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夫妻
“月月,这酥糖真甜,月月,你觉得呢哈。”
唇舌勾着。
季玉泽扶住扶月的腰肢,微微用力加深这个吻,发带随之动作而垂落着,一晃一晃。
对方白色的发带晃得她思绪乱糟糟,但还是能隐约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感情逐步出现了变化。
攻略应是又进一步了,扶月眼神闪烁了两下。
“玉奴。”
她呼吸急促,楸紧他衣裳,难耐之余不自觉轻声唤这二字,只还没发出便被逐一吞噬掉。
酥糖彻底化开。
风吹动着扶月的发丝,缕缕扫过瓦片,摇曳狂舞,她指尖一颤,睁着眼看他,面上泛起热浪。
一吻毕,季玉泽徐徐松开,两人唇齿间勾出一根暧昧银丝。
扶月看得脸红。
他却视若无睹般,盯着少女微微颤抖的眼睫,苍白漂亮的轻轻地揽过她,垂首温柔地蹭她脸颊上的皮肤。
“月月。”
轻声细语,充满爱怜般,温和至极。
细细抚摸着她腕,季玉泽稍支起了身子,缓慢地平复滚烫喘息,棱角分明的侧脸染上莫名的薄红。
微微垂下的眼角也泛着点红,比貌美的女子还要勾人心魄。
衣襟稍凌乱,他瓷白的锁骨乍现。
季玉泽撩开被风吹到扶月脸上的青丝,眉眼盈盈,垂眸微笑,轻叹飘飘然地散落半空。
“月月,我很喜欢这糖呢。”
她瞟了他一眼,不太敢再看,生怕自己又被他魅惑的模样摄魂。
“喜欢、喜欢就好。”
顿了顿,扶月喉口干涩,像是有点儿迟钝地回答他上一个问题:“很甜,酥糖很甜。”
季玉泽指尖于她唇瓣缓缓滚过,眼神温柔,似在回味:“是吗。”
扶月僵了一僵,头皮发麻:“是。”
半晌。
他又呈现出一副恍若卑微的姿态,柔声:“玉奴很是喜欢亲月月,那样我会感到愉悦。”
“但我想得到你主动的吻以后可以吗。”
蝉鸣阵阵,她心忍不住随之波动:“可以。”
像是没看清,季玉泽眼眸微转,再问一遍:“可以吗?”
“可以。”扶月耐心重复。
他弯了色泽绯红的唇,容貌妖冶,嗓音有些哑:“月月,真想杀了你。”
扶月睁大眼,无法跟上他的脑回路。
刚才分明还在聊比较亲密的话题,一下子转到恐怖的话题,她脑子发懵:“你什么?”
温热的梅香萦满鼻腔,季玉泽低着眼皮。
他轻缓地摩挲着她脖颈,眼露与话语完全不符的爱怜:“真想用我的方式杀了你,一点一点地,用我的方式杀了你呢。”
扶月看着季玉泽的表情变化,得知一个事实。
这个杀肯定不会是寻常的那个杀,至于是什么杀,她暂猜不出、摸不透。
想到这儿,扶月心逐渐平静:“好。”
季玉泽专注地凝视着她,不发一言。
相顾无言,扶月就着躺在瓦片上的姿势休息,嘴巴里依然满是甜腻腻的糖气。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在这般安静的环境下,她躺着躺着,眼皮又开始打起了架。
也可能是刚的吻过于激烈,扶月略感累,困倦重新袭来,胸腔起伏慢慢恢复正常,不知不觉竟阖眼睡了过去。
夜色朦胧。
季玉泽斜坐在扶月旁边,盯了良久,垂下了眼,往下摸去,勾着她脚踝处不再摇的银链。
少女轻薄的白纱裙摆因平躺着睡微微散开。
他注视半刻,捻住一角,往下拉了拉,瞬间盖住她脚踝上的锁链。
扶月像是有感应般地低呓了几声。
盛州河边升起轻柔的雾,不少人家的屋顶上飘出缕缕青烟,晨光射破薄云,映照着青山绿水。
街道上很多商铺早早地便开始做生意,却没太大的吆喝叫卖声,给人一种宁静淡雅气息。
来福客栈的二一早起来,肩披着一条白布,打着哈欠地拉开了客栈大门。
客栈二楼某间房间里,扶月头发凌乱地坐在床榻上。
昨晚他们还是没有留在屋顶上过一夜。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还是有点儿能感受到季玉泽把自己从屋顶上面抱了下来,回到房间。
可现在呢?
