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四章
本想主动告知, 却不料柳舒舒竟然将婚约一事脱口而出。
越初寒闪过一丝慌乱,即刻将视线移到绮桑身上。
柳舒舒与她相识多年,岂会瞧不出她神情变化, 大感意外之时这才发觉边上还站着个胭脂色的身影,待看清那姑娘长相,便喜出望外道:“绮桑妹妹?”
既是越初寒的未婚妻, 她能认识原主也不稀奇, 绮桑冲她点了个头,算是招呼。
柳舒舒冲到她身前,一把将她揽住,笑道:“听你又失忆了!乖乖, 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结合先前越初寒断断续续的那些话,绮桑自然知道她是谁, 便回道:“姐姐跟我提过的。”
“怎么变得这么文静?”柳舒舒好笑,“还真又失忆了,你怎么那么倒霉啊!”
听见她绮桑“文静”, 本算一直暗中看好戏的裴陆憋不住了:“你什么眼神,她文静?”怕是这世上都没有文静的姑娘了!
柳舒舒笑了笑:“我也就是客套客套!”她着, 又冲绮桑道,“你肯定不记得了, 你第一次来葵水是在飞雪居, 还是我给你洗的衣裳!”
葵水?绮桑想了想:“葵水是什么?”
便见一旁的裴陆握拳抵唇, 清了清嗓子, 越初寒则无言地看着夜空。
柳舒舒捧腹道:“我没失忆过倒是不晓得,”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原来失忆后连这些东西都会忘的?哈!”
绮桑满脸困惑道:“所以,什么是葵水?”
她问出这话, 便听裴陆道:“你们慢聊,在下先行一步。”言毕,他就真的目视前方独自走了。
柳舒舒两手捏住她的脸,兴高采烈道:“姑娘家才有葵水呢!”
绮桑登时反应过来:“大姨妈啊!”
这下换成柳舒舒不解了:“大姨妈?这和葵水有什么关系?”
绮桑心道这位美女还真是开放,便摆手道:“没,没啥关系……”
便听柳舒舒豪气道:“大姨妈没有,姑子倒是有一位,来,叫声嫂嫂听听!”
绮桑噎住。
越初寒神色尴尬,忙将绮桑拉到身边,皱眉道:“别戏弄人。”
柳舒舒笑嘻嘻道:“谁戏弄她了?怎么,你不承认咱俩的婚约?”
越初寒万般无奈道:“行了,先入关罢。”
柳舒舒将她二人来回扫视一番,脸上露出点莫测意味,便也安分下来:“还不得了,也罢,走走走!”
三人便动身朝关内行去,一队人马也随之跟上。
如同这位扮得花枝招展的柳姑娘一般,流云关内亦是修建得富丽堂皇,大大区别于绮桑见过的所有城池,简直就像个皇宫。
一路上,柳舒舒那话匣子就没闭拢过,口若悬河东西,兴致高涨得很,即便越初寒与绮桑鲜少言语,她也不觉没劲,一张嘴个不停。
四人在城关内聚了头,一顿饭吃得可谓是鸡飞狗跳。
虽然知晓她是越初寒的未婚妻,但绮桑并不能对她生出反感之心,反觉她性子活泼且不拘节,十分招人喜欢。
酒楼内一片把酒言欢之景,四人自是落座于最上层的雅厅,露天楼阁灯火通明,仰首便可看见漫天繁星,四周挂着明黄纱帐,夜风抚动间,那纱帐飘飘荡荡,别有一番意境,侍女和厮来来回回忙碌,很是热闹。
这地方……莫名与渡海关那座楼有些相似。
绮桑暗暗出神。
“妹不喝酒,想喝点儿什么?”
听到问询,绮桑抬起头来。
推杯换盏间,柳舒舒喝得满脸通红,一双大眼神采奕奕,美得艳若桃李。
绮桑愣了愣,声道:“乌梅汁……”
柳舒舒立即唤来侍女:“去!拿乌梅汁来!”
