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一番动静，扰得人都没有胃口，于是周晟源晚上便没有做米饭，只是煮了简单的粥。

    浓郁的米粥搭上精致配菜，足以让人胃口大开，但围坐在桌旁的都安安静静的，连啜粥的声响都很低。

    徐雯瑶的眼眶通红，脸因为哭得太狠而惨白一片，坐下来前，秦笑默不作声地递了一块湿纸巾给她，她接过，但没有看秦笑，只是低头囫囵擦了擦。

    周晟源明白此刻的自己有多自私，他只不过在等，等徐雯瑶不得不接受。

    或许徐雯瑶只是恰好首当其冲的那一个，她的眼泪让周晟源愧疚不已，却无法退步。

    没有什么能把他和秦笑分开的，除非秦笑不再喜欢他。周晟源想，大抵某一天谁不再喜欢谁了，感情这东西才会灰飞烟灭，否则他和秦笑就会一直纠缠，没人松得开，即使刀子也不行。

    秦笑是他的宝贝，他得一直搂住抱住，好好护住。

    吃完饭，周晟源起身收拾碗筷，秦笑在一旁零零碎碎地帮忙。徐雯瑶仍坐在原位上，看自己面前还剩大半的碗筷被收走。

    秦笑先拿着筷子进了厨房，周晟源正俯身擦桌子时，突然听到徐雯瑶沙哑着嗓音低低地开了口。

    或许是一下午没有话，她刚开口时还有点失声。她：

    “和我没关系。”

    “你们只是，刚好一个是我的舅舅，一个是……我的同桌，而已。”

    周晟源擦桌子的手顿了顿，秦笑的身影也停留在厨房的门边，一室的安静随着炽白的灯四处飘散，像在无声地给予未出生便夭折的情愫祭奠。

    徐雯瑶默认了，接受了。

    周晟源直起腰，他看着徐雯瑶张了张口，最终：“瑶瑶，舅舅很抱歉……”抱歉以这种方式，不给你任何缓冲。

    徐雯瑶勾了勾唇，嘴角僵硬地咧了咧，她抬起头，眼尾的红配上有些苍白的脸色，让周晟源和秦笑都轻吸了一口气。

    “什么呢，舅舅。”她掠过周晟源的臂膀去看秦笑，声音低低的，像在自言自语，“都什么年代了……自由恋爱很正常。”

    那一瞬，秦笑仿佛感觉有股暖流从耳边直击心底，热流在四肢百骸蔓延，他怔然觉得僵硬冰冷的手指活络过来，心底的一块大石重重落地。

    他的同桌，那个爱笑的漂亮女生对他笑了笑。那笑里有秦笑看不懂的释怀，还有让他莫名其妙的心安。

    他们是自由恋爱……他和周晟源，可以被人接受，还是被他的朋友，周晟源的家人。

    秦笑的嘴角也慢慢地扬起一个笑，他几乎从没对周晟源以外的人这样笑过，徐雯瑶看着那好看的少年，有些恍惚了眉眼，突然如释重负了。

    挺好的，她想。其实自己接不接受又能怎样，与其做个反派，她不如做个好人，在这和和乐乐的故事里聊以慰藉。

    徐雯瑶站起身，眼神重新回到周晟源的身上，她了个哈欠，故作轻松地道：“哭了这么久，累死我了……我想睡觉了，舅舅，晚上我睡哪儿？”

    “先洗澡，”周晟源也弯起嘴角，他一旦温柔起来，眉眼便全布满轻柔的笑意。

    徐雯瑶看着舅舅不加掩饰的开心，心尖僵了僵，忽然想，自己做的是对的，她的成全其实无足轻重，却可以让在乎她的人畅怀。徐雯瑶的眼睛也弯了起来。

    “我去给你收拾房间，你洗完澡出来就可以立刻休息了。”周晟源笑着。

    徐雯瑶便起身，一边摇头晃脑地着哈欠，一边踱步往洗手间走去。

    “咔哒。”门轻轻关上的那一刻，周晟源感觉到自己的身后附上了一个温热的身体。

    秦笑自周晟源的身后搂住他，两臂环着周晟源的腰腹，将脸埋在他的后背上。

    “真好，”他轻声，“周晟源儿，我爱你。”

    周晟源的呼吸猛然急促，他快速地转身，反将秦笑搂抱住，温热的嘴唇贴上秦笑的额头、眉眼。

    唇齿微张间，他与秦笑鼻尖挨着鼻尖，互相呼出的热气在鼻翼间涌流。

    他心翼翼地搂着秦笑，但力度却仿佛无人可以把他们分开。轻而缠绵的吻像捧着稀世珍宝，他：“笑笑，”

    “你是我的宝贝。”

    “我也爱你。”

    ?