房间怎么还是没人?又去哪儿了?
扶月揉了揉稍微发疼的脑袋,伸个懒腰后翻身下来,用摆在木架上的盆子里的水洗脸漱口,继而梳妆。
窗仍然敞开着。
晨风不断,呼呼地吹着。
一张一角轻压在木桌茶壶底旁且写了些青隽秀美的字的纸张悄无声息地掉下来,被风卷进桌底。
她走到窗前。
放眼看外面,河埠头,三两女子拿着木槌捶打着衣服。
河上的扁舟缓缓划出,船夫摇着船浆,往河道远处去,船桨与细风掠过水面,使河水泛起一轮一轮的波纹。
如一幅雅致飘逸的水乡画卷。
是个适合游玩的地方。
没再看,肚子叽里咕噜叫的扶月转身朝房外去,沿着楼栏往下走时,还不忘四处看季玉泽在何处。
这个时辰也有不少人吃早食了,客栈中稀稀疏疏地坐了几桌人。
可没一人是他。
到底又去哪儿了呢?她皱着眉头。
掌柜的瞧见扶月,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姑娘,今儿可要在客栈用早食?”
她走了过去,绽开笑容:“暂时不用,对了,掌柜的,今日一早你有没有看见一位长得很好看的白衣郎君出客栈啊?”
长得很好看的白衣郎君?
闻言,掌柜的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倒没看到,不过六可能知道。”
然后,他唤一声正拭擦着桌椅的六,问:“六,你起得最早,有没有看见一位白衣郎君出去?”
一提到这个,六想都没想。
他直接道:“有,的今早一开门,一位容貌极俊的白衣郎君便外出了,就是不知是不是姑娘寻的那位。”
那应该是季玉泽了,扶月继续听下去。
言罢,他挠了挠发,面色有些尴尬:“的后面还喊了他几声,那俏郎君都没回一句。”
她了然,毕竟季玉泽听不见,行走期间又不会特意去看二的嘴巴。
这时,秦和马夫下到了客栈一楼。
由于扶月站的位置较为显眼,他们一下子便看到了,异口同声道:“扶二娘子。”
她应了一声:“秦,你可知你家郎君今日要去哪儿?”
若是季玉泽要早起查案的话,为何不带上她?
但若不是查案,盛州于他貌似也不熟悉,独自外出作甚。难不成是对方看自己睡得沉,不忍叫醒?
这个可能性确实是有。
扶月微微抿唇。
秦与马夫相视一眼:“回扶二娘子,郎君昨夜吩咐奴才今日不用伺候,待在客栈便可,他有事要办。”
观察着她的脸色,秦犹豫了一下,问:“郎君没跟扶二娘子?”
二和掌柜的见没自己的事散开了。
扶月看了看客栈外面,嗓音淡淡,听不出情绪:“没有,可能忘了罢,没事,你们要做什么便去做罢,我出去逛逛,不用跟着。”
秦应好,最后还问一句:“扶二娘子真的不用奴才跟着?”
