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裴二郎这辈子都不低头……
裴淮背着身, 暗自平息了少顷。
便听见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大腿被人抱住,低头, 阿念两手抓着他衣角,睡眼惺忪的仰起脸来。
月宁从后拿来衣裳, 在裴淮抱起阿念的时候, 给他从后披在肩上。
阿念脑袋蹭了蹭,着哈欠回头冲月宁咧嘴:“其实父亲好哄的很, 他嘴硬心软,只要像这样, 抱着他,抱一会儿,他就好了。”
罢, 两只手勾住裴淮的肩膀,使劲搂住后朝月宁示意,可等了好一会儿, 裴淮却不如他愿, 依旧板着脸不虞。
阿念有些着急,脚蹬着他衣角往上爬了爬, 抬头努着嘴啪嗒亲在他脸颊,裴淮终于绷不住, 将人往上抱了抱, 大掌拍在他屁股, 在房中慢慢踱步。
月宁垂下睫毛, 方要扭头去收拾桌案上的书册话本,阿念忍不住叫她:“姨姨,你下回若是惹父亲生气, 就试试。”
“好不好嘛。”
软糯的声音带着窃喜,手揽着裴淮的后颈,略有些得意的模样。
月宁怔了下。
裴淮的视线恰好投来,似乎有意等她回答。
月宁只得与阿念认真解释:“只有互相喜欢的人,才可以如阿念一般。”
“姨姨不喜欢父亲吗?”
月宁滞住,踱步的裴淮也跟着顿了顿,随后投去审视的目光。
他好像从没听月宁过喜欢二字。
即便是在前世。
是他一直缠着她,追着她,自以为她对自己好脾气坏脾气是因为在意,是因为与旁人不同,那会儿脑子发昏,见她笑就觉得整日里都是欢愉的。
她不,他却都懂。
他固执的认为摆在两人之间其实只有一条鸿沟,那便是身份的差异,他无状无为,便自欺欺人觉得即便娶个丫鬟做妻子,父亲母亲亦不会阻拦,只要他足够坚定。
如今,他却是被阿念突然的一句话,点的有点恍惚。
是啊,她有没有像自己喜欢她一样,喜欢过他裴淮。
月宁却没让他等太久,摇了摇头,嫩白的脸满是笃定:“姨姨有喜欢的人,他是姨姨的夫君,待姨姨很好,我喜欢他,他亦喜欢我。”
“所以姨姨可以亲他,却不能亲我父亲?”阿念似懂非懂,确认似的望着裴淮的眼睛。
裴淮却猝不及防合上眼皮。
听见月宁淡声回道:“阿念得对。”
深夜,阿念翻来覆去,卷着被子拧成了花卷一样。
裴淮佯装睡着,又怕他着凉,在他一动不动时,大手扯了扯被压在脚底的薄衾,往上拉到阿念肩下,阿念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指,随后翻过身来,睁大眼睛看着裴淮。
“父亲,你是不是睡不着?”
“睡着了。”裴淮掌腹拍拍阿念的腹。
阿念爬起来,往他身边靠了靠,又去扒他眼皮。
裴淮只得睁开眼来,把他手攥住,耐着性子问道:“你究竟想问我什么?”
阿念脑袋往下一放,正好贴在他胸口,手在那画圈。
“父亲喜欢母亲吗?”
裴淮僵住,整个儿绷紧了,连喉咙都一阵阵发紧,表面上却装着浑不在意,反问:“怎么忽然问这些?”
“那父亲先答我好不好?”
“喜欢。”裴淮没有犹豫,完就又合上眼皮,不想让阿念看见他的情绪。
阿念见状,手抱住他宽阔的胸膛:“母亲离开我们,是她不再喜欢你,不再喜欢阿念了吗?”
“不是。”裴淮从后圈住他的身子,笃定告诉阿念:“她喜欢阿念,却不再喜欢我了。”
“为什么?”
“父亲做错了事,让她难过。”
“道歉不行吗?”阿念支起身子,好奇的看着他。
裴淮笑,眼眸中充斥着苦涩,他横起胳膊,放在额头上摸摸阿念的脸。
之于孩子来,道歉往往很容易出口,犯了错,使了性子,一咧嘴笑笑,缠着他或是他祖母句对不起,谁都会原谅他。
阿念懵懂的忽然叹了声,“父亲是不是不会道歉的话?”
