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号(二)
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爱莫岑茹,严朗判断,且这人和莫岑茹的前夫有联系。
人群一阵躁动,粼粼的刀光如期而至,坐在车里的男人视线被严朗驾驶的七座商务车挡住。挡风玻璃外,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提着泡沫药箱,那是Carlos,另外两个男人费力地挪动一个方形的金属物体,是王奇和明明,严朗这时候应该冲去救人了。
人群中传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严朗通过男人的第一视角观察Carlos的动向。Carlos谨慎地提着箱子,没有帮忙搬动器材,一个针尖大的激光红点爬到泡沫箱表面。严朗一个激灵,倒回去多看几遍,确定是一个激光红点,非常,他凭借优秀的视力根据移动轨迹捕捉到红点的存在。接着是一瞬间的事,Carlos的手提箱瞬间爆裂,玻璃药瓶碎成残渣,药液洒了一地,几个眨眼便蒸发殆尽。
严朗回退进度条,画面回到莫岑茹还未下车时,男人靠边停车,余光捕捉到七座商务车停在车辆正前方。
男人:“茹姐,我会去美国找你的。”
七座商务车右后方侧门开,王奇和明明下车。
莫岑茹:“到时候再吧,谢谢你送我。”
Carlos提着药箱下车,他抬了抬下巴。
等等……严朗回退画面,Carlos朝人行道里侧抬了抬下巴,像给人招呼。
严朗再次回退画面,人行道里侧路过一个穿着长风衣戴帽子的男人。
当天是6月5日端午节,正值盛夏,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穿着清凉,大多是短袖七分裤墨镜,人群中的一个穿长风衣身材高大的男人实在突兀。
Carlos为什么向他招呼,他们是什么关系。
严朗多次回看画面,不对,长风衣的男人身后跟着一个个子男性,约有一米六,由于个头矮,被长风衣男人挡住大半个身体。
Carlos到底是向他们两个中的哪个人招呼?
红色的激光点又是什么?
严朗退出模拟,睁开眼睛,扶着墙壁坐起身,迫不及待地对开舱门的祁阔:“那天的病毒泄露是有预谋的。”
“什么?”祁阔皱眉。
严朗:“Carlos有问题,不知道他是不是参与者之一。”他走出模拟舱,经过多次模拟,他已经习惯模拟后精神枯竭的情况,熟门熟路地把自己挂到祁阔肩头,“他们有枪。”
“枪?”魏昊问,“哪来的枪?”
“可能是枪,也可能是某种定向爆破装置。”严朗,“如果Carlos是参与者,我更倾向于爆破装置。机场人多,他们需要找个合适的高位狙击,而且干扰性太强。”
“我看到两个奇怪的男人,像Carlos的接头人。”严朗坐在椅子上,用笔画出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的衣着装束,问,“他们还活着吗?”
“这个人活着。”祁阔指了指高个子男人,“他是锚点五号。”
“喔。”严朗,“我想看他的记忆。”
“大约半个月后就能看到。”祁阔。
“锚点四号是谁?”严朗问。
“紧急通道的接待员。”祁阔,“你对接的那位女士。”
“哦……”严朗想起来,“告诉我当天有S级任务占用紧急通道,所以我们只能走普通通道那位接线员?”
祁阔点头:“是的。”
趁着想法正多,严朗忍着疲惫把想到的细节通通记在本子上,他写得入迷,恍然不觉已到晚饭时间。祁阔端来盒饭,挤坐在严朗身旁,:“给,鸡腿饭。”
“谢谢……”严朗放下笔,接过鸡腿饭,愣了一下,,“啊应该是我给你饭的。”
“对啊。”祁阔顺着严朗的话,轻快地问,“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严朗苦恼地塌下肩膀,他拿起筷子夹起鸡腿,愤恨地咬一口发泄对自己的不满。
祁阔觉得有趣,愉快地欣赏狼犬一边吃饭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补偿措施。
严朗啃完一整个鸡腿,支棱了下耳朵,:“你要不要去我房间?”
