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剽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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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二皇子的人按在地上的李松鹤剧烈的挣扎起来,他死命的抬头去看三皇子,但三皇子却始终沉沉的注视着岳林熙。

    高豗吊儿郎当的斜站着:“治罪啊,嗯,是该治罪。”

    他突然厉声呵道:“岳探花,你好大的胆子!”

    还没弄清状况的岳林熙受惊之下连忙行礼:“不知微臣到底所犯何事?”

    “犯了何事?你……”

    “三弟。”高豗强硬的断高豫:“这大理寺审犯人都先得先让几句呢,你这么急的给人定罪,不太合适吧。”

    岳林熙脸色紧绷,弯腰的时候恰好对上李松鹤的视线,看到他那激烈而复杂的眼神,岳林熙愣了一下,但随即就被二皇子的话吸引了心神。

    “作为兄长,我今儿便来主持下公道。三皇弟,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个公道的。”

    高豫冷声道:“多谢二皇兄美意,但——”

    高豗摆手:“既然你都是美意了,那就领了吧。捧剑,去把物证拿来。”

    站在他身后的侍卫应诺,然后径直走到李松鹤身边,蹲下去掰开他的手,要把那张被揉皱了的纸给拿过来。

    李松鹤被双手反剪压在地上,嘴里还被塞了东西。他把头扭到背面,努力想去看三皇子。

    捧剑蹲在面前,敲好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啧,松手。”

    一息之后,伴随着几道清脆的咔嚓声,李松鹤从喉咙里发出渗人的痛呼。

    捧剑从那几个不正常扭曲的手指里取出纸张,然后回到二皇子身边把它呈上:“将军。”

    高豗把纸张面朝岳林熙展开:“岳探花,怎么样,知道这首诗吗?”

    岳林熙疑惑的看过去,刚看到第一句,他就讶然:“这不是微臣……”

    “岳探花,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明明是三皇子的……”一位身着藏青衣袍的大人突然越众而出,朗声断了岳林熙的话。

    “文大人!”高豗冷声:“孤有让你话吗!”

    跟在捧剑身后的侍卫全部看向文大人,隐隐有上前的趋势。

    三皇子讥道:“二皇兄,这儿可不是刑部,你真当他们是你正在审问的犯人了?”

    高豗不理他的挑衅,而是紧盯着岳林熙:“岳探花,你刚刚想什么?是想这是你——”

    三皇子身边还有人蠢蠢欲动,高豗狠厉的扫视过去,那些人都被吓了一跳,岳林熙终于把话完了:“这是微臣上旬在樊楼应邀所题的诗句,怎么会——”

    “你好大的胆子!”高豗神情突变:“你可真是妄为人子,竟然敢剽窃他人,岳侍郎一世英名全毁于你手!”

    岳林熙毕竟未及弱冠,就算再镇定,也免不得被这些突发状况给弄乱了阵脚。

    他又惊又怒:“二殿下这是何意?微臣剽窃了什么?这首诗写于酒楼,当时楼外冷风冷雨,樊楼掌柜邀我题诗。微臣遥望元日,特做此诗。而且这还是藏头诗!”

    地上的李松鹤颓然低下头,放弃了挣扎,只剩下被扭断的手指还偶尔弹跳一下。

    三皇子霍然把视线投到那张纸上,他的神色变幻不定,最后越来越难看,越来越可怖。

    那首诗被展出来时,周围的人都认真看过的,甚至为了夸出水平,夸出风采,他们恨不得把每个字眼都扣一遍。虽然不能是过目不忘,但基本的内容还是记得的。

    所以,当岳林熙一字一句的将每句句首的首字连起来,他们不得不承认,那可能的确是首专为樊楼所做的藏头诗。

    周围的人都低下头,恨不得让自己压根不存在。

    天地第一楼……这首诗若是三皇子为庆元日所做,那可就真是个笑话。

    “咦?”高豗环顾四周:“怎么没人话了?刚刚不是都很想吗?”

    他看向高豫:“三弟,你看他竟然还敢狡辩,你快点反驳啊!”

    高豫脸庞抽了抽,露出古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二皇兄,您是真是煞费苦心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孤怎么听不懂呢?”

    高豗指着岳林熙,很是苦口婆心:“三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宽宏大量。再不把证据摆出来,就算孤是相信你的,那其他人也会怀疑啊!”

    着,他环顾周围:“你们信谁?”

