠咬上一口。

    身后的瘦子却在此刻发了话:“哎哎哎,嘴上过过瘾就得了,上面可是发下话来,一根寒毛都不让动的,要真是出了岔子,咱们可担待不起。”

    靳霄嘴里的咸腥味弥漫开来,冷冷问道:“究竟是谁让你们动本宫的?”

    “臭娘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该问的你最好别问!”

    罢,那矮胖男人又兀自辱骂了一会,便随着另外一人,离开了。

    虚脱了一般的靳霄也顾不得如今是何境地了,竟不知不觉间昏睡了过去,待他再次挣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墙壁上方,其实是有着一扇很的气窗的。

    阳光透过气窗射了进来,这逼仄狭的空间,竟也有了光亮。想来第一次醒过来,应该是晚上,才没有光亮。

    仔细量起来,这地方并不似地牢,而是更像一户农家存储农具的地窖。生产工具杂乱地堆放在墙角,墙皮已经斑驳受损,角落里尽是青苔,想来已经被弃用许久了。

    靳霄活动了一番自己的手指,发觉虽然僵硬依旧,却不似昨晚那般毫无着力点了。

    于是靳霄咬紧牙关,将被五花大绑的身体囫囵个地翻了一下,结果周身并不协调,直接脸朝地摔了下去。

    疼得他半晌没有动弹。

    缓了一会,靳霄知道,坐以待毙肯定不是办法,即便自己能在这苟活,曼儿在朝堂之上,恐怕也要被掣肘,于是靳霄再一次尝试着翻滚一次,往墙脚那堆农具的方向凑过去。

    就在这时,铁门的声音再次传来,是那瘦子进来了,手中端着一碗残羹剩饭,递到了靳霄跟前。

    “喏,本来你是有饭可以吃的,可惜你不知好歹,啐了我兄弟,他只能把这剩饭给你吃了。”

    到这,呲着大牙花子的男人继续道:“放心,不是从泔水桶里舀出来的,爷爷我可是很有善心的。”

    罢,便将那食物直接怼到了靳霄的脸前。

    本想着看娇滴滴美人被折磨得梨花带雨,可那瘦子万万没想到,眼前女子二话不,凑过脸去,便开始吃起碗里的剩饭来。

    男人病态的心理需求并没有得到满足,这无异于在践踏他的尊严,一怒之下,男人将那碗饭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碎瓷与剩饭散落一地,那男人满脸鄙夷地笑道:“这会还吃么?吃啊!你给我舔干净啊!”

    靳霄依旧面无表情地伏地,尽可能避开那些碎瓷,不要划破面容。

    那男人仿若一拳在了棉花上,心里憋闷得紧,只得污言秽语一顿骂,啐了一口,离开了。

    留下满脸污渍的靳霄,和一地狼藉。

    待铁门再次锁上,靳霄立即起身,艰难地将整个身体直愣愣地摔在了那片碎瓷之上,手脚并不利落的他只能靠身体的艰难蠕动与碎瓷摩擦着。

    靳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先磨破了绳子,还是先模糊了血肉。

    终于,他感觉双手之间的束缚有所减轻,再挣扎一番,那死死缠住他手腕的绳子,断了。

    靳霄赶忙起身,捡起碎瓷,将脚腕处的绳子也割断了,随后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这房间一番。

    整个房间陷入地下一半,是一个半地下室。想要挖穿墙壁逃生,难度非常大。而通风口又实在太高,靳霄根本爬不上去。

    靳霄思来想去,将整个房间里所有堆砌的杂物,包括杂草木块,农用工具,都一点点挪到了气窗下来。

    这娇弱身体本就力气,再加上药效依旧在,这让靳霄每抬一样东西,都显得格外吃力。

    靳霄感觉自己就靠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支撑着,终于,攀爬上了那扇气窗,蹲在那窄窄的窗沿上,用手中的锹镐艰难地挖着气窗木窗框旁的松土。

    终于,泥土崩塌的窸窣声从脚下传来,靳霄一跃,从挖出的洞口翻了出去。

    万里天光,又是这般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