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送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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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怀奕匆忙吞下一片Omega信息素阻断药,递给吴宁一片。

    必须赶快将许其悦送去医院,Omega发情期来势汹汹,而家庭医生没有权限注射抑制剂。

    他像浸泡在热水中的虾,蜷缩,半湿的衬衫贴着皮肉,背部凸起一条嶙峋的脊柱,耳垂和脖颈越来越红。

    “先给他喂点水。”

    吴宁叫停了陈怀奕抱起许其悦的动作,学生时代的生理课曾传授过有关Omega发情期的知识,这一特殊时期,Omega短时间内会大量流失水分。

    陈怀奕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又放下,转身跑去厨房,很快,攥着杯白开水跑了回来。

    许其悦不张嘴,流出杯口的水直接顺着嘴角滑落。

    吴宁接过水杯,托起他的后肩,哄孩似的:“其悦,张开嘴。”

    这是真正的发情期,不是烈性药物刺激下的假性发情。许其悦的发情期在十月,可能因为之前冯月华给他摄入的违禁药,也可能因为心仪的Alpha释放的信息素,他的发情期提前到来。

    他喘息着喝了一点水,顺气味的指引扑到吴宁怀里,依恋着他。

    “怎么办?”陈怀奕袖手在一旁。

    “你把他抱到车上,快点。”

    陈怀奕俯身,钳住他的两条胳膊,试图将他从吴宁身上捞起来,他挣扎,紧抓着吴宁的领带不放。

    吴宁面部表情僵硬,Omega信息素阻断药只是在太阳底下一把遮阳的伞,燥热不改,早晚会失控。

    “松些,我喘不过气。”吴宁声音放柔,“我就在这儿,不会走。”

    许其悦被抱进车内,软绵绵地趴在车后座,发情期信息素迅速填满封闭空间。陈怀奕探身按下中控台的按钮,前后座的隔板升起。

    “你来吗?”陈怀奕转身问吴宁。

    不能让一个发情期Omega单独与Alpha待在一起,吴宁抬手,陈怀奕扶他一把,他咬牙缓慢地起身,紧蹙着眉,腿部肌肉颤抖。

    陈怀奕折叠轮椅,装进后备厢,跑几步到车前部,进车。

    深夜繁华褪去,风冷,车辆如离群的雁。

    “我没意识到……幸亏有你……”吴宁扶着额角,语气不明。

    Omega信息素融合在空气中,不动声色地将他捕获。

    陈怀奕沉默稍许,苦笑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在客厅就要把事给办了。”他接着调侃,“我是不是不该出声?毕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别开玩笑。”吴宁冷着脸,转头看向窗外。

    车内升起撞击产生的闷响,座椅震动,吸引前座两人的注意。

    陈怀奕停车等红绿灯,回头看了一眼,:“许其悦可能在敲玻璃。”

    吴宁也回头看,隔板是黑色的半透明玻璃,看不清后座的状况,撞击声还在继续,牵动着心跳。

    “停车吧,我去后面看着他。”吴宁低头,从一板药中抠出两粒白色药片,牙齿咬住,咯噔一声咬断,吞咽进喉咙。

    靠边停车,他开车门,陈怀奕急切地解开安全带,“你先等等,我下车帮你。”

    帮他站起来,帮他移动。

    吴宁有一瞬间静止,动作和声音仿佛都被一种未知的力量击碎,他很快恢复正常,:“两三步,我自己应该可以。”

    将脚移到车外,探着地面,手扶车门与门框,手部青紫的血管愈加明显。他僵直的双腿支撑着身体,挪出一步,再挪出一步,开车门。

    门一开,翻涌而出的Omega发情期信息素无孔不入,渗入他的皮肤。许其悦额头都撞红了,发热使他神志不清,蜷缩在座椅与前排的空隙。他痛苦地呼气吸气,抬起脸,迷离的眼神投向开启的车门。

    吴宁进车,关门,将许其悦从空隙里拎出来。

    “卞宁……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坐在前面,你就不能消停点?”

    许其悦钻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Omega的身体柔软而温暖,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吴宁微微仰起下巴,撇开脸。

    “你嫌弃我吗……卞宁……你嫌弃……”

    “你别缠着我。”

    许其悦双手捏住吴宁的脸,让他低头,“我就要缠着你……你怎么赶我……我……都不会走……”

    “随你。”吴宁拨开他的手,冷峻的眉眼转向车窗外的黑夜,眼中有化不开的烦躁。

    他侧脸轻蹭吴宁的胸口,如羽毛撩拨,缱绻温柔。这是他喜欢的人,他要使出浑身解数引诱他,得到他。

    世上没有几人能得到幸运女神的垂怜,他不是个幸运儿,所能做的唯有一直奔跑,去追逐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热,无法浇灭的火将他焚烧,吴宁像座坚硬的冰山,明明离得这么近,却解救不了他。许其悦在现实与幻梦之间游离,恍惚感觉一只手触碰他的额头。他脑中闪过无数封存的画面,卞宁垂下眼,靠过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没有声音。

    刹那,无数只手将他从卞宁身边拽离。

    护士从车里拽出许其悦,搬到床上走封闭通道推入隔离室,连接仪器,先做心电图。心脏没毛病,戴蓝色口罩的医生签字,批准使用抑制剂,一针管透明无色液体刺入许其悦的静脉,扩散,作用于腺体。

    抑制剂中有镇定成分,他几乎是瞬间就安静下来,陷入昏迷似的睡眠。

    一道玻璃之隔,吴宁待在隔离室外的走廊上。陈怀奕去缴费,前脚刚走,后脚医生拿着登记表走来。

    “您跟病人什么关系?”

    吴宁:“没关系。”

    医生看了看他的脸,依旧心平气和地问:“陌生人救助吗?您在哪里发现他的?”

    “在家。”

    医生又看他的脸,看在他脸的份上,不生气,“未婚夫妻吗?”

    “不是。”

    “抑制剂太多对身体不好。”医生飞快地填写表格,“这次发情期紊乱就是一个表征。”

    天亮,许其悦慢慢睁开眼睛,浑身无力,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他躺在床上,过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医院。

    “醒了醒了。”陌生女性的声音在他耳边。

    许其悦扭头看到护士,喉咙口又干又痒,他咳一下,有气无力地问:“送我来的人呢?”

    “走了。”

    许其悦翻了个身,背朝病房门,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呀,这是谁惹到你了?”陈怀奕刚提着粥走进病房,目睹了他这一系列动作。

    许其悦不吱声。

    “许其悦。”

    吴宁的声音。

    许其悦钻出被子,坐起身,看着吴宁,眼神凄怨,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吃饭吗?”吴宁问。

    早餐只能喝粥,许其悦耍脾气,“我要喝高中校门口那家店的粥,我经常喝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