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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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朱夏察觉到头皮传来了轻微的拉扯感

    在她的眼前,视野里,空气中出现了像是涟漪般的扭曲。

    水波的纹路,慢速旋转着,向四周散开。

    在动态的中心

    原本空无一人,已经处处落下了灰尘的教室

    就仿佛是被这“水波”荡涤清洗了一般,教室里的灰尘不见了,变得干净而整洁

    随着环境的焕然一新

    座位后面出现了学生。

    有的人正在奋笔疾书;

    有的人对镜仔细检查自己的妆容;

    有的人含着吸管扭头和后排的人着话;

    有的人拿着娱乐杂志大声念着上面的爆/炸性花边新闻

    她们出现得十分突兀,与此刻窗明几净的教室一般,都洋溢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可她们出现得也不突兀就像是每一所普通的学校,普通的班级里,那些普通的学生。

    她们之中,没人对朱夏投来探究或疑惑的视线

    是那种潜移默化的习以为常。

    朱夏不知道,她们所习惯的,是“她”这个人

    还是她们习惯了

    有陌生的“人”,随时来到她们的教室里,然后被老师要求回到座位上。

    她感到自己的马尾,又被拽了一下。

    她身后的头顶处,再度传来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怎么还不回座位呢?老师真的要生气了哦!”

    朱夏突然意识到,这个男老师,他的是东瀛语。

    而她没有语言障碍。

    那个男老师在她的身后推了一把,把她推向教室中。

    然后,男老师边往讲台走,边朝下面的学生:

    “补妆的补作业的、吃零食的聊天的、看闲书的都停一停啊!”

    “打篮球那个你也给我先放下!”

    他敲了敲教鞭,又回头催促朱夏:

    “你赶紧回座位去!”

    这是第三次。

    朱夏感觉到,教室里有人好奇地向她看了过来。

    她干咽了一下,缓缓地调整着自己呼吸的节奏,快速一眼扫过教室,试图判断

    教室里的哪个空座位,最有可能是她应该坐的那个。

    是靠窗的最后一个吗?

    还是靠墙的第二排那个呀?

    总不会是教室中间第三排那个吧?

    这间教室里的桌椅,是按照6x6摆放的。

    单人成列。

    三个空座位,站在讲台从左数起,分别是第六列第六行(靠外墙的窗)、第四列第三行、第一列第二行(靠走廊的墙)。

    朱夏在心里飞快地计算出了路线:

    她完全可以先往第一列第二行的空位走去,如果周围人的表情不对劲

    她就穿过两个两列,往第四列那个空位走去

    不,这么走法,如果她真是坐在第六列第六行的话,那路线有点不太合理。

    朱夏立刻改变了主意。

    她往第一列第二行走去,一边观察着附近五个学生的表情,一边思考:

    看起来“我”不是坐在这里的

    她维持着不紧不慢地脚步,从第一列与第二列之间的通道,走到教室最后,一路上没有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看来,“我”确实应该坐在第六列第六行?

    朱夏一边想着事情,一边以眼角余光留意到了

    坐在第四列最后一个位置的,之前拍篮球的那个女生,伸出脚想要绊她。

    朱夏没低头,假装毫无所觉地,踩在了她伸出的脚上面。

    那人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夏朱”

    即使是在梦里,朱夏依然感觉到了古怪。

    那个人所喊的名字

    不是“朱”和“夏”的音读,而是采用的训读法。

    也就是“夏”读成了“夏天”的“nt”,“朱”更是奇怪地读成了“ke”像是用作人名的读法。

    可是朱夏完全听不清,在这四个音节之外的其他发音。

    这样她产生了些许疑虑:

    这到底是

    她现在成为的这个“她”所经历过的事情,只不过自己没有完全的权限得知“她”的名字

    还是

    干脆,这个梦,和“她”没关,而是自己日有所思,也有所梦了呢?

    自己的潜意识,以东海林女子学校为背景,搭建了一个舞台?

    当朱夏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这就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清醒梦。

    她意识到

    这个梦里面,有一些奇怪的

    不符合她所推测的,自己过去比较大概率的经历,所能给她提供的常识。

    无论是这种更东瀛式的霸凌气氛

    还是讲台上,老师对班级乱象的视而不见

    还有老师讲课的内容——

    海姆立克急救法、cpr(心肺复苏术)和aed(自动体外心脏除颤器)

    以及课上到一半,突然间进行的地震演练

    和地震演练后随即展开的消防演练

    而更让朱夏感到莫名其妙的是“她”似乎无论是对教学的内容,还是对应急演练这件事,以及紧急避险应该怎么做

    都全部非常地熟悉。

    就好像是,要么在这个学校,要么在东瀛国内的其他学校,就读了至少两三年后,才可能拥有这种

    娴熟的技能,和习以为常的心态。

    可是这就与她对自己过往经历的猜测,完全无法对接上。

    朱夏就这样,一边在心里,对这个梦境的细节,进行方方面面地分析。

    同时,她开始怀疑自己过去的经历

    难道她真的有可能是东瀛人吗?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就感受到了极度强烈的厌恶感。

    那有没有可能她是东瀛混血?

