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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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要考虑?

    绮桑站起身看着她, 好言好语道:“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你功夫那么好,指点指点我啊。”

    唇角微扬,孟青平静道:“可我现在已经没有功夫了, 连你也不过,还不够指点你的。”

    绮桑戳穿她:“你就是气,不肯教我!”

    孟青笑而不语。

    绮桑不死心, 大步奔向床边, 推了她两下:“你就教教我嘛。”

    孟青仍是合着双眼,淡淡道:“你学去干什么用?”

    绮桑道:“当然是为了方便赶路啊!”

    闻言,孟青又不话了。

    见她不想搭理自己,绮桑有点没劲, 当即转身道:“气鬼!我让蓝心教我去!”

    完这句话,她便抬腿朝前迈去, 然而将将行出了一步,便有一只手飞快地环去了她的腰间,直接将她拉了回去。

    后背甫一沾上被褥, 身上就感到一沉,漆黑发丝轻扫脸颊, 孟青顺势翻身将她压住,不轻不重地扣着她两只手腕。

    明亮光线被尽数遮挡, 眼前是一片柔美的嫣红, 距离拉近, 那独特的香味也随之而来, 闻在鼻息,醉在心里。

    一个不留神就又被此人用这种姿势压住了,绮桑有点慌乱,忙道:“起开起开!”

    如画的眉目含着点点漂亮的光泽, 孟青似笑非笑道:“你是想学会了轻功,好从我身边逃走,”言毕,她压低嗓音哼了一声,“你觉得,我会让你的心思得逞?”

    纵然伤势还未痊愈,可孟青的力气依旧不是她能够撼动得了的,绮桑挣扎了两下便放弃抵抗了,睨着她道:“那又怎样?我喜欢自由,不喜欢被束缚,有了轻功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背着天光,那张美丽的脸有几分少见的柔和,孟青垂眸俯视着她,语调如常:“你想都别想。”

    绮桑不满:“你们都会轻功,凭什么我就不能会啊!”

    孟青凑近她,调笑:“关我什么事?你不会的东西多了去了,都要我负责么?”

    绮桑气结:“忒气!”

    “反正我不准。”

    “那我让蓝心教我,你别管。”

    “可以,不过你看看她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绮桑泄气:“你就教教我又怎么了嘛,又不会少块肉。”

    孟青盯着她道:“等你学会了轻功,随时就能回到越初寒身边,我可不会傻到为他人做嫁衣,你死心罢。”

    虽是强硬的话语,可她的语气却是有些不易察觉的哀怨,绮桑静了静,态度便缓和了许多,极其声道:“我又没我要走……”

    听她此言,孟青的脸上复又显露出浅浅的笑意来:“真的?”

    这回换成绮桑不话了。

    孟青低下头碰了碰她的唇,心满意足道:“也是,你又不喜欢她,还回去干什么?”

    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吻,来得快去得也快,绮桑还是没忍住红了脸,梗着脖子道:“可她对我很好,而且现在她也已经没有柳舒舒这个未婚妻了,我当然是可以喜欢上她的。”

    眸光微闪,孟青端详她道:“我难道对你不好?”

    绮桑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反问:“你连轻功都舍不得教我,这叫对我好?”

    便见孟青安静了片刻,随后就将她松开了,起身道:“那走罢。”

    绮桑转了转眼珠,明知故问:“去哪儿?”

    孟青侧首,神色淡淡的:“教你学轻功。”

    心中一喜,但表面仍是假装淡定,绮桑跟着她下了床榻,刻意道:“一会儿不教一会儿又要教,你这个善变的女人!”

    孟青顺手将大氅披上,抬起手臂掐了下她的脸:“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她顿了顿,低笑两声:“你如今倒是知道该怎么对付我。”

    绮桑一瞬便乐开了花,蹦蹦跳跳跑去门边,兴高采烈道:“我不管,反正你了要教我,可不许反悔!”

    唇角不自觉上扬着,眼底也噙着温柔的笑意,像是对她的古灵精怪无可奈何,又像是对她这许久不见的明朗之貌感到欣慰,孟青瞧着她的身影,轻轻笑出了声。

    ……

    “你在做什么?”

    有个平静的声音这样问道。

    她折花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去,视线中有个身穿雪白纱裙的少女正立在不远处,手中执一把冷冷长剑,眉头微蹙间,透出些许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威严。

    她看了她一会儿,扬扬手里的花枝:“摘花儿。”

    目光在她脚边散落的一地残叶与落花上一扫而过,少女简洁道:“不雅。”

    听到这两个字,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玩味道:“花儿开得这么漂亮,不摘就可惜了,与其让它孤孤单单地凋零,不如被我摘下来,还能博我欢心,这可比漫长地走向死亡要来得有意义。”

    闻言,少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胡言乱语。”

    她觉得有趣,问道:“怎么就胡言乱语?”

