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鱼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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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目对视,闫岸指骤紧。

    空气凝滞,无名的紧绷感瞬发。

    男孩的瞳孔微缩,但突然又低下了头,一紧紧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撑在地面指抓紧。

    他忽的疯狂喘息咳嗽起来,胸腔急促起伏,喉咙里发出拼命压抑地急促嗬鸣,咳嗽的频率大到眼眶生理性地发红,流出眼泪,似乎是呼吸不过来了。

    咳嗽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异常明显。

    闫岸表情微微冷下,什么话都没,抬脚便迅捷地朝男孩跑去,并观察着他身后的情况。

    不到两秒便跑到了他身边。

    男孩恐慌中拼命治住咳嗽,似乎以为闫岸和那些人是一伙的,心脏飞速跳动起来。

    在被闫岸刚触碰到的前一秒,他终于腾地撑地站起了身,迅速转身,跌跌撞撞地朝另一侧跑去。

    “我不是那些人。”闫岸拧眉快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温声迅速道,准备把这个家伙揪回来。

    可没想到对方的挣扎太过剧烈,直接崩掉了衣服前的一枚扣子。

    “嘣——”扣子崩弹在墙壁上。

    “哒。”扣子落地。

    男孩一呆,终于被这一声轻响唤醒了神志,站定脚步,急促地喘息着。

    除了男孩紧张的呼吸,再没有其他声音,眼前是空旷寂静的走廊。

    “呼呼”

    “我不是那些人。”见对方平静下来了,闫岸深吸一口气重复了一遍,直接把对方拉了过来,按在自己旁边,微弯下腰直勾勾盯住前面的走廊,低声道,“你动静能不能点,别把他们引过来了。”

    男孩身高只到闫岸的肩部,此时身体虚弱到根本直不起腰,只能勉强拉住闫岸的腕站起来。

    “你、你咳咳——唔。”男孩情绪陡变,着着又止不住地想咳嗽起来。

    闫岸黑眸微转,看都不看一眼就捂住了男孩的嘴。

    她回头探出身子,向侧门外看去,眉头骤然拧紧,又迅速缩回了身体。

    她原本准备想直接带着这家伙从侧门离开的,但通往侧门的这条道中间横放着一块大石头,凭她一个人的力气带着这个病号根本出不去。

    而且在刚才大致一瞥里,闫岸似乎看到了大门那边站着几个着装一致、带着面具的灰衣男人的身影。

    从大门那边是可以看见侧门道的,道两侧都是枯枝落叶和细矮的树,很容易发出动静被那些人发现。

    闫岸思忖片刻,猫着腰拉着男孩退后几步,隐藏在了紧靠着门一侧的走廊里。

    幸亏紧挨着门的两侧还连通着一条走廊,在闫岸记忆里这似乎是通往病房和楼梯后方的。

    等到稍稍安全了一点,闫岸才松开捂住他嘴的,敛眉低声问道:“他们发现你跑出来了吗?”

    男孩还有些惊魂未定,紧紧抓住闫岸的腕,力度大到吓人,使得她的腕开始发紫。

    闫岸态度依旧温和,并没有挣脱他的。

    他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微张开干裂的嘴唇,哑着声点了一下头:“应该”

    这声音嘶哑颤抖的程度就像狂风里的破布,基本听不清楚,只能靠他的动作判断。

    魂还没回来。

    闫岸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用横向捏住了他的下巴,把脸掰了过来。

    嘴唇干裂发紫,不止为什么被磨损得渗出了血,眼干无神无法聚集,脸颊瘦的跟个猴子似的,黑红黑红的。

    这子极度缺水,体力严重不足,只存留了一丝神志支撑着他疯狂往外跑。

    当初闫岸看见他第一眼,不知怎么地还觉得这家伙有些眼熟,但仔细一想又记不起来是谁。

    而且这家伙脸上沾满了血,根本都看不出来其他人所的什么“漂亮”,能认出来是谁就怪了。

    不过现在顾不得这么多,还是炸弹要紧。

    “你放心,我等会儿一定会把你带出去。”闫岸稳下声音,轻轻拍了拍男孩头,然后蹲下身,黑眸从下至上明亮地注视着他,充满让人信服的力量。

    男孩低下头,呆愣地注视着面前这个人,无神的双眼似乎正在汇聚。

    闫岸语速加快,轻道:“不过作为交换,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知道这栋楼里的炸弹被他们放——”

