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工作上又遇到问题了？”何翠琳端着汤出来，就看见周晟源愣住桌旁，眉眼都耷拉下来，一副心情不畅的模样。

    周晟源在何翠琳的声音下回神，勉强笑了下：“没事，妈，您快坐。”

    他伸手接过汤放下，又为何翠琳拉开凳子。

    一家四口围着桌子坐好，徐雯瑶的爸爸妈妈在外地，今年没有回来，何翠琳看着略显单薄的人口，又转向了周晟源，感叹般道：“源源呐，什么时候你才能带个人回来，看这冷清的。”

    兜来转去又绕到了周晟源的结婚问题上，徐雯瑶正习惯性地准备开口为周晟源解围时，却看周晟源朝她隐蔽地摆了摆手，随后自己起精神，笑着看向何翠琳，半开玩笑似地道：“妈，您的带个人，是个活的就行吧？”

    他故意的含糊不清，徐雯瑶在第一刻就心领神会，捂嘴偷笑起来。

    周国企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听着儿子的话点头，何翠琳看儿子异常的积极模样也愣了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纵容道：“那可不，只要是个活的，女的，你喜欢就好。”

    活的，女的，何翠琳的要求很简单，但周晟源的眼底闪烁了下后，光暗淡下来。徐雯瑶不死心地抬头，装作不经意地道：“可是外婆，不是喜欢才最重要吗？”

    “对啊，喜欢是重要，你舅舅就是挑，这么久还没找个女朋友，也不知道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

    “那外婆，”徐雯瑶咽了口口水，心翼翼地问，“您觉得，是喜欢更重要，还是性别更重要？”

    “你这话什么意思？”何翠琳似有所觉地猛地转头看向周晟源，敏锐地质问：“什么性别？”

    “没没没，外婆，我开玩笑的，您也知道，我这个年纪对恋爱这个东西都挺好奇的嘛。”徐雯瑶连忙哄道，觍着脸凑上去给何翠琳倒饮料，故意遮住何翠琳投向周晟源的若有所思般的目光。

    周晟源抬起头，沉默不语，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何翠琳的眼神落在两人之间转，她看着儿子恍然失落、要笑不笑的表情，又看着外孙女躲闪的目光，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意有所指般地：

    “看儿孙满堂，才是我们这老一辈最大的幸福。等你们结了婚生了孩子，我们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我现在也不多求，只希望晟源早点结婚，趁我还在世，早点生个大胖孙子让我享享福，老头子，你是不？”

    周国企忙不迭地应“是”，“在世”两个字听得周晟源和徐雯瑶心底俱是一酸，徐雯瑶刚想开口“外婆不老”，就被何翠琳摆摆手断了。

    她的目光矍铄而有深意，落在周晟源的身上仿佛要窥探出什么东西来，更像是要把那些不合礼教、不符世俗的东西全部扼杀掉。

    “至于其他的，”何翠琳吁出一口长气后才缓缓地出来，“我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唯一的希望就是别再出其他岔子了。你舅舅这个年纪，已经让我心焦，再来其他岔子，还让我这老太婆怎么活。”

    最后几个字落下来的时候，周晟源如坠冰窟，温柔的室内像是瞬间化成了冰天雪地，他孤身踟蹰，秦笑与何翠琳各在一方，似乎往谁偏移点，另一方就会轰然坍塌，将他在乎的一切瞬间湮灭。

    周晟源感觉到无法呼吸，像被扼住咽喉与胸腔的窒息感扑涌而上，几乎要与风雪一同将他淹没。

    亲人与爱人，是亘古不变的难题，而这个抉择就这样即使万千准备仍然猝不及防地砸在了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