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 100 章 行刺
塔木隼一时间百口莫辩, 他真的只是好奇溜进来看看的,高阳国祭祖大典,万人空巷, 此番盛景不过来看看真是可惜。
祭祖大典允许百姓进入,他虽然可以混在百姓中进灵云寺, 但百姓是要向高阳国的国君跪拜的,他堂堂西丘国君怎么能向他国国君跪拜, 那可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他要是混在人群里,到时候其他所有人都跪下了,就他一个人站那鹤立鸡群, 恐怕会被高阳国误认为刻意破坏祭祖大典, 那误会可就大了。
思来想去, 他最后爬墙偷溜进了灵云寺。
无奈之下, 塔木隼抬起手对天发誓:“我要是心怀不轨, 在祭祖大典上对高阳国国君不利,那我就绝后!”
绝后……
对于一国之君来,这毒誓毒到不能再毒。
裴珠月信了九分, 她收回匕首重新藏进袖子里, 但出于那一分的不放心,又问了一句:“真的?”
塔木隼朝裴珠月伸出修长的脖子,指尖摁在大动脉上, 没好气道:“你若不相信现在就往这儿刺。”
看样子真不是塔木隼,不过裴珠月一点都不感到抱歉, 塔木隼在祭祖大典偷溜进灵云寺,失礼在先,也就是遇到她,要是遇到别人不定早就把人抓起来宰了。
裴珠月斜了他一眼, 问:“那你方才和主持了些什么?”
“早年间和这住持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如今他做了和尚,那样的性子做和尚倒是稀奇,我溜进来时看见他就来叙叙旧,不过时间太久他好像不太认识我了。”
裴珠月:“真的?”
塔木隼长吐一口气,感叹道:“我们兄妹之间就不能多一点信任吗?”
裴珠月闻言翻了个突破天际的白眼:“谁跟你是兄妹,西丘皇,今天的灵云寺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您从哪来回哪去,再让我看到你,就算你是西丘国君我照样把你丢天牢里去。”
塔木隼直叹人心凉薄。
裴珠月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招来巡逻的守卫将塔木隼送了出去。
解决了塔木隼这么一个麻烦,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裴珠月疾步去厢房换衣裳。
刚换上大内总管的衣裳,外面就想起了敲门声。
裴珠月下意识地握起了放在桌上的匕首,步履轻盈地躲到门后,问:“是谁在外面?”
她替换掉大内总管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到时候若真的有人行刺,她能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是我。”门外传来蔺伯苏磁性低沉的声音。
裴珠月心翼翼地开房门,只开刚够眼睛露出的一条缝,问:“王爷前来有何贵干?”到后面她的声音轻了下去,和蔺伯苏一道来的还有皇帝。
裴珠月当即将房门开,朝蔺长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抱拳礼:“微臣裴珠月,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蔺长乐连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皇婶不必多礼……咳,爱卿不必多礼。”
一时嘴快把心里话出来了……
裴珠月闻言一怔愣,皇婶是什么鬼?
