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鹊在京市待了两天, 跟节目组这边确认过一些后续服装上的细节之后，在第三天和乔磬她们一起道回府。

    这时候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冷, 容城的空气不似京市干燥，却透着一股湿冷。

    她回到家，见梨花蜷缩在猫窝里睡大觉, 听见动静，就伸头出来看一眼。

    秦鹊扫完卫生, 转身把暖炉开, 热气很快就随着咕噜噜的煮水声一起, 将客厅熏得暖洋洋的。

    她拍拍沙发, 喊梨花：“快过来, 给你猫条！”

    梨花：“喵——”你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它咻地一下蹿出猫窝，向秦鹊的方向飞奔过去, 扒着她的腿嗷嗷叫起来。

    秦鹊出门三天，它这几天里可是一口零食都没得吃。

    喂它吃完猫条, 秦鹊将它抱了过来，捏着它的爪子, 肉垫软软的, “哟，你还会开花？再开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开得有点久了, 梨花也想她，还是绝育之后性情变了, 反正它被秦鹊抱着很乖巧，安安静静地任由她抓着自己的爪子玩。

    过了一会儿，秦鹊找来工具，帮它剪了指甲, 又剃了脚毛，还给它的肉垫涂了润肤油，这才放它自己去玩。

    这时候正好是中午饭点，秦鹊去厨房看了一下冰箱，发现没什么可吃的了，就点了个外卖，然后想约乔磬下午去一趟仓储超市。

    偏巧这时候谈星桥电话来，问她回来没有。

    “回来了啊，我们一大早的飞机回来的，汪菀和周还有别的工作。”

    “那你现在在哪里，公司？”

    “在家，我算今天休息，午睡起来之后约乔磬一起去超市，家里吃的已经快没有了。”

    谈星桥哦了声，道：“要不然……等我明天回去了，陪你一起去？”

    秦鹊啊了声，没有立刻答应，他便赶紧又道：“你看，你和乔磬两个女孩子，力气，提不了多少东西的，我就不一样，你不觉得我是更好的劳动力吗？”

    “……行吧，那我下午回工作室上班。”秦鹊最终被他服，点头答应了下来。

    刚了没几句话，就听见谈星桥那边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谈总，神内有个会诊，邵主任让你现在就去！”

    “你是不是有工作？那就挂了吧。”秦鹊立刻问道。

    谈星桥嗯了声，想了想，也没什么可的，只好道：“我晚上再给你电话。”

    秦鹊哦了声，电话很快就切断了。

    谈星桥挂了电话，匆匆从更衣室走出来，跟邵连波刚好碰上，“走，去神内会诊，有一个病人要转过来。”

    他一边一边往前走，谈星桥连忙跟上，听他问：“你饭也不吃，躲更衣室里做什么，手术室站了一上午，不饿不累？”

    谈星桥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应道：“跟朋友个电话，有点事。”

    应完又立刻转移话题，“患者是什么问题？”

    “来的时候考虑脑梗死，神内做了MRI增强，怀疑是脑肿瘤。”

    听了邵连波的回答，谈星桥还没觉得这个病例有多难搞，只是哦了声，心里还在想，怎么大中午叫会诊，下午不也行？

    他们一进神经内科病区，就见到请会诊的陈叶，俩人刚跟他了声招呼，就被他拉着往办公室里走，“正好，片子我拿回来了，你们看看。”

    谈星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突，想起之前去肿瘤科的那次会诊，脱口问道：“今天不会又要让我开眼界吧？”

    陈叶一愣，“……什么意思？”

    邵连波倒是知道他的意思，忍不住笑起来，谈星桥略微有点不好意思，三言两语给陈叶解释了一遍，起严星河当时的“很多肉可以用”理论，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声。

    陈叶笑过了摇摇头，“这倒没有，今天这个病例，主要是……确诊过程有点离谱，我慢慢跟你们。”

    中午一点半，午休时间，病区恢复了安静，神经内科办公室里除了值班医生，就只有邵连波和谈星桥，一人一台电脑，开了患者的病历记录和检查结果页面。

    然后安静地听着陈叶介绍患者病情：“这个病人是在一周前出现的双颞部抽痛，伴有头晕、精神疲倦，自行服用感冒药后没有缓解，三天前症状加重，就过来看急诊……”

    根据病史记录，患者在来到急诊之后，接诊医生怀疑他是不是脑出血、脑梗死之类的，仔细地盘问过他有没有呕吐之类的症状，还观察了他的步态，都没什么问题的情况下，因为担心漏诊，还是要求他拍了个头颅CT。

