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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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联合办学的系,外教占教职工总人数的比例高,圣诞节外教放假,教学活动无法正常进行,学生们有的是空闲时间。

    首都大学锦华学院就是联合办学的系,该系今年没预约到活动大厅,被同样举办圣诞节晚会的信息技术系抢了先。锦华学院的学生会联系到隔壁清和大学的传播学院,两院共同举办圣诞节晚会,暨联谊会,以此借用清和大学的大学生活动中心。

    参加晚会的名额有限,不对外系开放,本系学生可以携带自己的女朋友或男朋友。

    张东篱是大一新生,刚进学校对各种事物还保持着新鲜感,来圣诞节晚会凑一凑热闹。他大大咧咧地坐在入场口后方的椅子上,跟正在为进场人员分发游戏卡片的学生会干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他瞥到一个熟人,于是,收起浪荡的笑容,从桌上端起一块黑森林蛋糕,走向排队入场的人群。

    刚才与他聊天的学生会干事追着他的身影看去,见他凑到一个Omega跟前,还把蛋糕递给了人家。

    许其悦矜持片刻,收下了蛋糕,了声谢谢。虽然蛋糕是晚会提供的,但需要进大厅以后自取,他此刻还在外面排队,周围人乱糟糟地交谈。

    许其悦大概意识到自己受到了特殊待遇,不过没有多想。

    “你外系的,怎么来了?”张东篱问。

    许其悦腼腆地笑,眯着眼,吐出两个字,“家、属。”

    学生会干事问归来的张东篱:“那男生不错,看上了?”

    张东篱嗤笑,转头看着用叉子吃蛋糕的许其悦,若有所思地:“玩玩而已。”

    勉强在入场前吃完蛋糕,许其悦扔掉一次性塑料盘子,解放出自己的双手。他脱掉大衣,里面穿着粗花呢的深蓝色手工西装,水蓝色衬衣搭配复古绿斜纹领带。

    许其悦离家上大学前,许太太带他在伦敦定制了几身正装。戴老花镜的裁缝给他量体,许太太后退几步,站在远处量他,感慨眨眼之间他就已经长大成人。

    晚会即将开始,放眼望去,大厅里满是盛装扮的年轻人。男生正装,女生着各色各样的裙子。许其悦站在出入口附近等卞宁出现,卞宁电话里,他可能会晚一点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卞宁没让他久等,晚会开始前,他独自一人走进了大厅。

    在场的人三三两两聚集起来交谈正欢,其中许多人都不自觉地被刚进门的卞宁吸引去了视线。

    卞宁的骨相和皮相极优越,头发经过理,三七分往后梳,侵略性的美貌不加遮拦地显露出来,如同出鞘的刀刃。他棕灰色西装外套敞着怀,露出修身的平驳领马甲。

    绝艳的长相、清高的气质加端庄的扮,这个人身上浓缩着新旧世纪之交的美学,诱惑,矜持,既像时时刻刻都在勾引人的荡妇,又像傲慢的贵族,永远高不可攀。

    许其悦拉住卞宁的手,十指交扣,脸上的笑容可以被形容为谄媚。

    “那人不是我们学校的吗?”张东篱望着许其悦身边的卞宁。

    九月新生入学,清和大学的网站主页循环展示一组学校的风景美图。风景图,风景是主要的,人物是次要的,偏偏有些人天生就能吸引人眼球。

    有一张照片,风景彻底沦为了一个人的陪衬。

    照片的拍摄地点位于二教一楼的一间普通阶梯教室,灰蓝色的桌椅,明净的窗,窗外大片的浓绿落下无数卵圆形的叶影,阳光穿过楸树枝叶间隙,绿与金混合。

    他姿态放松地靠着椅背,微仰头看向窗外,皮肤白皙干净。阳光为他蓬松的头发洒上一层金粉,侧影,半张侧脸。

    刚开学那段时间,只要登录学校网站就能看到他,学校匿名表白墙全是他的名字。

    “你的那是数学系的卞泊,他不是,他俩是双胞胎。”

    传媒学院文宣部的女部长找张东篱帮忙,活动厅的设备出了点毛病,无法播放音乐。张东篱在设备室的电脑前坐了两三分钟,排除了音响故障,检查出电脑里有病毒,但短时间内清除不了。

    “怎么办?”女部长环视一圈,似乎在寻找能解决此事的人。

    张东篱让到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矮个子男生掀开一块红色绒布,:“这里有钢琴,找个会弹钢琴的人伴奏,用话筒扩音。”

    设备室里的众人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整个活动大厅里会弹钢琴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找来一人,然而这人需要曲谱,手机屏幕太,不方便看,最好是纸质版曲谱。女部长派几个人赶紧去印曲谱。

    锦华学院的活动负责人来问晚会为什么还不开始,听闻了事情的经过,他大手一挥,:“我给你找个不用看曲谱的。”

    卞宁开琴盖,摘下手上的腕表交给许其悦。

    女部长心里没底,临时赶鸭子上架,害怕出错。她不好意思地问:“学长,您真不用看曲谱?”

