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画舫美人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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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打算去会庄禹了?此刻正好哦!从今往后我都不会碍着你事了,只消你懂得姐我的心思就可。切记不能少了我一份!起码有我助你一臂之力,妈妈防备你的心思也减弱了。”见巧语调和煦了许多,不再如方才的针锋相对。

    明白了姐的用心,月儿岂会再耍脾性?想来姐的期盼若是与她月儿相同,都是想着从妈妈那偷出卖身契而后远离娼寮的话,就等庄大哥归来同他明,一道偷了干脆,多一个见巧也无妨,总比多一个时刻窥伺她,坏她好事的见巧好。

    “姐放心,月儿不敢忘记姐的帮衬,至于奴婢如何段,还请姐不必多问,替奴婢守口如瓶就可!”

    “哼!了半天你还是不愿告知我你的段,若如此本姐怎知你何时成行?让本姐做个睁眼瞎门都没有。不过不过就多给你些时日,一有风吹草动别忘适时向本姐禀报。”孟见巧言罢,斜睨了一眼柳月儿,不悦地转身朝屏风后行去。

    一场风波轻易化解,原来孟见巧虚晃一招无疑宣露其与周兰儿一般的心迹,逃离、永久逃离娼寮才是这里女子的最终愿景。

    得了孟见巧的话,月儿情知往后出入娼寮都可来去自如了。有了孟见巧从旁掩饰,月儿适时而动,一举成事不再艰难。主意已定,她此刻就急于去茅屋那询问庄禹大哥可有下落。

    穿过街肆,她想起一件事来,反正从未用过,今日不妨试它一试。不是别个,正是庄禹赠予月儿的玉笛。此玉笛乃是周兰儿生前最心爱之物,佳人殒命,此物留在身旁可令庄大哥拖意,也令庄大哥徒增烦扰。是故,庄禹将玉笛妙曲用作暗号,令麾下众人听得笛音便要出相助,无论谁人持有此玉笛。

    调笛一曲,并不悠扬,月儿顾及太多,待躲在一隅,行人稀疏,她才再次调笛。倏尔,一讨饭的花子匆匆赶来她身旁。傻愣愣地盯着她瞧。

    月儿吓了一颤,身子侧了侧,咂咂嘴,从袖口之中取出几文钱,便递给那全身上下衣衫褴褛,腐臭腥膻的花子,意欲早些打发了走。

    孰知,那花子涎皮赖脸,也不伸接钱,待双眼四扫,确信无人在旁后花子正色对她道:“想必您就是柳姑娘吧?花子不要你的铜钱,花子听来您的接头暗号,只管现身在旁,这会是听凭姑娘差遣来的。”

    原来是这般?看来庄大哥相赠的玉笛确实管用。只可惜平日里不曾用过,今儿头回便唤来一花子。

    不过,庄大哥曾交代过,但凡是他麾下的兄弟们都会见笛如见人,谁人持玉笛尽管吩咐他麾下兄弟行事便可。

    也好,刻下便要试试这花子可有甚么庄禹大哥下落的消息。毕竟,十日之前与沁姝见过一面之后,月儿为防备孟见巧的暗中使坏,遂不敢轻举妄动,再去茅屋与沁姝相见了。庄禹是否安然归去她柳月儿确实不知。

    “好!既然这位花子大哥是自家人,月儿也不转弯抹角了,但问问,庄禹大哥可寻得下落了?”

    那花子听见便抓耳挠腮,一脸的苦涩模样。“柳姑娘,不瞒您,庄寨主的下落还还没寻得呢!”

