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兄弟情谊重(一)
天阔地迥,晴日炤灼。榜舫俊游,江南盛景。嵇浒携一胖一瘦两随从再度从京城风尘仆仆赶来应天。沿途好生赏玩春日生气,乘舫渡江,此时便登岸寻一酒肆投了。用罢午膳,去了厢房,还未中觉,一胖一瘦两随从便入了他的厢房里。
“公子,且听的一句好劝,今次就当来应天游玩几日,而后还是早些赶去边塞吧!”瘦随从打京城赶来之时沿途多有劝。
嵇浒微眯双眸,面上淡淡笑意可见。“既来之则安之!你们又多心了可不好。我既然应承与秦龙大哥一道追查襄龙教之秘辛,自然不能食言。严五你也别操心,待我与秦兄见着面自有定论。”瞥了一眼胖随从。“许良且照我的法子知会那缘来酒肆店二就可,我三日后前去。有秦大哥相伴,这回非得心应付,查他个水落石出。”
“那庄禹可怎的查探?”瘦随从相问。
嵇浒略作思忖随口即道:“你去知会鸨母,问她可有庄禹的行迹,若无我也不急一时了,迟早与他见上决一死战,而那会我定当诚邀秦龙大哥祝我一臂之力再将败寇庄禹拿下投去大牢,之后拜求钱府尹永世禁锢他,得斩杀了事。”
谋划精当,嵇浒心下坦然便闭上了双眸,不欲同胖瘦两随从多言,中觉寐下,下昼他还得独个出去闲玩,领受江南、这繁华应天的市肆街巷。
珠市最大娼寮人声鼎沸,香脂腻腻,醉生梦死。南来北往的好色之徒尽皆汇于此处,不乏老中青,这些男子个个笑逐颜开,搂搂抱抱;那些浓粉艳抹的娼女欲拒还迎,依依附附。花酒浓郁,歌舞升平。
寻去最靠里的“解语轩”,严五一路避之那些上前的娼女,口中只要拜会花魁的丫鬟‘柳月儿’。自然,那些不识趣的娼女即刻让道。
月儿正用心服侍新花魁---孟见巧,且来客显贵,锦衣华服,天庭饱满,虽是年轻才俊亦不乏雄姿傲然。
那尊客微眯双眸,静坐椅上,细瞧花魁的曼妙舞姿,一技罢了,再显琴艺,果真皆属上品。
“好!见巧姑娘果然冰雪聪颖,不枉在下这三百两纹银一个时辰,明日在下闲时再来,这会就告辞了。”言罢,那尊客就抱拳道别。
真真凑巧,严五待尊客离开后才立在解语轩外拜求一见柳月儿。那柳月儿与孟见巧耳语几句便朝轩门走来。
额眉微蹙,月儿瞧见嵇浒曾常常派来与她联络的严五时这才开腔问话。“嵇公子赶来应天了?”
“是!我家公子命的来求见月儿姑娘,由您知会鸨母盼求早些寻得庄禹的下落,如若早就寻得不妨早些告知,我家公子必定与你们一道设法对付那贼人。”
侧身乾笑,月儿估摸着嵇浒对庄禹寻得一位与周兰儿一般模样的女子---庾沁姝定然不知情。让他们两个相遇,只怕别想了。“自是要禀报妈妈的,你且安心回去,月儿晓得该怎么做。还请嵇公子耐心等待些。”
严五朝月儿拱拱示意。“有劳月儿姑娘,那在下就先行告辞。”
目送严五离开,月儿一个转身,讥笑尚留唇角一丝一毫,回面,争奈孟见巧双眸直直盯着她呢!
显然慌了心思,月儿敛去不该有的丝丝毫毫面色,代之和颜悦色,极尽安帖心中杂念,蹴蹀向前,近至见巧身旁。“姐,是否换件新衣裳?”
不想见巧眨了眨水眸,光闪闪瞧她,面色有些诡异,似笑非笑。“月儿,你近来是不是打算做些轰轰烈烈的大事来?”
月儿再难掩饰,又眼一抽,唇角一颤。“没没有姐怎的胡乱猜测呢?”
“你瞒不了我。”见巧侧首越发盯着她。
“姐多心了,奴婢一丫鬟能做什么大事来?”她侧颜看去别处。
美眸一眨,纤细的柔荑取出绢帕,试了试角睐之处的泪花。呜呜咽咽,见巧竟个黯然垂泪了起来。
“姐怎的了?莫要悲伤,有甚心事不妨与奴婢听,兴许奴婢可替您解忧。”月儿恭顺地垂首话,时不时偷偷抬眸上瞧了她两眼。
抹了抹涕泗,嘘嘘几声,孟见巧放下绢帕于身旁的几案上。再清咳两嗓子,这会墨黑的双瞳就瞪着月儿。“你与我不同心。”
佯装大惊,面色扭曲,双眸圆睁,愣愣地盯着见巧问话。“姐因何这般见解?”
瞧她惊惧的模样,见巧噗嗤一笑。“看你,心下有鬼被我中了吧!”
纤纤玉连连左摇右摆。“姐可别冤枉奴婢,自问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岂敢心中生异。”
“我也没你对我有异心,只是你对我比不得对先前的主子用心罢了。”
月儿思绪急速转想,估摸着姐话中有话,绝非浅显辞。“姐别拿奴婢逗耍了,奴婢与先前主子---周兰儿原本才真存了异心!但,自打妈妈将奴婢转至您这来,奴婢对您用心服侍,绝无二心过呀!”