她摆摆:“不用。”
看着外面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扶月走了出去,路过包子铺,顺买几只包子,一边走一边吃。
对于季玉泽不带自己出去这件事,她并没觉得有什么。
无他,肯定是有理由的。扶月想。
既然如此,何必耿耿于怀呢,不如到处逛逛,欣赏下盛州美景,吃点儿盛州美食。
届时再回客栈等他回来。
她不逛不知道,原来今日是盛州的赏花节,街道上摆满了颜色、形态各异的花盆。
十里长街,繁花似锦。
扶月吸着弥漫着复杂多样花香的空气,整个人几乎淹没于街道花海之中。
她朝前走着。
然后发现经过这条街道的女子大多头戴五颜六色的鲜花,妆容精致,衣裳崭新,打扮得很是漂亮。
像是要去见何人般。
很多男子也是如此,红光满面,仿佛有喜事,虽发冠上没插着花,但他们的上都拿着一枝花。
有一卖花的妇人坐在阴凉处。
见扶月好奇的模样,妇人笑着主动开口道:“姑娘,你是从外边来盛州的罢。”
她把放在其他人身上的视线收回来,凑过去:“嬷嬷你好,我的确不是盛州人,从京城来的。”
妇人一脸我就知会是如此的表情。
“对了,盛州女子在赏花节必须得这样吗?”扶月低眼望着面前的娇嫩花儿。
盛州的赏花节也称姻缘节。
传闻在赏花节送花给心悦之人便能结成良缘,即便最终坠入阿修罗道,成恶鬼,也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听妇人讲关于赏花节的前半部分时,扶月觉着这赏花节还挺不错的。
但听到后半部分时,她哽住了。
十分不理解为何要加上后面一句‘坠入阿修罗道,成恶鬼’,弄得都不像什么牵姻缘的日子。
反倒像惊悚故事一样。
讲完,妇人问扶月感觉如何。
她讪笑几声,道了句还不错,便揭过这篇:“我想问一下,有没有木兰花?”
妇人布满皱纹的眼弯了起来:“姑娘可是有了心仪之人,要送花给他?”
扶月还是笑,却没正面回答。
没过多久儿,妇人挑了枝颜色纯白无瑕的木兰花递过去:“别人都是要红得艳丽的花,想讨个好彩头,偏生你不一样。”
木兰花香味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是她喜欢的味道。
扶月闻了一下,眼眸微弯,低喃道:“真香,也很好看,谢谢嬷嬷。”
阳光照耀之下,木兰花白得近乎透明。
妇人难得看到一位合自己眼缘的姑娘,闲下便多聊几句:“与男子交换花之后,一般来,你得领心仪之人过夫妻桥。”
夫妻桥?
她睁着懵懂的眼,讷讷问:“都是没成婚之人,过什么夫妻桥?”
“谁不想同心仪之人成婚,结为夫妻啊?”
妇人反问。
接着,她摇头笑:“不过也只是走走讨个意头罢了,我见过不少男女于赏花节这一日一起过夫妻桥,最后不也是娶了别人,或嫁了别人。”
话毕,妇人像是想起了往事,笑容落下。
唔了声,扶月没再问,给了银钱后,往街道深处走。
途径一听书亭阁。
她腿酸了,寻张椅子坐下,把木兰花放在桌子上,打算歇会儿再逛一下,而后回客栈。
此处听人书不用花银子。
通常等书人讲完后,人们如果觉有趣便可打赏些银钱。
站于台上的中年男子身着灰色长衫,抚长须,眼睛微眯,似陷入自己所讲故事中不能自拔。
扶月招来听书亭阁二,要了碟长生果。
台上人娓娓道:“曾有一女与一男相许心意,于赏花节共过夫妻桥,不料那女子不久转投入他人怀,男子愤恨不已,消失了好些日子。”
听到这儿,扶月撇了撇嘴。
这种戏码太寻常了。
无非是女子抛弃男子,嫁给了别人,多年后,男子崛起,功成名就,回来报复,亦或者女子后悔了。
来来去去都是这些,没点新意。
完全勾不起她的兴趣。
扶月挑了下眉梢,熟练地剥开长生果,几粒几粒地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吃到一半,她忽想起季玉泽在听雨阁给自己剥长生果的画面。
他低着眉眼。
细长的指捏着长生果两侧,用力一按,长生果那条缝裂开,露出饱满的长生果粒。
剥得久了,那皙白的指尖不可抑制地微微泛起红粉。
想到此处,扶月猛地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点,自言自语:“怎么突然想起以前了。”
她把里的长生果扔回碟子里。
不吃了。
有一颗长生果弹了起来,越过碟子,滚到地上。
一刚走进来的男子低头看了一眼鞋子前面的长生果,又抬眸看了一眼坐姿勉强算得上端正的扶月。
书人还在滔滔不绝。
“男子后来成了受众人崇敬的巫师,忽一日,天下大发洪水,民不聊生,巫师卜上一卦,曰:需一女子祭天方可平息。”
台下之人聚精会神地听着,不少拍称好。
扶月没吃长生果后,倒也认真地听了起来,连身边何时坐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书人摇了摇中扇,继道:“没错,后来用于祭天女子正是当年抛弃巫师之女。”
全场吵闹了一瞬。
忽有人问:“巫师曾经这么喜欢那位女子,真的舍得就这般害死她吗,是不是只想逼迫她低头?”