他有记忆来,就没看父亲跟谁服过软,饶是祖母跟前,他宁可跪着受罚,也不句低头的话。
“我教你好不好?”阿念来了兴致,坐起来伸手勾住裴淮的指。
裴淮本不想理会,可阿念执着,干巴巴坐在穿上等他。
他便起来顺手给阿念披上外衣,一本正经与他对坐着大眼瞪眼。
“女孩子很好哄得,如果生你的气,一定是你哪里做的不好,要想让她理你,首先要懂得服软。比如父亲是母亲,而我是你。”他大人一样站起来,拂了拂衣裳,两手背在身后。
俨然就是裴淮幼时的模样。
“夫人别生我气了,夫人若生气,倒不如我两巴掌,何苦闷在心里,自己个儿难受,我也着急。”
“你从哪学的?”裴淮愣住。
“陆言生教的。”阿念咳了声,示意他别话。
“千错万错,是我不该犯错,夫人大人大量,便不要跟我计较,今日我让厨房做了夫人最爱吃的百合粥,夫人若是喝了粥,也好有力气我不是?”
“夫人看这是什么?”他不知从哪摸出一只毛笔,端在手中煞有其事的比给裴淮看。
裴淮将一蹙眉,阿念就单手拿着毛笔,慢悠悠走到他跟前,细声细语道:“夫人且低下头来。”
裴淮依言。
听着阿念絮絮叨叨:“是我特意去珍宝阁挑的珠钗,最衬夫人美貌,哎呀,夫人戴上果然美极了,就像九天玄女下凡,不可方物啊。”
裴淮被他得没气,发间插着那毛笔,头发都拽的紧紧。
阿念没完,便在此时指导他动作。
“父亲若不生气了,便看看窗外。”他信手一指,裴淮果然跟着看过去。
就在此时,阿念凑上前去,吧唧一口亲在他脸颊,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虽死足以。”
裴淮嗤了声,从发间拔下毛笔,将阿念摁倒衾被中。
肃着脸色没好气道:“往后陆言生再教你这些下/流话,我就捉了你们两人一起。”
“父亲试试好不好?”阿念露出脑袋,忽闪着大眼睛央求。
时候房里有个牌位,他模模糊糊记着父亲常带他烧香祭拜,后来父亲去了趟扬州,便将牌位摔烂了,烧成一把灰。
金丝楠木的棺椁也被抬着扔了。
阿念就知道,母亲没死。
既然没死,就能想法子追回来。
“夫子也,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父亲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裴淮仰着头躺下,两手压在脑后,默不作声。
“父亲,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是想问她?”裴淮声音冷淡,转过身背对着阿念,“问吧。”
“父亲为什么要让姨姨来照顾我,她不是有自己的孩子吗?”
“父亲把她留下来,她的孩子怎么办,一定会很伤心啊,我虽然喜欢姨姨,可我更喜欢我自己的母亲。”
“父亲,你让她走吧。”
裴淮没话。
阿念后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皇后设的花宴,宴请了城中名门望族以及五品以上官眷,声势浩大,自起便有马车络绎不绝的行驶到宫门前。
女子扮的端庄正式,随行的丫鬟也都出彩,来到长玄门前,便都纷纷下了马车,步行前往花园。
新帝陈培尧今日穿着一袭明黄色常服,他向来儒雅,做了皇帝后平添了几丝帝王的威严肃穆的气息。
婆子从暗处出来,依旧是紧身劲装,她悄悄秉了句,陈培尧微愣,旋即走到屏风处,边整理领口边不动声色开口。
“都死了?”
“音讯全无,自派去扬州后,奴婢便再未收到他们的消息。且奴婢暗中又派人去过,李衍和孙成周都好好的,也都继续寻人,许是因为陛下放出的消息,他们也已来到京城。”
陈培尧蹙眉,几乎立时想到裴淮。
这几日他没有任何异样,如他所愿,收了月宁,亦不反抗为他安排与御史大夫之女的相面。
表面看起来似乎妥协了。
“陆尚书来了么?”
“来了。”
“陆文山呢?”
“这个,奴婢并未看见。”
“徐远呢?”
“陛下是有什么顾虑?”
陈培尧心中暗道不好,有股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和不安。
“看好阿瑾和阿瑜,以备不时,将他们两人提到朕跟前来。”
到底,他不信裴淮会有二心。
皇后是他姐姐,皇子是他亲外甥,他总不至于为了扬州两个外人同自己翻脸。
何况李衍与他有夺妻之恨。
花宴却从头到尾没有发生一点意外。
陈培尧夜里宿在皇后处,先行沐浴换了新衣后躺在榻上,皇后在妆奁前拆卸完发髻后,来到床前。
两人各自吃了盏酒,便双双躺下。
半夜时,陈培尧突发恶疾,等陆奉御赶到之时,已经睁着眼睛,不出一个字来。
后宫本就没几个妃嫔,皇后与两个才人站在殿内,各自抹泪,她虽看的明白,却不敢在此时开口妄议。
待陆奉御走后,她才私下与裴淮问话。
如今陈培尧的症状,与裴景的如出一辙,若是病,未免牵强,明明前一瞬他身体完好无损,只是在饮完酒后,忽然就口不能言,手脚僵硬瘫倒在塌。
裴淮坐在圈椅上,等着外头传来一声暗信,紧接着便见两个暗卫提了那蓬乱头发的婆子进门,摔到地上。
殿内屏退了众人,留下的都是裴淮的眼线。
“姐姐,你想不想知道她是谁?”
