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炎平淡的回答，让陆南钦有些诧异。

    见陆南钦似是询问的神色，风清炎嘲弄一笑，“只有风家才能继承麒麟使。他当年收养我们兄弟二人，难道不是想要得到麒麟使的力量吗？”

    风清炎完，陆南钦望着他没有话，只是那眉目中微微浮现一丝怒气。

    风清炎好笑地反问，“怎么？你不认同？”

    陆南钦突然嗤笑一声，“我们私下一直觉得风先生你很机警有着过人的才智，光和你是不能比的。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们都是高看了你。

    你是非不分，一意孤行，宁愿相信别人的话，也不愿相信拼着性命将你们保下来的凌前辈。”

    风清炎微微眯起眼看向陆南钦，而陆南钦却扭头不看他，只看着前方平静地，“如果凌前辈一边背叛风氏夫妻，一边又收养你们兄弟只是为得到麒麟使的力量的话。

    那么他应该是那些看重地位权势之人，可你看他，淡泊名利，宁愿做闲云野鹤的老人，也不愿意去多管上头一点事情。

    他救了你们之后，只做两件事，一是保护你们成长不被敌人发现，二是用心教育能靠自己在圈内有一席之地。”

    陆南钦停了停，又：“这些年，你看过他争名逐利吗？”

    风清炎只是牵扯着嘲讽的笑容没有答话。

    “至少光，他看得比你清楚比你明白。对于光俩，铁证如山也不如凌前辈的一句话。证据可以伪造，但是他相信，将他养大教导的爷爷绝不会骗他。”

    陆南钦回头看向风清炎，见他眸光隐晦变幻莫测，陆南钦收回了刚才冷硬的语气，淡淡道：“都是道听途。你听听凌前辈的解释又有何妨？”

    风清炎语气平静，“当年，我母亲怀有双生子之事，我父亲告诉了凌涧一人。没多久，长老会的人都知道了。

    他们上门讨伐，要求我父亲处死我母亲和未出世的两个孩子。

    我父亲不同意，这才惹来杀身之祸。我母亲拼死将我们生下，却没想到被凌涧找到了我们。

    呵！与我有灭门之仇的是他，与我有养育之恩的也是他。好人坏人他都做了。真是得一手好算盘。”

    “你又知道什么？”陆南钦突然低声怒喝，“当年你母亲生你们的时候，身边除了凌前辈所有人都死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无非是别人告诉你的。你知不知道，凌前辈和我们不同，他早已是仙体。

    麒麟之力对他来，根本不堪一击。当初你母亲是见到他才安心地让随行的人替她接生。

    是你母亲亲自把你们交给他的。那天山上都是敌人，他为了保下你们，他把你们放在虎狼环伺的地方，耗费自己大半修为送给那些畜生，这才把你们保了下来。风先生，你到底还要受人蒙蔽多久？”

    风清炎突然握拳，身体微微冒起丝丝黑气，阴邪鬼气从他的周身四散开来，充斥整个车厢，他的瞳孔越发的黑，慢慢地扩散至整个眼眶，可见的皮肤上一直用灵力维持普通人的样貌，现在也慢慢开始变得惨白，青紫色黑线爬满皮肤，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带着浓重的凶戾之气。

    风清炎的声音没有了平时的温和嗓音，现在他的尖锐刺耳呕哑难听，“这一切不过是凌涧自己博取同情骗你的而已，你以为我会信？他已是仙体？若他是仙体又怎么可能会被我困住？那日朱雀包庇，让他侥幸逃脱，下次就不一定了。”

    “就算你想伤他，但是朱雀神尊在侧，你也动不了他。”

    “是吗？”风清炎突然噗嗤嗤地笑起来，“朱雀未经允许现身凡间，与灵者纠缠不清，你以为我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自身难保，还能护得了谁？”

    “你——”陆南钦怒目而视瞪着一直在散发着凶戾之气的风清炎，他胸前猛地闪出青碧碧的光芒，远处的天边有雷影闪动。

    他动怒了。

    风清炎却嗤笑一声，“青龙使，你既然知道是我，又何必如此掉以轻心？”

    话音一落，陆南钦胸口钝痛，猛地脸色发白，冷汗涔涔。

    风清炎慢慢凑近他，白惨惨的爬满青紫色黑线的脸，没有眼白纯黑的眼似正温柔地看着他，“你真以为，我把你叫到这里来是陪你看风情吗？陆南钦，你们太轻敌了。”

    “你想干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风清炎伸手苍白渗人的手指指甲漆黑正点在他的额头，“既然明他心里有你，我也不会为难你。但是，既然我们摊牌了，我就不能让你跟着我了。我误事的。”