祭天?
巫师,国师?洪水,旱灾?
扶月皱了皱眉,总感觉这些情节很是熟悉,跟听雨阁阁主母亲遭遇的事情颇为相似。
书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此言差矣,巫师可谓是心狠辣第一人。”
问话之人安静了。
台下。陆少慈将那颗掉地的长生果放到桌子上,同时用指节轻敲了敲桌面,笑着:“扶二娘子。”
扶月闻声偏头,惊诧:“陆郎君?”
念起对方要来盛州参加挚友大婚,她顺口问一句:“你今日不该在挚友大婚上吗?”
陆少慈笑停了停:“挚友昨晚突发疾病,现下暂成不了婚。”
原来如此,扶月点头。
刚刚从挚友家里出来的陆少慈本是打算直接回客栈的,不料瞧见了她,便走了进听书亭阁。
而台上的书人最爱吊听书人胃口。
撂下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一回。”他就退幕后了。
陆少慈环视一遍四周。
他莞尔道:“没想到这才分开不到一日,又见面了,果真有缘。是了,扶二娘子一人来此处听书?”
听到有缘二字,她眨了眨眼,疏离有礼:“嗯,不过现在要回客栈了。”
“我送扶二娘子回去罢?”
扶月拿了木兰花,站起来,婉拒:“谢过陆郎君好意,但不用了。”
完,她颔了首,快步地出听书亭阁。
走了一段路,扶月直觉不对,猛地一回头,发现陆少慈跟在后面:“陆郎君?你这是作甚?”
语气隐约有些不耐烦了。
他迈几步上前,面有尴色:“我放心不下,便想着,见你安全地回到客栈再离开。”
这份好意,她心领了,但也是真的怕会让季玉泽瞧见,到时候引起不必要误会不好。
毕竟季玉泽发疯真的很可怕。
“真的不用。”扶月也坚持。
沉默几秒后,陆少慈低声道:“好,那扶二娘子心些。”
她呼了一口气,抬眼看过去,念及他也是担心自己,略感愧疚,语气缓和了不少。
“嗯,陆郎君也是。”
正当扶月要转身上桥时,一孩跑过来,撞了她一下,握着的木兰花没拿稳,掉下地。
陆少慈下意识抬,想扶住她。
不过扶月站得很稳,不需要人扶,所以他的伸到半空,又拐了个弯儿,捡起花瓣尚在的木兰花递给她。
扶月一怔,接过木兰花,扯出了一抹笑:“谢谢你。”
下一秒,她的笑凝在了嘴角。
寒从脚底窜起。
只见不远处桥的另一头站着一位身姿颀长的青年,白衣在阳光下映得高洁如雪,似白纸干净纯洁的玉面半遮半掩。
称得上玉山之美、神仙之资。
不少从他身边经过的女子频频回头,捂唇议论着,像是极为好奇这般郎君拿花立于夫妻桥等何人。
扶月握紧了木兰花,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而季玉泽也持着一支皎白的木兰花,视线却定定落于她里的木兰花。
他弯眼笑着,气质看似温和端方,薄唇微启,声音不大不,貌似情人般亲昵地唤出二字:“月月。”
话字正腔圆,音色清越动听、柔似水。
隐隐约约听来仿佛还含了一缕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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