好在皇帝很快改口了,不然裴珠月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裴珠月当做没听到前面那句话,状若无常地直起身,道:“谢陛下。”
话落,气氛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还好蔺伯苏开口话碎了沉寂:“先进去吧。”
“对,陛下王爷请进。”裴珠月连忙退开身子。
“诵经的僧人已经后撤百米,百姓也已后撤两百米,祭坛周围安排好了弓箭手,要是刺客混迹在人群中,绝对能够保证他们无法靠近祭坛半步。”蔺伯苏看向裴珠月,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关切,他继续:“现在唯一的危险就是在祭典时离陛下最近的住持清和。”
“这点放心,我会保护好陛下的。”裴珠月道。
还有一点,裴珠月来灵云寺的次数并不多,也是这次祭祖大典的机会见到清和住持,加上刚才塔木隼那一遭总共见过两次。
虽常言道人不可貌相,但以裴珠月的直觉来判断这清和住持是个好人,做不出刺杀这种血腥事,他的周身仿佛有那种慈善的金光。
当然,无论她的直觉如何,保护陛下她绝对不会掉以轻心,不会让任何人有任何机会伤害到陛下。
“那就劳烦裴爱卿了,等祭祖大典一过朕要好好赏你。”蔺长乐笑道,他的身子抽高现如今已经快到裴珠月下巴,脸上依旧有点婴儿肥,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酒窝。
被刺杀的人是他,但从他身上看不到丝毫惧意,有的是气势渐涨的帝王之气。
“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蔺伯苏看着裴珠月嘱咐道,他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平安符递到了裴珠月面前,道:“带你回城那日求来的,给你,戴着防身。”
裴珠月拒绝地很痛快,瞥了一眼道:“谢王爷好意,但护身之物还是自己贴身戴着为好。”
蔺伯苏:“本王自己有了。”
裴珠月又拒绝:“此次祭祖大典危机四伏,不若给陛下吧。”
蔺长乐闻言摸摸袖子,也掏出一个平安符来:“皇叔已经给朕了,裴爱卿,这是摄政王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话已至此,裴珠月再不收倒显得矫情了:“那下官就谢过王爷了。”
蔺伯苏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赶忙将平安符递了过去,裴珠月伸手去接,在接过平安符的时候两人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
虽是一触即分,但有一种类似触电的酥麻感。
裴珠月的手颤了一下,低着头身形看着有些许僵硬。本以为她面对蔺伯苏能够淡然处之,不曾想肢体接触之时仍会不适。
蔺伯苏收回手背在身后,指尖细细摩挲,瞧着裴珠月不自然的模样,道:“那裴将军好好准备,本王与陛下就先走了。”
裴珠月忙抱拳道:“恭送陛下王爷。”
看着两人的身形渐渐远去,裴珠月关上了厢房门,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暗骂:“没出息。”
她不知道的是,刚关上门,远处的蔺伯苏便回过身,脸上是宠溺的笑容,一旁的蔺长乐瞧着冷不丁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皇叔,收敛点。”
寺庙的古钟发出“嗡”地一声沉闷声响,雄浑、悠扬。
皇帝穿着繁杂的服饰缓缓走上祭坛,半米远的地方,裴珠月亦步亦趋地跟着,太监帽的两侧有遮布将她的脸遮去大半,加之低垂着头,无人能看清她的脸。
而她躲在遮布后,用余光细细探查四周的情况。
远处的僧人开始诵经,皇帝也念念有词开始祈福表达对先祖的敬意以及对高阳江山的美好祝愿。
高阳国大部分人来自极北之地,往上是昭帝部落的住民,因为极北之地严寒他们便一路南迁,几千几百年下来到了如今的高阳国,因此他们供奉的先祖是昭帝。
在灵云寺就有昭帝的镀金雕像,是灵云寺建设初始建造的,镀金雕像有二十余米之高,矗立在灵云寺的正中央,祭坛就是围着这雕像建造的。
皇帝祈福之后,由住持沾染净瓶圣水为皇帝净身,而这也将是他距离皇帝最近的机会。
裴珠月端着净瓶,神经绷到极致,托盘之下的手紧紧握着匕首。
住持面露慈祥,踱步而来,伸手去拿净瓶中的柳条。
就在这时裴珠月发现了一样,住持右手的手腕上竟然有一道陈年疤痕,有疤痕本身不异常,异常的是裴珠月清晰地记得刚才和塔木隼撞见时,清和住持曾向她行过合手礼,她清晰的记得那时的手腕并没有伤痕。
是易容术!?
裴珠月未做他想,握紧匕首朝住持刺去,丝毫没有就有后手,陛下安危要紧,此时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清和住持”眼神一厉,躲过裴珠月的进攻,随后从腰间抽出软剑直接朝皇帝攻过去。
果然是刺客!