    又或者是随父母,或者其他的缘故,在东瀛生活过一段时间?

    这两种可能性的提出,依然让她感到非常的不悦。

    这种厌恶感强烈到了

    如果她真的是东瀛人的话,那一定是精神华国人,东瀛内奸?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也正是这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让她暂时排除了,自己可能是东瀛人的可能性。

    那为什么,她会如此了解,东瀛学校里的急救课程和防灾演练呢?

    朱夏的心里闪过一个想法:

    ——平行空间。

    是否有一种可能,她所看到的是平行空间里的“她”?

    只是不知道是因何缘故,她曾经在“她”的身上,短暂地体会过东瀛校园的气氛

    所以就算自己现在失忆了,但再次梦到“她”和“她”所就读的东海林女子学校

    自己才会产生一种熟悉感?

    朱夏对自己的分析

    被男老师突然提高音量的通知,给打断了:

    “等会大家拍一张班级合照!”

    “现在都先不要离开操场啊!”

    随着他的话音,朱夏抬头看向了天空。

    在这个梦刚开始的时候,操场的天空是灰蒙蒙的,飘扬着白纸屑的。

    当她进入教室,从窗户里看出去的时候,天空是灰蒙蒙的,天上洒落的白纸屑就如鹅毛大雪般,无穷无尽。

    当她眼前的教室突然改头换面,出现学生和老师的时候,她坐下去的座位旁的窗户里,从推开的玻璃窗往外看,是晴朗无云的好天气,还有樱花纷飞。

    可是此时此刻的天空,就像是她在梦里,刚刚走进这所学校的时候

    乌云笼罩,不见天日。

    但是

    没有哪怕一片白纸屑。

    也不曾有一瓣樱花。

    朱夏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看向了操场上的其他人。

    面目模糊。

    是那种,她知道她们是“人”,她们也应该有五官

    可是自己完全看不清。

    这种情况

    让朱夏觉得

    她所做出的

    ——这个梦是平行世界里的“她”的经历,而自己在失忆前曾经梦到过的猜测

    是正确的。

    所以自己所熟悉的,只有“她”的同班同学。

    却对同校的其他学生,毫无印象。

    其他的班级,在她们的老师指挥下,排成几行,有序地登上合照的大梯子,又摄影师拍下照片。

    朱夏自然是被这个班的其他学生,裹挟着排队

    然后按照队列顺序,站上了拍合照的大梯子。

    清醒梦里,朱夏一边思考:

    “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留下照片?”

    “在这么诡异的学校里拍照真的安全吗?”

    另一边,“她”的身体,有自己的意识,配合着摄影师喊的口号

    嘴角牵起一个礼节性的弧度。

    摄影师照片拍好了。

    她们可以离开操场了。

    下梯子的时候,朱夏突然感到头皮传来的猛力的拉拽感!

    她反将自己辫子抽回来,转身想要怒视站在她身后的

    那个在教室拍篮球、试图绊倒她的

    女学生。

    然而正如在教室里,她感到自己的头皮传来了拉扯感时

    眼前所看到的世界,被涟漪式的波纹

    由空置死寂的学校,变成了活灵活现的学校一般

    此刻,她的眼前

    随着涟漪纹的荡开

    在动态的中心

    怀中依然还抱着篮球的女生

    突然化作了飞灰。

    原本站在大合照的梯架上的每一位学生都散落开来

    随着这“水波”的旋转扩散

    原本光鲜整洁的校园,慢慢覆上了厚厚的灰尘

    天空中飞落下来的

    是灰白色的、黄色的、还有黑色的

    骨片和碎骨头。

    但她的梦

    并没有到此结束。

    当她仰头看向天空,看着漫天的骨灰,向操场的地面落下

    一片像是指骨长度的碎骨,朝着她的左眼快速坠落。

    知道自己在做梦的朱夏,觉得是时候结束这个梦了

    却没料到下一秒

    她的左眼前,大约距离眼球只有几厘米处,是一把匕首的刀尖。

    抱着篮球的那个女生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朱夏这才发现,“她”似乎是被人压住了上半身。

    周围的环境很黑,空气不是很新鲜

    像是体育用品仓库?

    那她或许是被压在木马上吗?

    那个女生盛气凌人地:

    “我讨厌你的左眼很久了,简直就好像从来不正眼看人”

    “你在看不起谁?!”

    “傲慢!”

    当匕首在她的视野里越来越大,朱夏突然间

    想起了,自己的左眼,好像又一次,也与什么

    如此接近。

    速度可比这打颤的匕首要快多了!

    ——是碎玻璃!

    她想起来了。

    她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庆幸自己从梦境里挣脱了出来。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

    自己还在节目的拍摄现场

    现在正在进行的,是第五集其中一个挑战的拍摄。

    ——她要出在场五位嘉宾,由特殊经历导致的特殊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