侍女笑盈盈应下,很快便取了饮品回来。
新鲜的乌梅汁盛在白净的瓷瓶中,色泽发亮。
绮桑喝了一口才觉口渴,便多倒了两杯全部灌进了肚里。
再要喝第三杯时,忽然有只白皙纤长的手轻轻握住了她。
“喜欢也别多喝,”越初寒柔声道:“你没怎么动筷,少喝点,空腹喝太多酸的影响胃口。”
绮桑一怔,握杯的手不禁抖了抖。
越初寒立即察觉到:“不舒服?”
绮桑连忙将杯子搁下,摇头:“没有。”
越初寒看了看她:“你……”
“磨叽什么呢!”柳舒舒高喊,“越初寒不许耍赖,你那杯酒可还是满的!”
越初寒看了她一眼:“明日还要赶路,不能过多饮酒。”
柳舒舒嘘声道:“赶路的是马儿又不是你!少废话!”
一侧,同样满脸绯红的裴陆苦笑道:“初寒,还是你陪她喝罢,本公子……着实不胜酒力。”
越初寒顿了顿,拾起酒杯一仰而尽。
柳舒舒喜形于色:“爽快!再来!”
见她抓着酒壶又要给自己满上,越初寒眼疾手快地将酒杯抛去别桌,缓声道:“喝酒误事。”
柳舒舒倒也没坚持,闻言便敛了敛嬉笑神色,问道:“开挖河道的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
越初寒道:“还算妥当,但要防着西境可能会有所动作。”
柳舒舒思索一阵:“你们这一路过来,有没有碰见什么事?”
越初寒道:“路程通畅,怎么?”
“往西而去直至盛安城,都有北斗堂和流云关镇守着,”柳舒舒道,“可这向东之后,流云关便有些受限了,你们到达北冥之前可要起精神防范一二。”
越初寒点头:“已经派弟子提前探路了。”
柳舒舒笑道:“引水可是个大工程,缺钱千万别客气,我家有的是银子!”
飞雪居坐拥无数财宝,家产庞大,柳家若愿鼎力支持,自然是莫大帮衬。
“多谢。”
柳舒舒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绮桑,调笑道:“谢可就见外了,毕竟咱俩有婚约在身,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不是?”
动不动就扯到婚约上头,越初寒有些无力:“你诚然要与我们同行?”
柳舒舒道:“这么大的事,我自然要跟着,飞雪居总不能作壁上观罢?”
她话音一落,忽听“咚”的一声,便见裴大公子一头倒在了桌面。
见状,柳舒舒也丢了手里的酒杯:“算了,喝成这样也谈不了正事,都吃饱了罢?吃饱了安排你们睡觉去,明日再。”
越初寒道了声“好”,三人旋即起身离席,裴陆则被几名厮给抬了下去。
万里青空只见繁星不见月明,清凉晚风输送中,有淡淡酒香。
清幽院里,柳舒舒仍是拎着一只酒壶,她回头瞥了一眼推门进入客房的绮桑,低声道:“有个事儿想问你。”
越初寒立在她身前,也朝那房间投去视线,回道:“什么事?”
柳舒舒仰头灌了口酒,脸上一片沉静,再无半点先前的飞扬肆意。
“听绮桑坠崖后是被七星阁所救,她与孟青可还有来往?”
越初寒沉吟一番:“可能有。”
柳舒舒皱起眉头,目露冷意:“没完没了了这是,利用一次还不够,还想来第二次?”
越初寒沉默。
柳舒舒支起手臂撞了撞她:“哎,别我没提醒过你啊,绮桑那丫头太好骗了,你可别让她重蹈覆辙。”
越初寒叹口气:“正因如此,我才愿意让她跟着。”
柳舒舒沉声道:“傻了不是?你让她跟着,那这次北冥之行有什么动向七星阁必然了如指掌,引水一事直接关系着南地众多子民的性命,你怎会如此大意?”