“陛下心!去躲好。”裴珠月上前将皇帝护在身后。
刺客不只“清和住持”一个,在裴珠月和“清和住持”起来的时候,藏在僧人中的刺客也露出獠牙,直直冲祭坛上杀去。
还好蔺伯苏早有设防,埋伏在暗处的弓箭手直接将他们射杀,红色的信号弹冲天上飞起,裴镇山以及皇城禁军全部赶到。
他们一面疏散受惊的百姓,一面向祭坛靠近保护皇帝。
伪装成清和住持的人武功高强,裴珠月也一时难以压制住他,蔺伯苏飞身前来相助,转眼的功夫,战局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刺客被蔺伯苏一掌击飞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见局势不妙,刺客的眼神变得阴翳,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们都去死吧!”
他从袖中掏出火折子,掀开衣物,里面竟然绑着数个震天雷,他蓦地跳起朝皇帝扑去。
裴珠月见状下意识地冲过去将皇帝护在怀里,刺客继续冲过来,千钧一发之际,蔺伯苏上前将刺客踹翻在地,又一转身将裴珠月和蔺长乐护在怀中。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结束,一切归于平静。
裴珠月连忙查看怀中蔺长乐的情况:“陛下,您没事吧。”
“朕没事,”蔺长乐摇了下头,当目光落在蔺伯苏身上时眼睛突然睁大,惊恐地喊道:“皇叔!”
裴珠月后知后觉,一转身才发现蔺伯苏吐了一口血,身后也是被震天雷的余波炸的血肉模糊。
裴珠月的心紧缩了一下,扬声吼道:“御医!快传御医!”
蔺伯苏的身躯无力地瘫软了下去,裴珠月将人接住,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王爷坚持住,御医很快就来了。你干什么帮我挡啊,我死了就算了,你可是王爷,陛下还你不能出事。”
蔺伯苏艰难地露出一抹笑,撩开裴珠月额角的碎发,笑道:“你怎么这么蠢,只顾将长乐护在怀里,若是刺客冲过去你们两个都得出事。”他完剧烈地咳嗽了一声,又喷出一大口血。
“我蠢,我蠢,王爷你别话了。”
裴珠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哪怕之前在西丘国被敌军俘虏送去皇城,都没有这么恐惧。
“皇叔,你千万不能有事,长乐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皇帝瘫坐在一旁,在外人面前向来板着的脸,此刻簌簌地掉着眼泪。
蔺伯苏抬手伸向蔺长乐的脸,淡笑道:“陛下放心,我会没事的。”
话刚完,他的手就垂落了下去。
裴珠月:“王爷!”
……
*
刑部大牢。
牢房里很昏暗,没有火把的地方只能依稀看出个人影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皮肉的腐臭味,令人作呕。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几声凄厉的惨叫。
木架上绑着一个男人,蓬头垢面,身上的皮肉外翻,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来。
在男子跟前,裴珠月面色冷酷,手中的鞭子一下一下地往男子身上。
“,还是不。”
男子因为受刑,气血流失,声音虚弱且苍老:“裴将军,老衲是冤枉的,您,您这是想屈成招不成。”
这受刑之人正是住持清和。
蔺伯苏昏迷过后,裴镇山便领命在灵云寺中彻查此次行刺陛下一事,那假扮清和住持的刺客已然被震天雷炸死,血肉模糊,脸也被毁去一半。
问题就出在另外半张脸上,根据古君月之前所言,他们以为刺客是用了易容之术,之后却惊讶的发现,那张脸是真的,并非易容。
一个跟清和住持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灵云寺并且刺杀陛下,清和住持若与此事无关是绝对不可能的。
裴珠月冷绝,一鞭子又抽了过去:“本将军劝住持趁早交代,免受这皮肉之苦,,背后之人是谁。”
“老衲还是那句话,老衲不知晓。舟洋是老衲的同胞弟弟,他无处可去老衲才将他收留在寺中,不曾想到他会去刺杀陛下。此事,老衲有过,将军惩罚老衲老衲绝无怨言,只是老衲真不知晓是何人指使,将军莫要在老衲身上浪费时间,耽误抓住真凶。”
裴珠月冷笑:“本将军如何罚你都无怨言?那本将军若是要杀了你呢?”