不料,孟见巧瞧出月儿老道,遂用怀柔之法应付。柔荑伸出,拉着月儿的纤纤玉就带去屏风后见巧的绣闺里,令她坐在一杌子上,随即下了门闩,与她近旁并作,而后开启粉唇道:“周兰儿的事我也知晓些,月儿你也别瞒着。妈妈与你背下各有图谋,我的对是不对?”
就差挑明了,月儿岂会不明了她的心思,只是不知她打算获取什么,月儿只得硬着头皮回话。“姐才艺冠绝,连奴婢旧主---周兰儿在世的时候也比不及您,如今正是水涨船高,风头正劲的时刻何不专心替妈妈效力,得了妈妈赏识,日后也少不得您的好处。至于妈妈如何行事奴婢劝您还是别烦扰了。您也无法替妈妈分忧呀!”
哼哼,她冷笑一声。“月儿,话已至此,我与你也别兜圈圈,不妨敞开了。我知晓你有盘算,无非忌讳有朝一日妈妈逼迫你接客。月儿,你暗中见的那人是谁?该不会就是妈妈寻找不果的歹人吧?若真如此,你打算用他替你做甚大事?”
目瞪口呆,这回月儿可不是佯装,她泛着清眸不信的与她眸光相遇。这孟见巧可不简单,连她柳月儿这般心谨慎都被她察觉,着实该思量她如何打算,欲求什么?“姐,想来您定然错瞧见了什么才会疑惑奴婢的,无论如何,奴婢对您的忠心可见日月。奴婢”
“罢了,你不我也不逼你,但有朝一日只怕你会求着告知我的。暂且就此吧!你好生想想,若想明白了,再不迟。哎呀!风和日丽,你我却躲在屋里猜心思,何苦来哉?月儿,你去命艄公准备,一会我要坐画舫闲游春水。至于他们的工钱,从我那取几两碎银与他们就是。”话毕,见巧起身就去开门。
下昼怕是没有生意了,月儿心头扑腾腾直跳,有些鱼刺卡在喉结的苦楚,欲又不得。领命而去,她便一路思忖开来。
照此下去,拖延不是最好的法子,需得尽早行事了,如若不然,恐生事端,再难指望与庄大哥一切还能顺遂。
与了两艄公二两碎银,命他们先个准备着,月儿四处扫视,待确信无人她才朝后园一假山处行去。
假山乃鸨母花银子四处采买丽色高石,辅以卵石混拼而成。假山亦傍水而立,堆砌五色彩石繁美。石淙穿绕而下再入了湖中。这处假山有一洞口,洞门上镌刻“卧祥洞”三个鎏金大字。
月儿再回首四扫一番,确实无人闲来,她才悄悄入内。洞中阴阴清凉,游丝舒滑。行了几步,她便瞧去洞中唯有的石桌与四只石凳。坐下,靠南方位的那石凳之下便是开启鸨母藏银的关所在。她顺势摸了摸,关之处凹入,需得鸨母的钥匙方能开启。
并未变动,也消弭了月儿的多虑,就怕鸨母早已防备再没法行事了。起身,她确信无碍,就待佳时与庄大哥联络依法行事,一举劫取钱银便罢。即刻,她欲起步离开。
然,一道人影猝然健步就来,阻住她的去路。“你来此作甚?”还是孟见巧,她尾随而来的。
打个冷战,月儿立时乖立垂首。“回姐,奴婢只是闲来无事进洞坐坐,这儿比外头凉快了许多。”
“凉快?只怕是阴寒令人不适吧?你无端不会来此,若我没猜错,月儿来此为了妈妈的钱银。”她兀地道出。
悚惧的令月儿险些站立不稳,后退一步,极力克制心下的慌乱。“姐不能信口开河,需知妈妈的钱银藏在何处你能知晓?莫非早起歹念?若奴婢口风不紧,哪天不心宣露了出去,姐还想活命吗?”
孰料孟见巧并不为她的话扰乱心智,旋旋迈步绕着圈儿,就在月儿身旁。“不想活命的怕是你吧!柳月儿,你已被本姐逮着个活显形,你却还想抵赖,寻思着将脏水往本姐身上泼?”
月儿心下徒然升起一股杀气,恨不能当即要了她的性命。可,姐从画舫那赶来,艄公定然瞧见。此刻就她二人在洞中,贸然对她动,自己也便断了活路,万万不可一时气愤舛错。
不过,被孟见巧逮个活显形并非虚话,她若来者不善,自个寻要了她的性命也得迟早;设若她还有旁个欲图,干脆听她道来可有同谋的道理。
“姐有甚思想还请明示,不必转弯抹角了。”
“呵呵呵!”一连连娇笑。“这儿的确是好地方,不过这般时节来此还早了些。待炎炎夏日到此避暑也得过去。是故,月儿贸然赶来无非心下有鬼,被我方才的话给扰乱了心思吧!你我心里敞亮,这会我确有谋算想与你一道商略。只奈瞧你这般慌慌张张模样,我就改日与你细,你且安心等待。月儿,我与你是一心的,不必防我。”言罢她拉起柳月儿的纤纤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