越初寒不能赞同她这话:“与她何关?七星阁若是出手阻拦,敌在暗,我在明,本就不能事事防备,何况开挖河道做不到暗中进行,也难以掩人耳目,遇到意外也是在所难免。”
柳舒舒挑眉道:“这我还能不知?我的意思是,万一绮桑跟那孟青通风报信,你再是心谨慎也是枉然。”
越初寒语气不由淡了几分:“她不会。”
“你怎么知道?”
“我信她。”
“天真!”柳舒舒道,“她若真是分得清是非,为何不将实情告知于你?即便孟青胁迫她,有你在,她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越初寒负手道:“必是有难言之隐,眼下我也不能贸然问询,是为草惊蛇。”
柳舒舒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维护你这师妹,可人家却是不领你的情。”
越初寒不语。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柳舒舒毫不留情道,“你喜欢她,她不喜欢你,从见面到现在我也没见她主动跟你上两句话,刻意提了那么多次咱俩的婚约她也没反应,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看来孟青那等坏女人亦是如此,比起你这种端庄正直的好人,还是她要吃香些。”
越初寒听得不适,蹙眉道:“别胡。”
柳舒舒晃了晃酒壶,眼神清明:“是不是胡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就这么跟你讲,要是孟青找上了我,我八百年前就将此事给出来了,绝不会藏着掖着,再有难言之隐又如何?东境才是本姑娘的家,有什么问题大家一起解决,搞得那么复杂只会害人又害己。”
越初寒静了静,神情有一瞬的黯淡,但仍是道:“她不一定有她的原因,我不想多问,”言毕,她陡然间露出些无所畏惧的坦荡来,“孟青又如何?卑劣手段终不可取,我一样能将她护得安稳。”
看清她脸上的坚决和自信,柳舒舒呆了呆,笑道:“喂!你在你未婚妻跟前护着别的女人,要点脸啊?”
知道她是开玩笑,越初寒不痛不痒道:“以往闹着要退婚的人可不是我。”
柳舒舒大笑:“你这么个不懂情调的呆子谁喜欢啊?从到大成天板着一张脸,活像姑娘我欠你钱似的,整日除了练剑还是练剑,没趣死了!我才不想嫁给你呢!”
听她此言,越初寒默然一阵,末了才道:“那如今呢?”
柳舒舒被她问得一愣:“如今?”
越初寒神情庄重:“你如今可还那般想?”
柳舒舒轻蔑一笑,仰首将剩下半壶酒灌了个干净:“那是自然,你便是求着本姑娘嫁,本姑娘也不稀罕!”
越初寒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唇边浮现一抹浅淡笑意。
柳舒舒瞧着她:“怎么?你还挺高兴?”
越初寒回道:“婚事是父母指定,但你若不愿,柳伯伯定会依你。”
“哟,你这意思是让我跟我爹请求退婚?”柳舒舒眼神戏谑,“这么巴不得跟我撇清关系?”
越初寒看了一眼那燃着烛火的客房,垂眸道:“若能退婚,自然是好的。”
脸上笑意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柳舒舒撇嘴道:“等忙活完引水的事再喽。”
越初寒点头:“夜已深,回去罢。”
柳舒舒将那酒壶随手一丢,边转身边摆手:“回见回见!”
跳脱身影离去,越初寒犹在院中滞留了一会儿。
她虽是聊表心意过,但这些日子以来绮桑始终闷闷不乐,没能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她也不好追问,如今婚约一事被道明,她也不能知晓绮桑内心此时是何想法。
越初寒站在原地想了一阵,觉得还是该同绮桑交谈一二为好,但还未来得及动身朝那房间行去,便见那房里的烛火一瞬便熄了。
这么早就睡了?
越初寒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心道既已睡下也不便搅扰,便动身行去了另一间屋子。
而在她进入房间后不久,便见两道黑影自隔壁的窗户悄然翻了出去,动作极其轻巧敏捷,眨眼间便消失于浓浓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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