皇后叩着桌案,先是瞥了眼婆子,随后看向裴淮。
“是他给陛下用的毒。”话音刚落,那婆子骤然直起身来想要扑上前,裴淮眼疾手快,一脚踹到他肩上,将其踹到廊柱摔在地上。
“她是晋王余孽,先前害了大哥,今日给陛下用毒想要逃走时,被我的人撞见。”
婆子支支吾吾不出话,早在一刻前她去拿陈瑾和陈瑜的时候,就被裴淮的人毒哑了嗓子,四肢也都提不起力来。
皇后惊得一脸茫然,仔细盯着婆子看了少顷,忍不住斥道:“贼心不死,实属可恶!”
“来人,拖出去乱棍死!”
裴淮着人抱来阿瑾和阿瑜,放在对面软塌上,又找来两人用过的杯盏,呈给皇后看:“今夜阿瑾和阿瑜的吃食里也被下了药,我已经让奉御看过,睡到明夜就醒了。”
皇后根本来不及感伤,她从太子妃熬到皇后,又生下皇子,个中阴诡自然见识许多,她冷静下来,与裴淮商量明日早朝之事。
裴淮便见早已准备好的话术讲给她听,且让她安心,朝堂由他辅政,自然会让自己的外甥阿瑾坐的安稳。
皇后了好些体己话,后来便去床前守着。
处置完宫中布防,又暗中着急重臣商讨新君即位一事,一连三日,裴淮都着重兵把守城门,宫门。
徐家调来了粮草,已然与军队候在京郊备战。
北衙和南衙在父亲的掌握之下,没有生出异变,兵部虽有意见,可陆尚书到底在兵部待了十几年,手底下的兵如今也都提拔到独当一面的位置,整个拥军上位的过程,看似繁琐,实则步步为营,水到渠成。
阿瑾登基那日,天高云淡,百官齐贺。
同一日,裴淮接管淮南侯手中兵权,正式摄政,掌北衙南衙所有事务。
徐远升京中都尉一职,协管皇城护卫,陆文山入了户部,着手参与钱谷粮运国库储备等重要事宜。
陆文山岳丈顾家,亦跟着摄入朝中要职。
新君更迭有条不紊,阿瑾除去每日需得坐朝之外,剩余时间仍要跟随韩如非与陆言生和阿念一同上课。
军机大事便由辅政大臣裴淮全权处理。
淮南侯府一时间炙手可热,权势滔天。
随之而来的便是忙碌,异常焦灼的忙碌,几乎很难抽出时间去陪阿念,
长公主坐在堂中,早些日子便知道她来了,却没想到她竟在温泉别院住了月余。
故人重逢,难免唏嘘。
堂中人依旧美貌,甚至比从前更多了几分韵味。
婀娜动人的身段,白嫩娇美的脸蛋,一举一动间是从容和淡然,到底是成国公府的女儿。
长公主忍不住笑了笑,眼底沁出一丝无奈。
当初本是为长子寻得正妻,后来竟被幼子抢去占位通房,原以为他看中月宁的容貌,没几日就腻了,却没想他放任自己一头扎进去,醉生梦死活的荒唐至极。
她招招手,阿念从书案前起身,走到她跟前唤了声:“祖母。”
长公主看着阿念,叹气道:“夫子布置的课业可都完成了?”
“昨儿便写完了,姨姨监督我默书,我聪明,一字未错。”
“很好。”长公主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上前想要带他出去,阿念却不走,郑重其事看向长公主,问:“祖母不是来看孙儿的吗?”
“你先出去,我同你..她几句话,随后便带你回府。”
阿念转身,走过去扯了扯月宁的衣角,手挡着嘴道:“我祖母很慈祥温和,别怕。”
长公主心善,若不然当初不会留自己性命。
月宁站在她面前,听见上头淡声叹气:“你坐下话。”
“若早知有今日,我不会放你走。”
月宁咬着唇,能看出长公主比她离开时瘦了些,面容依旧雍容华贵,只是眉宇间的忧虑遮不住。
“我生了他,却做不了他的主,我便是无论如何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变成这幅样子,我是母亲,我心疼他。
你走后,他把阿念看的比我和他父亲都要重,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京城中哪个父亲能做到他这般地步?
为人父母,恨不能为其受罪,受苦,多少夜里,他秉烛不肯入睡,便是身子再好,也禁不住磋磨。”
“月宁,我想问问你,即便不为了裴淮,只为了阿念,你可愿意回来,做我淮南侯府大娘子?”