    “急诊头颅CT示：左侧脑半球低密度影，考虑急性脑半球梗死，请结合临床。”

    然后就叫了神内去会诊，考虑到CT看的不够清楚，患者又没有明显的脑梗死症状，所以也不能确定这个病灶到底是脑梗死的，还是细菌感染灶甚至是脑肿瘤的，所以又劝患者做了个头颅核磁。

    “结果出来之后，结合MRI结果，患者又有高血压病史，吸烟史，最终我们考虑他是左侧脑半球急性梗死，治疗上就是脑梗那一套，脱水、扩张血管、改善循环之类，但是效果非常不理想。”

    陈叶到这里叹了口气，“治了两天，患者的头痛没有减轻，还有加重的趋势，患者和家属的情绪都非常不稳定，昨天早上，主任查房之后，我们重新给他做了一次MRI增强，结果刚刚回来了。”

    着他点了一下鼠标，屏幕上放出一张片子，片子的结果显示，患者左侧脑半球外侧靠近皮层处可见一处约2x2x2cm的占位，病灶周围还有中度水肿，增强还能看到病灶边缘不规则环形强化，影像科的诊断是考虑星形细胞胶质瘤或淋巴瘤。

    谈星桥听到这里，整个人都麻了。

    这个病人估计现在都已经崩溃了，人家一开始就是来看个头痛的，结果照CT查出脑梗，住院了，用药针卵用没有，再一做MRI，好家伙，你我不是脑梗而是脑瘤？

    这不就是癌症么？！

    这么一个结果不管放谁身上，都是非常满意接受的，谈星桥想起几年前他研一，轮到消化内科，大晚上来个病人，是看胃痛的，结果检查做下来，发现肌酐高得离谱，叫肾内科过来一会诊，很快就确诊是慢性肾衰竭，CKD3期，当时伙子就崩溃了，绝望到整个人不出话来，听去了肾内以后还拒绝治疗，过了一个多月，第二次来住院做动静脉造瘘以备日后透析时，情绪才算好了点。

    陈叶介绍完病情，坐下来喘了口气，问邵连波：“波哥，你这是不是得转你们那边去手术才行啊？”

    邵连波点点头，道：“转呗，反正都得开颅，看看到底是不是胶质瘤，要真是，那可就够呛，看他命好不好了。”

    这个会诊就这样结束了，谈星桥松了口气，跟着邵连波又回到自己科室，安排护士准备收病人。

    邵连波交代他：“尽快给他完善术前检查，早点安排手术。”

    眼看着周五了，一般情况下，手术最快也要周一才能做。

    谈星桥点点头，等病人转送过来之后，立刻开了一套术前检查出去，让患者今天就把能做的都做了。

    到这里，都还是一个很普通的走向，谈星桥在最初的感慨之后，按部就班地将这个患者收进来，然后去看了一下，发现患者和家属的情绪都有点激动，就安抚一顿，回来写转科记录。

    直到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他从手术室回来，问了林一句：“中午刚转进来的那个38床，术前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林这就看，然后不到一分钟，谈星桥就听见他突然爆出一声：“淦！”

    谈星桥：“？？？”

    在办公室众人错愕的目光里，林抬头招呼了一声谈星桥，脸色异常严肃地告诉他：“谈总，38床的胸部CT报左肺下叶见1cm大球形病灶，形状不规则，考虑肺癌可能性大，请结合临床。”

    谈星桥：“！！！”

    这也太离谱了吧？！

    怎么的，胶质瘤还不够可怕，非要人家得肺癌吗？！

    谈星桥觉得头皮发麻，赶紧过来看了一下片子和回报结果，确认林的没错之后，赶紧将叶眉和邵连波也叫了过来。

    三个人看完检查结果，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叶眉问道：“要叫会诊么？”

    谈星桥闻言立刻看向邵连波，这是他老大，他听他的。

    邵连波抬手抹了一把脸，“叫吧，胸外科和影像科都叫过来。”

    已经是下班时间，但这时候谁也没心思下班，聚在神外的会议室里，开始传阅患者的病历，和各项检查结果。

    谈星桥回报病史，之后是讨论，现在情况已经变得之前更复杂了。

    大家讨论了半个多时，统一了意见，“脑那个病灶，应该不是原发的，而是先有肺癌，然后出现了脑转移。”