    闫岸低沉的声音骤然被其他声音打断了。

    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的走廊传来,几秒后停下。

    这些人是从侧边楼梯下来的,在对门口的那几个人话。

    “喂!你们怎么才来?快过来,你们看见那个崽子了吗?特么的他好像用牙齿咬断绳子跑了这牙是得多尖啊”

    “跑了?!你们怎么不看好啊!他都看到我们的样子了,绝对不能让他这么跑走!”

    “我特么知道!不用你等等,这边的地上有痕迹,我们跟着走。你们俩留下来,去把绳子准备好。”

    “痕迹,是通往这边的”

    那些人声音到此为止,紧随而来的便是三四个人杂乱的脚步声。

    这紧逼而来的感觉,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男孩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血迹和泥灰,瞳孔微缩。

    他骤然抬起头,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拉着闫岸不断摇头,眼神充满无助和脆弱。

    呼吸声伴随着那些人的脚步愈发急促,仿佛是敲打在人心脏上的鼓点。

    闫岸敛起眸,站起了身,微微低头俯视着他:“把鞋脱下来再走。”

    男孩异常乖巧听话,随即便弯下腰,动作很轻地脱下了鞋。

    只要有鞋在就容易发出响动,光脚更方便接下来的行动。

    闫岸的黑眸注视着男孩的动作,不再明亮,似乎酝酿着什么事。

    等到男孩脱完了鞋,她不再犹豫,黑眸沉静,带着他直接往走廊深处跑去:“往这边。”

    双方的距离在不断缩短,只要有痕迹在,他们是绝对跑不了的。

    这次的行动似乎注定是失败的。

    那现在该什么办?

    这家伙几乎不了话,她无法直接通过他知道炸弹的具体位置。

    刚走了一半,闫岸脑袋里的计划也捣鼓得差不多了。

    她到达楼梯的正下方,一片三角形阴暗的死角处,前面便是厕所的位置。

    身后的脚步声依旧在逼近。

    “鞋?这子把鞋脱下来了这明我们的方向对了,快!我们的时间快到了,得快点走。”

    “tmd要是等会抓到这臭子我肯定要他好看!”

    闫岸忽然站定了脚步,低头瞥了男孩一眼,结果正好与一直紧紧盯着她的男孩对视上了。

    对方的视线很真挚灼热,仿佛闫岸就是他唯一的救星。

    “”闫岸主动收回视线,抿了抿嘴。

    她有些对不住这种视线,于是又在脑袋里斟酌了一下等会的用词,把男孩拉到厕所门口,让他进去并站住不动。

    男孩依旧很听话,只是脱离了闫岸臂的支撑,有些站不住。

    他惨白着脸色,急忙抓住门框,透亮而茫然的眼睛看着闫岸,嘴唇张张合合却无法出声,有些焦急。

    他似乎在询问:

    为什么要突然停下来,那些人明明就快要追上来了,如果被抓住了怎么办。

    “别怕,你先在这儿躲好。”闫岸眉眼弯弯,虚情假意地安抚了一下,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我等会儿就会来搬救兵找你的。”

    男孩懵了一瞬,眼神迷茫,忽然间没理解她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刚刚明明还很可靠的

    现在这样,就像是准备甩锅了一样。

    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男孩脸色煞白,看着闫岸的眼神逐渐暗淡了下来。

    他的思绪再次混乱起来,沉重粘稠得宛如淤泥,根本经不起任何思考。

    他不再挣扎,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瘪着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已经没有力气了。

    没有人会来救他。

    这简直就是一个奢望。

    “别动!”

