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裴二郎有的是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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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谁都不肯退让, 彼此怒目对视。

    末了,裴淮将她横抱起,不顾她又抓又挠的疯癫样子, 一路穿过长廊,来到雕花木门后的一处汤泉。

    甫一进门, 便被扑来的热气蒸的浑身发热。

    他大步走到池边。

    月宁忽然觉得身下一空, 随后便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温热水流,她呛了几口, 只觉得要溺死的时候,听见扑通一声响动。

    先是一只手臂拦腰横过她的腰间, 接着又感到他两手掐着自己,推至贴满鹅卵石的泉壁上。

    雾气缭绕的熏蒸下,两人皮肤都变得绯红似火, 湿软的衣裳贴在身上,比起一/丝/不/挂更令人遐想万千。

    月宁剧烈咳嗽着,白嫩的脸痛苦而又羞恼。

    “你..滚。”

    “孙月宁, 你看清楚我是谁!”

    罢, 裴淮从水中直起身来,精健的身形透过濡湿的衣裳, 显得异常俊美蛊惑,水珠沿着他发间往下流淌, 滴滴答答的掉在肩上, 或滑到肩胛骨处, 漫成细细的线最后狭路相逢, 汇聚在无一丝赘肉的腹部。

    他冷厉着面容,眼神却是浓热的。

    月宁肺腑被呛得犹如刀割一般,闻言抬起头来, 却见那人居高临下睨着自己,出的这番话更是不知所以。

    “你是什么意思?”

    她往上扯了扯衣裳,退无可退,便踮起脚尖尽量让自己与他隔开更远。

    周遭是汤泉池子的热气,旁侧还有备好可供沐浴的木桶,摆了六桶热水,落地宽屏上以金线勾勒出层叠堆积的牡丹花,雍容富贵,地上铺着沾了水珠的裘毯,还有两双木屐。

    环境是陌生却令人心寒的。

    睁眼前,她脑中记得自己正在魏国公府,与乳母身边看过孩子后,然后在灵玉的陪同下回了房,这两日码头事务繁忙,李衍抽不出身,便连着两夜宿在外头,而她只看了几页书,便觉得昏昏沉沉。

    再度醒来,衣裳也换了,就躺在那偌大奢华的拔步床上,睁眼对到裴淮的凝视。

    裴淮垂下眼皮,望着她起伏不定的柔软,暗哑着嗓音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让你记清楚,今日要你的人,究竟是谁。

    不是他李三郎,是我裴淮!”

    裴淮!

    手指掐住她的下颌,欺身上前后,右腿别开那细长,以不容拒绝的姿势宣泄愤怒。

    他合上眼,在亲她耳垂的时候,被她狠狠甩了一巴掌。

    随后,他笑了笑,唇凑上去,贴着那秀气的耳朵一字一句要挟:“若不想你那两个孩子死,便乖乖从了我!”

    月宁浑身血液霎时如冰冻了一般,虽在温泉池子中,可她僵住,一动不动看着面色阴沉的裴淮,他勾着唇角,修长如竹的手慢慢落在她颈间的领口处,指腹沾到皮肤,月宁眼里又热又湿。

    她颤着唇,眼尾的水痕犹如止不住一般,沿着腮颊两侧不断往下掉落。

    冷,连心都被冻住了。

    衣裳往下拨开,月宁下意识抬手覆在上面。

    裴淮余光往外扫了眼,有道黑影探头探脑往里看,他背过身,将月宁挡在内侧。

    雾气撩/人,更何况外头隔了数丈远,还有面蜀锦屏风遮挡。

    能听见激荡的水声,裴淮嘴里的浪语,其余便都看不清了。

    半个时辰之后,裴淮先行离开,却没径直走出池子,而是取了大巾,折返回去将月宁包裹住,又抱进了卧房中。

    细雨如丝,黏着屋檐刮成一道道的水痕。

    月宁侧躺在床上,看他换了件雪白中衣后,于外侧隔了两掌的距离与自己背向而卧。

    她咬着唇,能瞥见他不甚高兴的后脊,绷紧而又僵直。

    末了,月宁还是伸出手指,心戳了戳他的肩膀处。

    裴淮没回头,声音冷了:“这会儿不怕我糟蹋你了?”

    月宁倒吸了口气,手指抓着衾被边沿,往上拉到下颌处。

    方才在汤泉里,他给自己指了指外面窥视的人,继而也没再碰她,只是喘气的时候温度热的骇人。

    ....

    殿内,浓烈的龙涎香引人昏昏欲睡。

    婆子身着劲装从外面匆匆赶回,进殿后跺了跺脚,将伞交给贴身侍奉陈培尧的内侍。

    陈培尧正捏着卷案录,翻看当时沉尸案的结案证词,确认裴淮没有查处到旁的细枝末节后,便见案录往地上一掷,不偏不倚在婆子肩上。

    “拿去看完,就烧干净了。”

    “是。”婆子仔细收好,又将方才在汤泉别院看到的悉数与陈培尧讲了一遍。

    “二郎还真是淮南侯亲生的,情种。”

    陈培尧冷笑着,端起案上的碧螺春慢慢啜了口,又道:“扬州那边也该有动静了。”

    “口舌已经自城西开始往城东蔓延,不出三日,扬州城都会知道李家大娘子与淮南侯裴世子的风流韵事,两人从前那些瓜葛,也就不是秘密。

    再有两日便能收到探子来信,想必魏国公府和成国公府都要乱了。”