    卞宁笑了笑,安抚道:“你们选的舞曲很经典,我恰好会弹。”

    许其悦摆弄着卞宁的腕表,白金表壳,复杂的表盘设计,低调而内敛。他识货,知道这表上百万,卞宁自己是买不起的,肯定是卞宁那位神秘的父亲送他的礼物。

    “许其悦。”

    许其悦寻找声音的源头,看到张东篱。张东篱拍了拍身旁的凳子,示意他过来坐,许其悦笑着摇头,他要守在卞宁身边。

    卞宁单手连按几个琴键,听音准,然后将两只手都搭在了琴键上。

    大厅突然熄灯,嘈杂的话声逐渐消失。一束光降下,笼罩场地正中的男女两人,其他人在主持人的指挥下后退,空出跳舞的区域。

    钢琴声泉水般涌来,两人贴近,女舞者将手缓慢地放在男伴手心,另一只手搭在他肩头,身体往后倾,男方扶着她的后肩。华尔兹舞姿优雅舒缓,他们旋转,女方的裙摆像绽放的重瓣海棠,低缓的音乐伴随流畅的舞步,仿佛在耳边呢喃着缠绵情话。

    舞曲忽而急促,卞宁表情沉静,手指的动作看得人眼花缭乱。华尔兹变为激情澎湃的快步舞,两名舞者好像随时都能起飞,灵活轻盈,滑步,换向,围着场地绕圈,最后一个旋转,漂亮的结束,鞠躬。

    鼓掌声和欢呼声响彻大厅,灯光亮起,两名舞者示范几个华尔兹的基础舞步。

    卞宁:“你跳舞吗?出去找个舞伴吧。”

    许其悦拉起他的手,捏捏他的手指,卞宁的手指修长,怪不得钢琴弹得好。

    “不去。”

    张东篱不再看他们的互动,起身走出设备室,立即有人邀请他当舞伴,对方没有舞蹈基础,一段音乐下来踩了张东篱两次脚。

    圣诞节晚会后半段玩游戏,张东篱提早离开。他一边走一边穿外套,刚到室外,便发现一对情侣在路边的枫树下接吻。

    他认出了许其悦穿的黑白拼接呢绒大衣,接吻的对象是谁,自不必猜。

    冬天,在室外呼出一口气会凝结出水雾,司机开车门,张东篱下车,脑中一遍又一遍重复他不心看到的接吻画面。

    抚在耳后的指尖,闭阖的眼眸,黑暗隐藏了更多细节,再往前靠近一点,也许能看清楚。

    父亲今晚在家,母亲又开始摔东西,咒骂:“你死在外面最好!你还有几天能活?!滚去找你的Alpha!恶心!”

    母亲的话不全是恶毒的诅咒,一部分是有科学依据的事实。Alpha发情时的信息素对其他Alpha有攻击性,这就决定了两个Alpha之间无法产生生理上的性冲动。若想发生性行为,必须用药暂时减少信息素分泌。此外,科学研究表明,两个Alpha长期保持性关系,Alpha信息素会逐渐破坏对方的腺体,造成早衰,危及生命。

    “儿子回来了,我警告你,你给我收敛点!”Alpha对自己的Omega有天然的压制,然而,他的腺体萎缩严重,靠人工合成的信息素续命,威慑力大折扣。

    “他回来又怎样?!他从就知道你是个变态!”

    佣人将状若疯魔的男Omega拖回卧室,这个家的Alpha主人面对站在门口的儿子,尴尬地转移话题,“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张东篱绕过地上的碎瓷片,往楼梯上走,行经父亲身边,突兀地转头附在他耳畔,开玩笑似的低声问:“爸爸,抑制信息素分泌的违禁药从哪里买?”

    日夜流转,暑去寒来,又是一年冬天。

    张东篱在教室门外的走廊上遇见了卞宁,他身姿挺拔地立在窗边,浇了满身日光,专心跟人讲着电话,解释自己突然失踪的原因。声线清润,明显的美式发音,就像在母语,从头至尾流畅从容。

    “你是张东篱?”

    卞宁讲完电话,将手机搁在窗台上,目光带有一种疏离。

    他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他。

    张东篱知道他是来跟他架的。

    “对。”

    教室后门发出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撞开,教室里的人无不震惊,胆的女生忍不住惊呼。

    张东篱后背撞歪了一张桌子,疼痛顺着脊椎骨往上爬,他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牙齿咬破了腮,口中腥咸的铁锈味浓郁,他可以想象自己如今的表情有多难看。

    “离我男朋友远点。”卞宁低头慢慢解开袖扣,手指勾住领带结,扯松了束缚纤长脖颈的领带。

    他从公司直接去了机场,连夜回国,一身职场的正式装扮并不适合架。

    “他又不是你的东西,没有哪条法律不允许我追他吧。”张东篱扶着桌子站起身,没心没肺地嬉笑。

    “东哥,这人谁啊?我们帮你揍他。”

    张东篱面色一冷,骂自己人:“滚!”

    “许其悦正好对我的胃口,我就是喜欢他,你少管闲事。”

    对付这种强盗逻辑,卞宁抓起他的领子,上抬右臂,一拳砸在他脸颊。张东篱回过神来,将他踹开。两人短暂分离,很快再次缠斗在一起。

    教室里一半的桌椅都偏移了位置,Alpha猛烈的信息素给周围人,尤其是同类的Alpha,带来了严重不适,所有人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学校保安挥舞警用长棍,四五个人一起上,才将两人分别控制住。

    张东篱牙龈剧痛,舌头稍微活动一下,一颗牙就掉下了牙床。他吐出牙,诡异地笑了起来,满嘴血红,“卞宁,你掉我这颗牙,可要在监狱里待三年。”

    他真想毁了他,每天都在想,把他那张脸揉烂,挖出眼睛,敲碎他的脊梁……找个地方把他关在里面。

    一滴鲜血落到卞宁衣服前襟,鼻血流了出来。卞宁仰头,血还是止不住往外流。他真是惹人怜爱,保安慌乱地寻找纸巾,为他擦血。

    沾血的纸巾掉在地上,张东篱趁乱捡了一张,攥在手心里。

    作者有话:

    没想到吧,张东篱不是卞宁的情敌,是许其悦的情敌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