    三皇子那边的人鸦雀无声,倒是跟着捧剑的侍卫们嬉笑着:“谁证据多就信谁。”

    “对啊,反正属下现在是信了岳大人。”

    高豗为难的看着高豫:“三弟你看——”

    “够了!”高豫冷笑连连,他指着高豗:“难为你费了这么多心思来陷害我,高豗,我现在就要去禀明父皇,相信父皇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

    “陷害?”高豗也冷了脸:“真是陷害吗?依我看,恐怕不是吧。”

    “是与不是,都不是你了算的。高豗,你不过就领着个兵部的虚衔,还真以为这天下的事你都管的?”

    高豫不屑道:“天下人都知道孤的才学,你真当与一个探花联手,就能到我了。”

    岳林熙握着拳上前:“请恕微臣多嘴,微臣实在不知……”

    “既然知道是多嘴,那还什么!”

    高豫粗暴的断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有备而来,孤无话可。走!”

    高豗挥手:“站住!”

    他身后的侍卫立刻过去拦住了路,高豫满脸受辱:“高豗,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三皇弟,做错事的可不是我。”

    “呵,是你故意陷害我!”

    高豗很不可思议:“我陷害你?难道是我按着你的手,让你写下这首诗的?老子连诗经都没背过!”

    “呵,你自己设的局,自己心里清楚。”

    “我清楚个瘠薄!”高豗用拎着马鞭的手指着高豫:“老子做没做自己不知道吗?老三,你别在这跟个娘们似的瞎搅蛮缠,走走走,你不是要去找父皇吗,我还真就不虚!”

    到现在,所有人都看出这两位皇子是动了真火,脸皮也彻底撕开了。

    苏幕跟夏侯遮一直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就像是所有被动静吸引过来的人,不参与但也充满好奇。

    等高豗高豫真的一起去求见陛下后,场地里才轰然热闹起来。

    能不热闹吗,这件事真是太有意思了。

    三皇子一直以文名著称,从及冠之后就陆续有佳作流出,近年更是屡出诗集。

    而岳林熙则是自幼便有神童称号,未曾及冠便连中两元外加夺得探花。

    无论怎么看,这两位都不像是会剽窃对方诗句的人。但,事实却赤裸裸的摆在面前。

    去除最不可能的,两人心有灵犀到一字不差这种。那就是他们其中必有一位在撒谎。

    而到底是谁在撒谎,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如果是岳林熙,那他的功名很可能会被剥夺,大好前程一朝尽丧。如果是三皇子……以才闻名的人,当才是假的,啧啧。

    现在众人争论的,便是到底是谁在撒谎。普遍来,很多人都是认可三皇子的法的。

    岳林熙那么年轻,不定就是把看过的诗句给随手挪用了。

    至于藏头诗……或许只是巧合?

    更何况,这里面还冒出个二皇子。现在的朝堂,最热门的便是站队问题。若站对了,那可是从龙之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有余地,众人都是左挑右选,再三思量。

    免得押错了宝不但赚不到,甚至还会赔上全家老的性命。

    三皇子高豫最值得称赞的,便是他在文官中的名声。如今朝堂多是文官掌权,他们自诩清流,既看不上武官又看不上勋贵。

    在这种情况下,母妃出生大儒世家,自身又有满腹才学的高豫便入了他们法眼。

    这几年,以严竹清为首的文官集团与他勾勾缠缠,不时就诗歌应答一番。

    若是三皇子这次真阴沟里翻了船……众人彼此对视,眼神都颇意味深长。

    苏幕目送高豫高豗走远,他和夏侯遮随着人群慢慢踱回了属于夏侯府的棚子里。

    神出鬼没的十二又不见了,苏幕看了一圈,甲九发现后问:“公子您在找什么?”

    “没有,十二呢?他刚刚不还在这嘛。”

    甲九眼露无奈:“他肯定又去凑热闹了。公子,十二他听您的话,希望您以后能多管教他一下,免得总是长不大。”

    夏侯遮轻笑:“你让他管教?”

    虽然苏幕自己心里有数,但听到夏侯遮这么,他反倒有些不服气了:“我管教怎么了?”

    “你府里的武——今年已经十五了吧。”

    甲九惊讶:“他十五了?怎么看着跟十一二岁似的。”

    苏幕危险的看着夏侯遮:“你什么意思。”

    夏侯遮很知趣,从善如流的改了口风:“我是苏公子你的厮特别机敏聪慧,看的出来是由主子言传身教的。”

    甲九脸快裂了,他又不是没见过武,甚至还过几次交道。机敏聪慧什么的……或许能沾上一点边吧。

    听了这话,苏幕很满意,他笑眯眯的拍拍夏侯遮的头:“对嘛,这样我们才可以继续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