祁阔猛然呛住,一粒米不心钻进呼吸道,他咳了半天,咳得眼泪汪汪,狼犬真是开窍得猝不及防,祁阔:“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帮你按摩。”严朗,“你工作一整天,一定很累。”
“是。”祁阔违心地承认,其实也不是很累,无非是算数和画图,比吵架轻松得多。
“我帮你按一按。”严朗,“预防肩颈疾病。”
“好。”祁阔应下,表情冷淡,按摩好啊,按得太舒服不就能顺理成章地留在狼犬床上,再一通亲亲抱抱,bingo,本垒。
祁阔心里暗暗鼓劲儿,今晚一定要本垒。
必须成功,没有退路!
宇宙之子,冲冲冲!
严朗完全不知道祁阔在想什么,他低头扒饭,心里憋气算在祁阔面前露一手。
狗勾那么单纯,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严朗是个单纯的人吗?祁阔站在花洒下冲洗洗发水的泡沫,阖上眼睛,在这个问题上勾。
祁阔太偏心,他的答案没有参考价值。从上帝视角看,严朗严格意义上讲,不能归为单纯的类别。
怎么会有单纯的人是侦查学专业,且是优秀毕业生?侦查学,是一门研究犯罪的学科,通过研究犯罪技巧和方法、从中建立联系,通俗来讲就是根据证据推演犯罪过程,最终抓到真凶。从这个角度来看,严朗不仅有心眼,且心眼多,分析能力出众。
不过严朗把工作和生活分得清清楚楚,以至于祁阔认为严朗日常生活中性子迟钝单纯需要被保护,也是一种甜蜜的误解。
祁阔洗漱完毕,踏出浴室,房间里播放柔和的轻音乐,他惊讶地看向严朗,严朗招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祁阔腰间围着一条浴巾,跟随严朗的指令面朝床铺趴下。
严朗的双手顺着祁阔的肩颈线条缓缓捋过,在肩胛处反复揉搓,力道适当,掌心温暖,直把祁阔推向黑甜的梦乡。迷迷糊糊间,祁阔脑袋里转悠着上本垒的念头,还没来得及付出实践,便被周公拽去下棋。
严朗见祁阔睡着,轻手轻脚踏进浴室,一番洗漱,把头发擦至半干,关灯上床。
严朗把毛绒绒的脑袋拱到祁阔肩头,亲昵地蹭了蹭,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间,祁阔熟门熟路地将狼犬拥入怀中,一如无数个严朗出任务晚归的深夜,祁阔嘟哝一句:“回来了。”旋即坠入深眠。
严朗做了个梦,他之前也有做过梦,因记忆残缺,梦境都是听不清的对话和看不清的人脸,这次不同,他梦见夕阳。
巨大的火球挂在海平面,他负手站在一艘着火渔船的甲板上。海里飘着汽油和药箱,哀嚎、枪声、怒骂组成奇异的背景音,渔船的二层燃起熊熊大火,黑烟腾腾,潮湿腥咸的水汽和浓重的火药味交织混杂,严朗站在甲板上欣赏夕阳。
他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断臂男人单手提着一杆土制猎枪,骂骂咧咧地对他:“GO TO HELL, YOU BASTARD。”(下地狱吧,你这个狗娘养的混蛋)
男人没来得及开枪,话的空档被严朗一枪入海中。
海面逐渐吞没夕阳,严朗单手撑了下身体,坐在甲板边缘,双腿悬空,随渔船一同沉入深海。
咸苦的海水没过他的头顶,他仰头看天,夜幕低垂,绚烂的银河如铺开的繁华街市,他听到祁阔的声音:“该回家了。”
祁阔的声音低沉柔和,在严朗耳边响起,紧接着是某种鲸类空灵的鸣叫,一声接着一声,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