清和垂着头没有话。
裴珠月:“这骨头倒是硬得很,若是如此本将军只得去问问你那好弟弟了。”
清和骤然抬起头,眼中有些异样,问:“舟洋没死?”
“自然是死了,”裴珠月嘴角勾起一抹笑,凉凉地道:“我听闻同胞兄弟之间会有心灵感应,若是一方受伤另一方也能感觉到疼痛,不知一方死了是否还有这效果。”
清和闻言目眦尽裂,惶恐问:“你想要作甚?”
“鞭尸呐,”话落裴珠月矫揉造作地捂了下嘴,“鞭尸到显得本将军残忍了,应当是拷问,本将军想这鞭子在你弟弟身上,那什么心灵感应可能比直接在你身上更疼,这疼的受不了住持可能就松口了。”
清和怒吼道:“你这是毒妇!”
裴珠月充耳不闻,睨了眼身侧的手下道:“去把清和住持的弟弟带来吧,本将军要好好审审。”
在祭祖大典上的刺客已经全部丧命,若想调查出什么东西,突破口就只剩眼前这个清和,她一定要问出东西。
清和与此事无关,她绝不信。
“慢着!我,我!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清和住持面露痛色喊住了裴珠月。
裴珠月眼中闪过一道光,暗道这清和住持的软肋竟是真是她弟弟,她只是随便一试没想到成功了。
裴珠月转过身,笑道:“住持早些不就好了,还不用受这些皮肉之苦,吧什么条件。”
“此事皆是我与舟洋之过,希望将军让陛下不要迁怒灵云寺,并护灵云寺上下周全。”
裴珠月负手而立,爽快答应:“陛下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无罪之人自然不会怪罪。本将军可以向你保证无论陛下迁怒与否,我都尽全力让灵云寺上下安然无恙。”
清和住持摇头道:“不只是陛下,希望将军能派兵驻守灵云寺,在抓住幕后之人之前护灵云寺所有周全。”
裴珠月娥眉微蹙,暗忖,难不成是有人用灵云寺中僧人的性命要挟住持协助他们行刺?
派兵驻守不是什么难事。
裴珠月爽快应下:“好,我答应你。”并且立刻对身边人命令:“传令下去,派一队兵马驻守灵云寺,且不可让里面的僧人伤到分毫。”
“是,将军。”
裴珠月:“住持的要求本将军已经办到了,那住持可否将知道的都出来了?”
清和住持张开了嘴,刚要发生,一支箭突然射进了清和住持的胸口,裴珠月转过头看时看到一个穿着狱卒衣服的人转身逃走。
“追!”裴珠月怒道,这眼见着就要问出线索却突然不知从哪蹦出个刺客来:“快去找大夫。”
“将军……”清和住持气若游丝,箭从他胸口没入,他已不可能活命,只希望能尽绵薄之力帮助将军查明背后之人。
“将军……”
裴珠月听到他的声音,连忙俯身过去:“住持你什么?”
“舟洋……图腾……”
“什么图腾!?清和住持!清和住持!”裴珠月听得并不真切,想细问,而清和已经垂下脑袋没了生息。
狱卒走上前叹了叹他的鼻息,探后眉头紧皱,同裴珠月禀告道:“将军,人已经死了。”
裴珠月面色凝重:“带下去安葬吧。”
“是!”
“舟洋?图腾?”裴珠月细想着方才清和住持所的话,就在这时来人断了他的思绪:“裴将军,王爷醒了。”
“醒了?”裴珠月闻讯抬头,眼中有些许复杂:“我去看看,你们再去舟洋身上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特别留意他之前在灵云寺的住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