    身形微动,少女步伐沉稳地行到她身边,随后弯腰将那些落花拾在了手心。

    “人也好,花也罢,各有各的命运,无人有权干涉,你自以为折枝比凋零有意义,那你可有问过,它愿不愿意被你摘下。”

    平平淡淡的语调,并无苛责之意,缓缓道来间,令人莫名感到亲切。

    她愣了愣,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可这世上的人,又有谁会事先问上一句再摘的呢?”

    言毕,她低哼一声,神情一瞬暗淡了几分:“正如这江湖,人要杀人,你觉得会不会有人在杀人之前问他一句,‘喂,你想死吗?’,那你又,若是他回答不想死,那人又会真的放过他么?”

    少女沉思片刻,回道:“若是大奸大恶之人,必然要严惩不贷,若是本分善良之人,自然也当手下留情。”

    她量着她,不咸不淡道:“可这也只是你的想法而已,坏人该死,可好人被冤死的也不少,那么那些蒙受不白之冤葬送性命的人,谁又问过他们愿不愿意死呢?”

    少女郑重其事道:“旁人如何行事我管不着,但在我这里,我绝不会滥杀无辜冤枉好人,且有生之年,我会尽最大能力做到明辨是非惩恶扬善,你的这种情况,如若被我遇见,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虽然还年轻,面容也还稍显青涩,可这番话的时候,她浑身都环绕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正气,身形挺拔,不卑不亢,那身雪白的纱裙和垂腰长发齐齐翻飞,有种别样的出尘婉约。

    眼前人气质不俗,又谈吐不凡,她看的有些呆了,便又再一次将她仔仔细细好一番端详,后又才重新露出笑容,神采飞扬道:“你这人有点意思,本姐对你有兴趣,你叫什么名儿啊?”

    少女回道:“我姓越,名初寒。”

    她听完,惊愕地瞪大了眼:“你是越初寒?”

    少女看着她夸张的表情,点了点头。

    她先是轻笑出声,尔后便绕着她走了一圈,末了又凑近她道:“原来是你啊。”

    少女不解:“敢问姑娘是?”

    年纪,装什么老成呢?她腹诽着,怡然自得道:“我叫孟……柳舒舒!”

    便见少女露出些许诧异之色,瞧了瞧她后才颔首道:“原来是飞雪居大姐,幸会。”

    “幸什么会?话一板一眼的,活像个老头子,”她着,抬手一挥,立即从袖中飞窜出来一条白绫,挑衅道,“早就听我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不仅是碧云山庄二姐,还是未来的庄主,都你功夫挺好,那咱们来较量较量。”

    少女后退一步,将长剑收了起来:“你是贵客,我不能与你动手,父亲知道会责怪。”

    她引诱:“你怕什么?的就跟你一定会把我趴下似的,我可告诉你,我在流云关的大姐名头都是靠我自己出来的,看你这文绉绉的样子,兴许还不是我的对手呢。”

    终究是少年心性,年轻气盛,听她此言不免被激起了胜负欲,少女思索道:“也好,我也想领教领教飞雪居的功法。”

    一盏茶的功夫后,白绫落地,她败了。

    “你欺负人!”

    赢了却不见喜色,少女平淡道:“你功夫不错。”

    她有点生气,心想这人和她年纪相仿,身手却是比她好上了一大截,懊恼道:“我是客人,你怎么都不让着我一点?”

    听她这话,少女稍显意外,但也平铺直叙道:“既是切磋,便有胜负,何来欺负人的法?我若让着你,这便不是较量。”

    她没好气:“你可真是个呆子。”罢,她将白绫收回袖中,转过身去,“不好玩儿,我走了。”

    “且慢。”

    微微侧首,只见那少女将地上散落着的两枝花捡了起来,递给她道:“不要了?”

    她看着她,目光却并未停留在那两朵花上,而是落在那只修长漂亮的手上。

    习武之人的手,非但不见半点粗糙之意,反而又白又嫩,不管是握剑还是拈花,都那样赏心悦目。

    她扬起下巴,傲慢道:“我要摘花,为的就是摘下来时那一刻的喜悦,这花儿很快就会枯萎的,留着也没用。”

    少女不能赞同她这法,摇头道:“只顾贪图一时之快,却毁了一朵花儿的一生,这样不好。”

    她便又笑起来,揶揄道:“你未免也太题大做,一朵花儿罢了,花谢花开终有时,没了这一朵,还有下一朵,我喜欢,便摘了,我不喜欢,便扔了,我看这花儿么,也不会来怪罪我什么。”

    少女保持着拈花的动作,不言不语地望着她,她虽未再回话,可神情却彰显出她对这番言论的不敢苟同。

    她想了想,慷慨道:“既然你认为我摘花又弃花是不对的,那这花你自己留着罢,权当我送你的,怎么样?”