月宁看着她充满期待的双眼,缓缓摇了摇头。
长公主眸中的光瞬时熄灭。
她苦笑着,用帕子洇了洇眼尾:“一早就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却还是不肯罢休,我那可怜又可气的二郎,没福分。”
“殿下,即便没有我,阿念也很好,往后也只会更好。”
“也许您不理解,可我真的没法回来了,你过,为人父母,而我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有我的家,我的夫君和孩子,自我成婚那日起,我就知道,我与裴淮再无可能。
李衍待我极好,他让我觉得被人爱,被人信任和尊重,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心安,也很幸福,我从未想过我们会吵架吵到面红耳赤,他总会找到让人舒适的话方法,也知道如何体会对方的心情。
若大婚那日我有过赌气和踌躇,在婚后与他朝夕相处的每一天里,我只有日复一日的心安和满足,从未后悔,从未想要离开。”
“你又怎知,二郎不会为了你去改变?”长公主撑着额头,笑着将目光望向厅外。
裴淮就站在不远处,坚毅挺拔的身躯在料峭春风里显得格外冷寂,他手里攥着剑,眸色如刀,盯着背朝长公主的月宁,一点点把肃杀和森寒渡进温暖的厅内。
月宁道:“他不会为我改变什么,若能改,过去数年他早就改了,不会等到我们两人走到绝路时,生生转了性子。”
一声冷笑自院内传来。
裴淮迈着沉着稳健的步伐走上台阶,那脚步声慢慢逼近时,仿若带着一股压迫,一点点砸到月宁心口。
她低下头,看见他斜觑了自己一眼后,大步走到长公主身前,冷言冷语讥讽。
“母亲当我什么人都要吗?”
“为别人生儿育女的女人,冷心冷肺,无情无义,我便是瞎了眼,也不会要她!
我让她留下,无非是为了阿念,母亲莫要想岔了!”
“你逼死你自己吧!”长公主气的一拍桌案,剧烈咳嗽起来。
月宁去倒茶,递到长公主手中。
她却是没有生气,只心平气和的站在一旁,好像局外人一般。
裴淮撑着口气,犹自恶狠狠的笑道:“你看看她,你仔细看看她孙月宁,她早就变了,您问也是白问,自取其辱罢了!”
道歉,他这辈子死也不低头不道歉!
月宁转头出去。
长公主站起身来,面上微微鼓了青筋,气的一拳捶在裴淮胸口。
他纹丝不动,依旧冷笑着端直着身子,如青松般傲然耸立。
“二郎,二郎啊,你何苦啊!”
这夜裴淮忽然发起高热,滚烫的身子将阿念热起来。
手贴在他额头试了试,随后赶紧跳下床,去找月宁。
他烧的神志不清,双拳紧紧攥着,牙关闭合,却是干热,浑身上下都不出汗。
月宁唤人搬来温水,从前的厮被换成自己人,见到她时都跟主子一样敬重。
她拧干帕子给裴淮擦脸,擦身上,一遍一遍,直到大夫过来,诊脉开方子命人去赶紧煎药。
这个时节的伤寒,最是损人身子。
月宁喂他吃了药,便又依着大夫嘱托,又用温水上下给他擦拭。
阿念巴巴的站在一旁,葡萄似的眼睛蓄满泪水,也不敢哭,只是抓着裴淮的手指,握的紧紧地。
待到后半夜,总算开始出汗,月宁才松了口气。
阿念身子骨弱,她又怕阿念病倒,便喂他喝了些温水,哄着上了另一边的软塌。
“姨姨,我知道父亲不是生病。”
月宁愣住,给他掖掖被角,“阿念想告诉姨姨什么?”
“父亲是想念母亲了。”
月宁手一顿,便听见阿念若有其事的道:“那天晚上,我假装睡了,可是听见父亲在哭,他从来都不哭的,虽然蒙了被子,可我听得清清楚楚。
他一定非常想念母亲,父亲他做错了事,母亲不肯原谅他,他很伤心,可却不知道怎么同母亲道歉。
哎,有时候我在想,等我见了母亲,一定要好好与她父亲有多可怜,她一定不知道,父亲有多喜欢她。”
“姨姨,你哭了?”
泪珠掉在阿念脸上,他爬起来,手给月宁擦去眼泪,像是错了话,茫然不知所措。
“姨姨是想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吗?”
很是心翼翼的语气,他知道,父亲是霸道的,许是觉得他喜欢月宁,便将人强行留在别院,伺候他,照顾他。
阿念不,可他心里明镜似的。
他总觉得,是自己抢了别人的母亲。
他歪着脑袋,乖巧道:“等过几日,我让父亲放你回去,好不好?”
月宁没忍住,一把把他抱进怀里,声音哽咽着道:“阿念,阿念...”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