    “风先生……”陆南钦捂着胸口，身子颤抖，“你别乱来，这一切都是别人的计划，你不能做他人手中刀。”

    风清炎将气息收回，恢复平时模样，“如果能报我风家之仇，我宁愿做那把刀。”

    “风先生！”

    风清炎下了车，看着捂着胸口痛得不能动弹的陆南钦，轻轻扣了扣车门，“我那张符虽然不致命，但也不是没有用处。你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太拼了点。”

    风先生完，双手擦着风衣口袋，转身往原先的路走去。

    而没走几步，那停在路边的车子里，下了一个人。

    少年依旧是那样阳光璀璨的模样，金灿灿的金发，比白日里的阳光更加耀眼夺目。

    路灯下的少年，神情落寞，眼眶微红，直愣愣地看着风清炎，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风清炎慢慢走向他，少年伸出手想抓住他，而风清炎却目不斜视往自己要走的路走去，最终和他擦肩而过。

    绫濑优无力地垂下头，颤抖着身子紧握着拳，突然转身猛地从身后抱住风清炎。

    冰冷的触感凉，让他来不及感触，便已落泪。

    “为什么你一意孤行不听人劝？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你错了，你却还是我行我素？

    风先生，你信信其他人的话好不好？我们谁都不愿意你做别人的棋子，你信信，好不好？”

    绫濑优声音绝望却又的带着希望，咽哽的声音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真的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为一个人这么失态，哭成这样的白痴模样。

    风先生声音平静，“我不能相信。我和弟弟曾为风家而生，我曾为骨肉至亲的弟弟而死。而我死了，我弟弟活着，就应该享受活着的美好生活。

    我既然已经死而复「生」，那么我就要继续为风家而「活」。我不能相信，我若相信了，我这十八年行尸走肉的时光又是什么？”

    风清炎声音轻轻，“优少爷，你有更好的生活，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不值得。”

    “我喜欢你，风先生。”绫濑优哭得满脸泪痕，“我不管你是死人还是活人，我就是喜欢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别再活在风家的枷锁中了？

    你不是你已经死了吗？既然你死了，你为何就不能安安心心做个死人？

    什么都不要管，我宁愿你的灵魂升天，我也不想你死了还那么痛苦。风先生，我求求你，你别再管了，别再做了。我求你了，风先生。”

    “优少爷。”风清炎似乎很无力，“别这样。你……相信有来世吗？”

    绫濑优没话，风清炎看着远处那一路的寂静路灯，轻轻道：“如果你相信，那么，等我下一世，我会偿还你这份情谊。现在请你放开。”

    绫濑优抱得更紧了，可没多久他全冷得哆嗦，然后就是脑子有些沉重，眼前到处都是重影。

    绫濑优的身子软了下去，风清炎慢慢将他托住，看着那张年轻璀璨的脸，轻轻道：“如果我还活着，像你这般年轻，或许我会回头。可现在，我不能回头。不论我是对或错，总需要有人承担的。”

    风清炎将人抱起，放入绫濑优自己开过来的车中，他正要离开，绫濑优的手却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他的袖子，风清炎将他拂开，却听到他梦中呓语，“你骗我……没有来世……你没有来世……”

    风清炎淡淡笑了，然后关上车门。

    是啊，我没有来世，只有今生，所以我回不了头。

    风清炎慢慢踱步的姿态往回走，夜风过处，吹过一地寒凉，路灯上的黑影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凌涧家早已饭菜上桌，朱雀没有现身，既然知道对方不是凌光，自然就缩回凌涧脖子上的朱雀玉坠上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之前电话过来，可到现在还没个影子，难道是除了什么事吗？

    知道现在的凌光是曾经的凌光，凌涧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一直认为对不起他，真的以为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却没想到，世道无常，竟然还能见到他。

    即便他对自己心生怨怼，他也可以理解。

    如果能他记恨自己，那么，就算是死也是应该的。

    凌涧这么想着，胸口的玉坠却不满地发出赤红色的光芒。

    凌涧拍了拍，像是安抚一般，“你又不会死。如果你还念着我，就等我投胎转世，再世为人吧！”

    听凌涧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朱雀很是恼怒，顿时红光一闪，揪着凌涧的领子就像胖揍一顿，却突然房门被一股狂风吹开，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进入屋中。

    朱雀突然警觉地眯起眼睛，随后猛地脸色微微一凝，伸手将凌涧的双眼捂住，看向屋中蓬勃的气息。

    “各位仙家莅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