    紧皱的眉有所舒展,少女“嗯”了一声,收回了手:“多谢。”

    她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可她却觉得,她好像在笑。

    “那回到飞雪居前,我天天都来找你切磋,如何?”

    “可以。”

    “那就这样定了,你明天得让我几招才行!”

    “好。”

    ……

    思绪好似断线风筝,一经风吹,顷刻间便飘远了,久久不能归来。

    儿时的初相遇,记忆犹新,每一帧画面都还在眼前清晰地浮现,多年之后,遗忘了许许多多经历过的事,可唯有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始终历历在目。

    轩窗大开,窗外蝉声吵闹,有略带燥热的夏风拂来,一阵起一阵平,使人有些昏昏欲睡。

    窗前,正有一株白玉兰开得上好。

    朵朵玉兰似风铃,满树摇晃,花景美丽。

    忽地,那玉兰树狠狠颤了两下。

    神思一瞬被拉扯回现实,孟如云怔了怔,立即起身行出门外。

    便见两名护卫弟子拿着柴刀,正你一下我一下地砍在那树身上。

    “好好儿的,砍了做什么?”

    听见声音,两名弟子身形一滞,随即回道:“大姐昨日不是这树挡了光亮么?吩咐弟子们得空砍掉的。”

    孟如云沉默片刻,摆手:“算了,留着罢。”

    两名弟子领命,纷纷朝她鞠了一躬便退下了。

    刀痕不浅,刻在那树身上极为显眼,她抬腿靠近,伸手轻轻碰了一下。

    须臾,有锦袍女子缓缓行来。

    见她看着那株树若有所思的样子,师映容也顺着她的视线瞧了瞧,但也没多问,只道:“你回来都半个月了,算什么时候动手?”

    孟如云回头看着她,语气淡淡的:“急什么?”

    师映容道:“服那些门派服你可费了我不少功夫,你既然已经当上了阁主,该要趁热铁才是,东境那边动作可不,各派掌门人齐聚碧云山庄,想是已经商议出了对付你的法子,你这里倒是半点动静也无,西境如何能不急。”

    两人一前一后入了房内,各自于桌边坐下,孟如云问道:“可有孟青的消息?”

    起这个,师映容冷哼一声:“算她藏得高明,这半个月我派出不少弟子搜罗,竟是连她的影子也没找到过,没了七星阁,她又身负重伤,看来往日再不可一世眼下也只得当起缩头乌龟来。”

    孟如云倒了杯茶,边品边道:“你那师妹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怎么,她没跟你通风报信?”

    师映容神情不耐:“她是喝了孟青给她的迷魂汤,一心要站在她那边,我懒得和她白费口舌了。”

    便听孟如云道:“孟青那边,可以不去管她。”

    师映容意外:“你不算对付她了?”

    “嗒”一声,茶杯搁去桌面,孟如云仰首靠上美人榻,静静道:“对付她没意义,有那精力不如拿去对付碧云山庄,何况我死后,她还能继续对东境构成威胁,最重要的是,你我没人能够杀得了她,还是省点力气。”

    闻言,师映容露出古怪眼神:“你死后?什么意思?”

    孟如云道:“一旦开战,我与越初寒势必会死掉一个,”她笑了笑,“跟你实话,我没有信心要她的命,如此一来,死的就只能是我。”

    没想到大战在即,她竟会出此等丧气话,师映容无言道:“你是七星阁阁主,后头有那么多门派拥护你,倒还是没那么容易死,这还没开始面对面厮杀你就已然有了败心,还拿什么去跟人硬碰硬?”

    “道理我都明白,你不用多,”孟如云道,“起初我很想报仇,做梦都想杀光越家人,可不知道怎么的,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了,我却忽然萌生出了此仇不报也可的想法,毕竟越长风已经死了,我也算是告慰了父母的在天之灵。”

    师映容紧盯着她,语气莫测:“所以,你是想退堂鼓?”

    孟如云摇了摇头,轻笑:“那倒没有,我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在乎输赢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上一场仍是无可避免,不管最终的结局是好是坏,也该画下一个句点了。”

    她闭上眼睛,微不可闻地继续道:“我也累了。”

    师映容没话。

    过了好一阵,孟如云才又开口道:“去写封战帖寄往碧云山庄罢,五日后,武关山脉一决生死,告诉西境所有门派,现在就开始筹备妥当,不得掉以轻心。”

    师映容应下,行到门边后又不由侧过身子:“你和孟青不一样,我当然希望你赢,但你自己若不振作,便无人帮得了你。”

    孟如云不语,轻点了一下头。

    人很快行出门去,屋内重归平静。

    眼神移到那株半遮半掩的玉兰树上,她意味不明地看了许久,尔后沉沉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  最后一场大战即将到来,诸君,这个月肯定是要完结的了。

    然后,下一本到底写啥呢,头都快想破了。

    想继续看古风还是现代?反正我真心不想再写复杂的剧情了(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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