    闫岸平静地后退一步,身后陡然传来一道狠戾的声音,紧接着她的双便被紧抓住,向后一折,钳制住了。

    最为明显的,便是她脖子上抵住的冰冷刺骨的刀锋。

    闫岸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微微偏过头,刚准备向后瞥一眼。

    “我叫你别动!”后面这人声音更狠,直接将里的匕首用力压下。

    刺痛感骤然传来,白皙的脖颈瞬间见红,一道长达十厘米的伤口开始不断往外冒血,顺着流下,浸染衣服。

    坐在地上的男孩瞳孔微缩了一瞬。

    他咬起牙,试图站起身,但依旧使不出力气,只能看向闫岸身后这群穷凶极恶的人,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闫岸眉头微挑,不再有动作。

    “美女,我奉劝你最好别回头,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身后的男人冷声道,抬起冰冷的匕首拍了拍她的脸颊。

    另一人冷声补充道:“见了我们脸的人非死即瞎。”

    其实他们中间只有一个人没有带面具,就是闫岸身后的这个人。

    男孩咬着牙,目光灼热而刺骨地看向闫岸和面前几人,被他们强硬地从地上拉起,想挣扎也毫无办法。

    闫岸见状闭上眼睛,开始诚恳地起了台词,并将双缓缓举起:“各位大哥,真的很抱歉啊,我无意参与你们的行动,我真不知道你们跟这个孩有仇,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保证不出去乱。”

    身后的大哥听见这句话,愣了一瞬,并没有轻易地受蛊惑,而是直接冷声叫人过来,把闫岸跟男孩都绑了起来。

    一个人上前,面具下的眼睛蔑了闫岸一下,似乎是瞧不起这个无缚鸡之力的瓷瓶子居然还敢来救人。

    闫岸眨了眨眼,耸着肩后退一步,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对方懒得正眼瞧她了,用麻绳缠了四五圈,然后打了个死结:“美女,你的运气真不错,刚好碰上我们老大有命令,只搞这些住院的快死的老头子,今天就暂且饶你一命。”

    “你就先在厕所里待会儿吧,等爆炸前一分钟我们会叫人把你放出来,到时候跑不跑的出来就看你的造化咯。”

    罢,最初用匕首挟持着闫岸的人走上前,继续用匕首强硬地把她往厕所里推,直接把她关进了厕所隔间里,并用拖把将门死死卡住。

    绑绳子的那人嬉笑着:“美女,就好好待在里面吧,别乱叫,别真弄火了我们,否则后果自负。”

    拿着匕首的男人此时回过头,迅速弯下腰用掐住了男孩的脖子,眼神冷冽:“好接下来该轮到你了,臭子。”

    “啧,你们别玩了,我们只有二十分钟了。”一人不耐烦地提醒道。

    男人冷冷看着,一脚便狠力踢在了男孩的腹部。

    “砰!”

    男孩直接一声闷哼,没了声响。

    被同伴催烦了,男人直接把人提起来,继续用绳子把他全身五花大绑,冷声道:“走楼梯,回到之前的位置,把他眼睛挖掉。”

    厕所隔间内,是跟外面格格不入的平静。

    闫岸双被绑在身后,静静地靠在瓷砖墙壁上,黑眸微敛,听着外面的动静。

    自从被关在这里面之后,她就再没发出过任何声音,外面这群人也没注意到这么奇怪的地方——刚刚还吵着放自己一马的人居然这么乖顺地就范了。

    只听见脚步声渐远,所有人前脚刚离开,某个人后脚就有了动作。

    闫岸背在身后的腕微动,指摩挲着绳结的结构,盯着厕所门,又抬起了眸子,看向厕所隔间上近有一米的空隙,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

    就这?

    绑人用的绳结也不专业啊。

    困住普通人还行,可别想困住她了。

    计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进行顺利了一大半,现在她只需要做的就是——跟着这群人到达放置炸弹的目的地。

    “啪。”

    厕所内发出一声极的轻响,一道敏捷的身影已经从上方翻过,双脚落地,从容淡定地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而原本绑在腕上的绳子,也早已经悄无声息地散落在了紧闭的厕所隔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