    这一下，就推翻了之前的诊断了。

    会诊结束，邵连波拉住谈星桥，跟他：“你去跟患者和家属沟通病情的时候，委婉点，我看他们的情绪都比较激动，可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谈星桥真想，主任，您自信点，把可能去掉吧！

    “你都不知道，我去跟患者和家属谈病情，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这样对秦鹊道，一句话叹一口气，“他们我们不地道，一开始脑梗，后来脑瘤，现在又是肺癌，到底哪个是真的？质疑我们技术不够好，是误诊，我病情实在是太复杂了，隔着脑壳，只能靠症状和影像学依据判断，想要确诊很难，人家也不信。”

    秦鹊听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是她家人遇到这样的事，她可能也会有这种质疑。

    “后来呢？”她问道。

    谈星桥又叹口气，“我跟他们，可以给他们介绍胸科医院的专家，让他们把片子带过去看看，这边也会请胸外科的主任再过来看看，他们这才作罢，等明天吧，主任明早过来看看。”

    秦鹊啊了声，“……明天啊？那你明天是不是还得等会诊结束才回来，到时候还能跟我去超市吗？”

    早知道她就叫乔磬一起去了！

    谈星桥呃了声，“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情况……”

    顿了顿，他又赶紧找补，“那咱们下午去，去完回来刚好可以吃晚饭，怎么样？”

    秦鹊先是声咕哝道：“不怎么样。”

    完又嗯了声，“只能这样了呗，有什么办法呢。”

    谈星桥松了口气，转而起了别的话题，聊了约摸半时，这通电话粥才结束。

    回去的时候，叶眉看着他，啧啧两声，“我刚才去病房没见到你，听护士你出去电话了，怎么这个电话这么久，跟谁的啊？”

    他回答得很淡定：“我朋友。”

    林听着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这对话好像之前就听过一模一样的？

    他的雷达刚刚开启，就被办公室电话响起的铃声断，谈星桥和叶眉看了他一眼，他只好伸手去接起来，听了一会儿，递给谈星桥。

    “谈总，急诊找。”

    谈星桥叹了口气，接过话筒，嗯嗯地应了几声，放下电话就对叶眉道：“来车祸的了，准备手术吧。”

    “又来？！”叶眉长叹一声，“今天怎么这么忙啊！”

    比起此间忙碌，秦鹊那边显然舒服得多。

    她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喝了一杯热牛奶，暖暖和和地钻进被子里，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起来，然后开平板电脑，开始看韩剧。

    一集电视剧才看到一半，她觉得睡意终于来了，就把平板给关了。

    一觉就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起床喂完猫，又洗漱好之后，吃了点面包垫肚子，谈星桥回来了。

    她不免好奇地问：“你那个病人……会诊好了？”

    谈星桥一边去饮水机接水，一边点头应道：“胸外科的主任看过了，应该是颅内转移瘤，看现在的检查结果，肺癌转移的可能性最大。”

    “家属都哭晕过去了，好不容易弄醒，还是要去问问胸科医院的教授，我帮她联络好了，下周一看看什么情况吧。”

    秦鹊听完啧啧两声，不知道什么才好，半晌憋出来一句，“……还是得有钱，到时候真有这种大病，不怕没钱花。”

    “你还真就对了，这回啊，患者来回做了这么多检查，他本人和家属已经在我们是故意坑钱的了。”

    完，他又苦笑着摇摇头，换个话题，问道：“咱们现在就去超市，还是吃了饭再去？”

    “去那边吃吧，那边有熟食区啊。”秦鹊应道，喊他快点。

    谈星桥回来之后都没来得及坐下，就被她拽出了门，一路直奔郊区的仓储超市。

    秦鹊买东西跟疯了似的，这个看着不错，那个看着也好，谈星桥劝她：“买这么多，你冰箱根本放不下。”

    她倒老神在在，早就计划好了，“多的吃不完，你可以带去医院，反正听你你们休息室也有冰箱和厨具，这些都是糕点或者半成品，你要是来不及吃饭，刚好可以吃。”

    谈星桥：“……”你还给整挺好。

    就在秦鹊快乐购物的时候，姚菲电话过来了，先是问她在做什么，她跟谈星桥在超市采购，那边就道：“那你现在回一趟秦公馆吧，你三叔快把老太太气晕过去了。”

    秦鹊愣了一下：“……啊？为什么啊？”

    姚菲叹气，“你三叔在外头养了个，叫你三婶发现了，是私生子都十好几岁了，正闹呢，老太太让大家都回去。”

    秦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