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第一百零五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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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葡萄架上覆盖着郁郁葱葱的绿叶, 一串串紫红的葡萄挂在上面,被晚霞染上了一层金红的光,玉卿踩着木凳挑了一串又大又红的葡萄, 拿着剪子咔嚓一下剪了下来。

    顾宁仰头瞧着, 看到她剪下了一大串葡萄,便伸手去接。

    玉卿把葡萄放到顾宁手里,她见顾宁那双玉手, 十指纤纤跟葱白似的,指甲修剪得微尖, 透着淡淡的粉光,被这双玉手捧着,好像捧的不是葡萄,而是一堆珠玉宝石,单凭这一双手就把无数美人给比下去了。

    “咱们多剪几串,挑几串甜的自己吃, 把那些酸的给他们拿去, 不干活儿可捞不到吃甜的。”

    顾宁轻笑, 把葡萄轻轻地搁到木桌上, 摇了摇手里的蒲扇,清爽凉风拂面, 她指着一串半红半青的葡萄笑道:“那就把这串给他们吧。”

    玉卿捏着那串一看就没熟透的葡萄, 也不多, 咔嚓一声剪了下来, 把葡萄递给顾宁的时候,趣道:“这串葡萄可没熟呢,世子妃你怎么不心疼你男人呀,给他这么酸的葡萄吃。”

    “他、他爱吃酸的。”顾宁脸上微红, 对她的那种法颇有意见,也不好什么,咬了一下唇把葡萄接了过来。

    见顾宁害羞了,玉卿像是计谋得逞一般笑了笑,一边剪葡萄一边哼起了曲。

    是顾宁没听过的旋律,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似乎只是随意哼出来的,她瞅着玉卿脸上的笑容,心想她的年纪也不了,反而比姑娘更快活肆意,模样不如何出众,但看着她笑便教人舒心。

    玉卿从木凳上下来,拍了拍手道:“世子妃你瞅着我做什么,我脸上蹭上东西了?”

    顾宁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瞧,赶紧移开眼,摇了摇头,道:“这些葡萄要从哪里洗?”

    “你坐着就是,我去水。”玉卿走到井边把木桶放了下去,拎上了半桶凉水,把葡萄放到一个大瓷碗里,拿过去浸泡清洗。

    屋里,张春生捻开一粒花生米,“朝廷拨下的修堤工款去了哪里,该好好问问那些河道衙门的官员,几百万两银子也吞得下,不怕撑坏了肚子。”

    萧夙扯了扯嘴角,嗤笑道:“一层层孝敬上去,只怕还不够分。”

    永远不要瞧人的贪欲,莫两百多万两银子,就算几千万两银子也填不饱他们的肚子,下面不知收敛,上头亦是挥霍无度,齐国的国库能撑得住几年?可笑的是,河道监管正是三皇子萧证那边的人,若要孝敬,萧证必然要拿大头,贪墨了修堤款,决堤赈灾之事还没解决又要来调粮,大水淹了田地,秋后没了收成,当地百姓的生存都成问题,哪来的粮食给他调,若是天灾,那是无可奈何,而这人祸,岂非自取灭亡。

    张春生叹息道:“水灾还没过去,就有人想着趁机谋利,惦记上了那些田地,也不想想,他们把田地都敛走了,让底下的百姓怎么办,到时候逼得人造起反来,谁又能出来担事?”

    萧夙垂眸深思,此时两位皇子再来征粮无异于雪上加霜,萧证领的这个差事可不好,征不起粮来还在其次,若是激起民变,如何收场还是个问题,忽然想到萧证将萧译带到身边,他瞬间了然,原来不是没找好退路,真遇到了事,身边有个背锅的,也能把自己撇出来,想得倒是好,也要看那位软弱无能的七皇子肯不肯背这个黑锅。

    屋内静了少顷。

    张春生极为专注地盯着桌上散落的花生米,“今年要乱,大乱。”

    乱中生变,然而变局之中亦能开新局。

    “乱什么呀?没事就会耍嘴皮子,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乱不乱用得着你瞎操心。”玉卿端着一盘洗净的葡萄迈过门槛,“把桌子收拾一下,没空搁葡萄了。”

    张春生被玉卿了一顿,也不跟她吵,赶紧把桌上的花生米抓进碟子里,再把碟子一摞,腾出了空。他不过她,跟她讲道理也讲不通,经验多了就知道顺着她,自己还能好过些。

    转过头来,玉卿又对萧夙和气地笑道:“世子快尝尝这个葡萄,世子妃专门给你挑的,你爱吃酸。”

    萧夙往葡萄架下看了一眼,对玉卿道了一声谢。

    在一个农家院里,吃着清甜的葡萄,看着落日,十分的悠闲自在,可惜的是葡萄架下有蚊子,咬哪里不好,偏往她脸上咬,顾宁挠了几下,拿着蒲扇来回地扇动。

    天渐渐黑了下来,玉卿给他们收拾了一间屋子,又找了两身衣服拿了过去。

    “衣裳虽然不好,但都是新的,世子和世子妃可别嫌弃。”玉卿拿了一身布衣给顾宁,“这身衣裳做好之后我就一直没穿过,裁缝做得不合身,把腰收得太紧了,世子妃你穿上应该合适。”