    丢了李家大娘子,这事骇人听闻不,即便要寻人,也断不好大张旗鼓去找。

    人,他们定是找不到了。

    陈培尧倚着软塌,左腿曲起,压在檀木几边缘。

    “你盯好时间,过两日再往外放风,不好太早,也不能太晚,务必把握住两家动向,孙二姑娘在裴淮榻上的事,要恰到好处的传扬开来。

    别弄得假了,反而欲盖弥彰,叫人生疑。”

    “陛下英明。”

    这一出借刀杀人,借的的是裴二郎的痴情,杀的是不该知晓陈培尧腌臜的孙李两人。

    他既然要做英明之主,便不该让过往见不得人的丑事曝光,死人才最放心。

    至于孙月宁,该死的时候,也决不能活。

    皇后过来时,婆子从后门溜走。

    阿念留宿宫中,与阿瑾睡在一处,睡前又嘟囔着想见父亲,皇后记得前几日的召回信函,仔细掐算也觉得裴淮怕是已经到京了。

    “陛下,二郎还没有消息吗?”高髻上簪着牡丹,缠枝步摇垂在两侧,不慌不忙的微微摆动。

    陈培尧握着她的手,似在认真思索时辰,“你也别太急了,二郎从边关回来,一路风尘仆仆,难免疲乏,迟个一两日也是正常。”

    “陛下也真是,他去仗本就是理所当然,为国效力,陛下赏他汤泉别院作甚,委实太过招摇铺张。”

    当初修筑那别院时,就耗费不少人力物力,起初皇后以为是陛下修了想自己享用,顺道在冬日里去住几日,散心解乏的。

    没想到他竟转手赐给了裴淮。

    天恩浩荡。

    “皇后多虑,二郎是功臣,是悬着一颗脑袋上的战场,别是一处宅子,便是封他个郡王做做,也无人置喙。”

    皇后感激的伏在他胸前,两人是年少有情,即便后来陛下登基后又封了两位妹妹,可对皇后依旧是极尽宠爱和尊重。

    后宫之中,皇后地位稳固而又牢不可摧。

    阿瑾是太子,出生后便被给予厚望的孩子。

    “明儿你带着阿瑾和阿念,回趟侯府,也不必急着赶回宫里,岳丈和岳母膝下寡淡,大郎至今卧床不起,二郎又还未归京,对于他们而言,即便是再热闹的席面,也弥补不了他们想念儿女的心思。”

    陈培尧摸着皇后的发丝,语气低沉。

    皇后忙要行礼谢恩,又被陈培尧拦住,心里头的感激自然如春水漾漾,细水长流。

    温泉别院的卧房里,隔开一个书房,与其是隔开,不若那本就是两间房拼凑起来的,因为当中有个木桶大的天然温泉池,又怕露天冷寒,索性将其用几根精巧的雕花廊柱掩映其间。

    月宁站在帐子后,手指捏着一绺,悄悄听裴淮与暗卫的对话。

    那人是昨日派出去查信的,身手了得,腿脚便利。

    “去扬州的人一旦回来,务必立时回禀与我。”

    “主子放心,便是主子不,咱们早些年派在苏李两家的暗卫就一直不曾撤离,但凡孙成周和李衍有何动向,都会有人暗中搭救。”

    裴淮清了清嗓子,瞥了眼躲在暗处的月宁。

    这种事被当事人听到,绝非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

    横竖初衷也只是为了监视,他也从未想过做免费的护卫。

    听到便听到,难不成还敢来质问他?

    裴淮冷眸溢出淡笑,放下羊毫笔,直着身子冷斥:“倒是把人看到京城来了。”

    他的是月宁。

    暗卫缩了缩手,心虚的低下头去。

    实则也怪不得他们不利,只是带走月宁的那伙人,不上道,行踪又很是狡猾,他们派去的暗卫又都是男人,哪能日夜监视着姑娘的房子,便是沐浴洗澡换衣时,他们也不敢靠前看,以耳听。

    想来贼人是趁了这个时机下的手。

    “属下定当严密布防,再不会让此类事情再度发生。”

    “再有一次,自己提头见我就好。”裴淮睨了眼,轻描淡写道:“那婆子还跟谁走动了。”

    暗卫又赶忙将那婆子与旁人接头一事的详细分明。

    裴淮愈听心愈冷,亲手推上皇位的陛下,竟然是头披着羊皮的兽。

    “便由着他们行事,切不可草惊蛇。”

    “是!”

    他想借刀杀人,那么便让他杀!

    午后用了膳食,别院的丫鬟送来八宝斋的果子和糕点,味道香甜且摆盘精美。

    进门时,犹能听见卧房内摇曳吱呀的声音。

    昨夜响了半宿,今日日上三竿才起,草草用了几口饭,两人又回屋去了。

    便是再精健的男人,也熬不住这么没日没夜的劳累吧。

    更何况,屋里那位姑娘,柔弱的跟花枝一样,风吹过来,雨下去,三两回就蔫了,她受得住吗?

    丫鬟红着脸,与外面那两个厮忍不住啐了声,将人撵到院里伺候。

    屋内,月宁皱眉看着他卖力的摇动床栏,不禁张了张唇,忍不住道:“也不必这般夸张吧。”

    裴淮瞥她一眼,幽眸恹恹扫过她。

    月宁当即不敢再开口,只是慌乱的低下头,脑子全是他硬朗的手臂,结实的皮肉,还有黏在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思及从前,她忽然意识到,其实,也并非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