    只有两间卧室，徐雯瑶进客卧前还朝两人促狭的笑了笑。

    少年少女就是好，有无限的活力与蓬勃的自愈能力，即使眼眶还是红的，她却已经能带着笑祝福了。

    周晟源与秦笑并肩立在客厅，情侣款的家居服，站在一起居然真的有了那么一丝般配的意味。

    秦笑仰头看周晟源，周晟源同样低下头，与他静默不语而缠绵悱恻地对视。

    倏尔，周晟源微弯下腰，一手抄过秦笑的膝弯，一手搂住秦笑的脊背，轻而易举地将他横抱了起来。

    秦笑的惊呼被自己硬生生地掐断在喉咙里，他搂紧了周晟源的脖颈，将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自胸腔传来的、心跳有力的脉动。

    周晟源喉腔溢出低低的笑，像拨在秦笑心尖上的痒。

    他抱着秦笑进了主卧，身后的光亮一夜未熄。

    这一夜静得一如往常，周晟源最先醒过来，他在怀中人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再把秦笑蜷缩的身体开些，看着他仍平稳的呼吸片刻后才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一角起床。

    客卧的门敞开着，里面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徐雯瑶已经走了。

    周晟源站在客卧门口半晌，嘴角慢慢勾起轻而欢心的笑。

    幸好，真好。

    他想起秦笑昨晚的那句“我爱你”。

    暖流密密麻麻地从各个血管各个方向涌入心间，又涨又暖，连脑子都充斥着愉悦又满足的笑。真好，他想。

    等跑完步又准备好早餐，他才去喊秦笑起床。

    秦笑睡觉时喜欢缩着身体，没有安全感似的，他在时便紧紧贴着他，他起床了，便会自己无意识地翻身滚，挪蹭到他睡过的地方，用力汲取着他的余温。

    周晟源亲秦笑的眼睛、脸颊，又含了含他的唇，把人弄得哼唧两声，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

    “起床啦，宝贝。”

    秦笑顺势往周晟源的怀里滚，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在脖颈间轻轻蹭着。

    周晟源看着他睡的迷糊、温顺而不设防的模样，心软的一塌糊涂，就势一手穿过秦笑的膝弯，一手托着他的臀部，将他以坐在自己手臂上的姿势抱了起来。

    秦笑随着失重感动了动，鼻尖嗅着周晟源脖颈间清冽的味道，满意地咬了一口。

    “坏蛋。”周晟源嘴角噙笑道。秦笑咬的不重，反而麻麻痒痒的，和在他心尖挠一样。

    他抱着人出房间，往洗手间走去，秦笑窝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肩，眼神突然撇到客房，还未看清楚，就想起什么，如遭雷劈的慌了神，整个人跌跌撞撞地瞬间从周晟源的怀里挣开蹦到了地上，一下子离他三步远。

    周晟源愣住，搂着的手臂还没放下来，他有些疑惑地看秦笑，轻声问：“怎么了？”

    秦笑低着头，脸颊红了一大片，眼神要看不看地往敞着门的客卧里瞟，嗫嚅着：

    “有人……”

    周晟源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顾及的是徐雯瑶。

    周晟源失笑，冲秦笑招手，重新把他揽进怀里，手掌一下一下地在他的脊背上轻拍安抚着。

    “没人，不怕，瑶瑶已经走了。”

    他带着秦笑往客卧看，一览无遗，又往客厅走，安安静静的，除了他们俩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秦笑飞速扫了眼又低下头，期期艾艾的，嫌自己刚才丢人似地不肯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