    顾宁接过衣裳道谢。

    “要洗澡就去那间屋子,热水我都烧好了,要是还有其他事就跟我。”

    玉卿交代清楚,满面笑容地走了出去,回到房间里,她立马变了一副面孔,柳眉倒竖,对着张春生质问道:“你往世子妃身上瞅什么?是不是见人家生得好,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

    “胡什么?”张春生不理她,继续摆弄桌上的几枚木质令牌。

    “你还不承认,又是要给人家算卦,又是往人家身上瞅,当着世子的面呢,你都看了几眼了?!”玉卿气得不轻,虽然她也想看美人,但她可以看,他就不行。

    张春生头疼,不理她还上劲了,“我要给世子妃算一卦,是觉得她身上有点、有点……”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有点什么呀,不会是狐狸精变的吧,我就人怎么能长成那个模样。”别看玉卿经常给张春生拆台,但她心里还是很相信他的本事的,一看他拧着眉头神色凝重的模样,不由得想到了那狐仙精怪。

    张春生断了她的思绪,“话本子看多了吧。”

    世子妃当然是人,狐仙精怪要修人身,六百年也只能修到像人程度,举手投足仍是怪模怪样,要修到世子妃这般模样的,早就成上仙了。

    玉卿推了他一把,“那你有什么问题?”

    “她身上的气很奇怪。”张春生抓不住那种感觉。

    玉卿坐到了他身边,“什么气?”

    “人活一口气你总听过吧,这些俗语也不是全没有道理,先天之气,后天之气,各种气脉运转才能让你这个人好好地活着,最后一口气没了,这个人也就活不成了。”到这儿,张春生皱起了眉,“这世子妃怪就怪在,她的气全无根基,就好像……”

    “像什么,你倒是啊。”玉卿急得不行。

    张春生缓缓道:“像虚拢着的烟雾,本该一吹就散,却又不知为何被定住了。”

    “什么烟啊雾啊,你清楚点。”玉卿听不懂,“那世子妃到底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张春生十分肯定,但就因为是人,才更奇怪,怎么会有人的气是这个样子。

    “是人不就成了,你管人家的气是什么样呢。”玉卿顿时没了兴趣。

    张春生反而眉头紧锁。

    顾宁不曾想被人看了几眼,就瞧出了这许多道道,她此刻也在跟萧夙听张春生。

    “这个张道长和玉卿是夫妻?”

    “道士又不是和尚,道教的派系不一样,规矩也不同,有的不可以娶妻生子,有的却没这规矩。”

    顾宁见他肯跟她好好话,于是趁机问道:“这个张道长很厉害么?”

    萧夙抬眸看向她,“当然厉害,要不然能一眼就识破你的真身。”

    顾宁心虚,一听他这话,声音提高了几分,“我有什么真身好让他识破的?”

    完,再看萧夙挑眉看来的模样,顾宁便知自己反应过头了,明显是笑,她却当真了。

    萧夙拿起玉卿送来的换洗衣物,走到顾宁身边时停了停,瞅着她道:“我也很好奇,你有什么真身。”

    顾宁侧了一下身子,对着蜡烛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萧夙回来,她才动了动,转头看到他穿了一身玄色的宽袍大袖,似乎是件道袍,他的衣襟微敞,墨发披散,带着湿漉漉的水汽,配着他那张清隽冷峻的脸,比张道长还像那个传中的妖道。

    顾宁似讥似讽地弯着唇笑。

    “别笑了。”萧夙抚了抚衣袖,“再笑把你收了。”

    顾宁抱起衣裳哼了一声,娉娉袅袅地走了出去。

    萧夙慢悠悠地瞅了瞅她的背影,从哪儿学的这毛病,忽地想到了玉卿,心道好的不学,学这个倒是快。

    视线一扫,落在了她微微款摆的腰臀上,没看两眼,她就进了屋。

    等顾宁回来,又轮到萧夙来笑她了。

    穿上玉卿给她拿的衣裳,可不就是个活脱脱的美貌村姑。

    看着萧夙那似笑非笑的模样,顾宁就来气,她扭腰坐在一边拿着干布绞着头发。

    玉卿的对,这衣裳顾宁穿着很合适,俗话女要俏三分孝,这身白色布衣的领口和袖口镶着月白边,腰间系着一深蓝色围裳,衣身很是合体,把顾宁本就婀娜的身姿衬得更加玲珑有致,尤其是她此刻背对着萧夙,更显腰肢纤细,玉臀丰满。

    头发还没擦干,她忽地被他抱了起来,顾宁挣了挣,“你干什么?”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收妖。”

    顾宁咬唇,她看他是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