    二十来天了,庄大哥下落依然无从寻求,那厢庄大哥莫非凶多吉少?不敢再深了里想,月儿听罢,问不出个道理来,遂令臭气熏天的花子早些离开安逸。

    无庄禹大哥的下落,那庄禹大哥去了何处或是遭了什么悲惨下场?不成了,庄禹大哥若有三长两短,她柳月儿可怎办?漫指望庄大哥替她偷出鸨母藏着的月儿卖身契,就凭月儿与庄大哥私下相会之后,她对庄禹的为人多了奥妙的感触。仿佛周兰儿深爱的男子她柳月儿也该对那男子动情才能安心。倒不出所以然来,可她心儿明白,自个怕是对庄禹动了情愫了。既如此,也好,她不必再赶去茅屋问长问短了,她目今要去替沁姝、迟虎、杨展等一众兄弟打探庄禹的下落,非得去见一个人,兴许可从他那得来些可用的消息。若此人是谁,正是方才一会之前孟见巧诬陷月儿与之私通的嵇公子---嵇浒。

    话月儿只打听到嵇浒留在府衙里,却不知他素日里神神秘秘究竟做些什么?亦不知嵇浒十日前那夜被沁姝砍伤险些性命不保的事儿。

    从来都是嵇浒打发随从去娼寮与月儿接头,今个月儿赶来求见嵇浒实属稀罕。嵇浒幸得赵郎中一番连夜施治保住了命,十日来的修养,身子稍显复原了些,已可下床行走几步。

    突兀严五气喘吁吁疾奔而来,在嵇浒的厢房里禀明月儿求见一事,但听公子愿否相见。

    思忖一会,嵇浒应承了一见月儿,因着他心下正好有些话需问明月儿,还得让月儿与他一道去一处。正是庄禹匿身的那处茅屋篱院。

    月儿依法从府衙后门进入,七拐八绕随严五行至嵇浒的厢房,门外禀报,听宣,而后入内。

    一入屋中,嵇浒太师椅上端坐。面色苍白,锦衣也难掩他倦怠的身躯。倒是他那双眸澈明,深邃而凝聚。

    “奴婢柳月儿拜见公子!”她福身问候。

    嵇浒摆摆。“月儿姑娘无需客气,你我算是老熟人了,还请上座,细细闲些话。”

    月儿自然不敢僭越,遂噙笑摇头,而后立在公子的一旁话。“嵇公子,奴婢前来是有些话想问问您的。”

    “但无妨。”他瞧去月儿清秀的身姿,袅娜的形态,虽然面容与兰儿相比差距大了些,可月儿也算得上几分妍丽。目今,她一身打扮既像丫鬟、也像姐般的显出华贵,莫非得了鸨母的重用之后身份显贵了些?

    月儿眸光低垂,亭亭而立,颇有兰儿的举止风采。“嵇公子,奴婢今日前来不为别个,倒有一事甚觉奇怪,想求问公子几句。因着奴婢闲听南来北往的恩客无意间提及应天近来冒出一个襄龙教什么的,就不知嵇公子可听得此间消息?”

    心下嘀咕,无来由的月儿问这些作甚?难不成月儿有备而来,不知她意欲何为呀?“襄龙教?好似有这一神秘教派。不过月儿问来打算”

    “哦!嵇公子,想那襄龙教专司杀人越货,与那龙山寨寨主庄禹一个行事段,是故,月儿想献言嵇公子,只消盯着襄龙教,或许就能查出庄禹的下落。因为月儿觉着庄禹决计不会忍受一个与他抢夺应天富贵人家钱财的襄龙教落脚生根,必定暗中有番斗法,那般他现身的会定然增多。届时,只需嵇公子派人四处探访,得了庄禹下落也便可尽快知会钱府尹,一举拿下庄禹自不在话下了。”

    月儿道出这些,一则讨巧嵇浒,再则希冀听得嵇浒道些庄禹下落的消息。毕竟,庄禹失踪多日,不定嵇浒已经与钱府尹一道将其拿下,只待嵇浒言谈辞漏洞,月儿便能断定庄禹的下落。若非官府缉拿,早些与嵇公子相谋,对付襄龙教救出庄禹大哥也多了强大的官府帮衬。

    心思缜密,月儿的盘算想来倒好,只是她哪里晓得嵇浒与庄禹如今亲如兄弟,庄禹伤重,医治在官府里,与嵇浒相隔不过几间厢房而已。可,嵇浒不会令月儿知晓庄禹下落的,他担心月儿将庄禹下落的消息走露,告知了鸨母,那般鸨母必定与钱府尹合谋对付庄禹的。如此,绕开辞,今日自个身子好转了许多,就让月儿见着茅屋那处的“兰儿”令她瞧瞧可真是兰儿还在人世,若非便是与兰儿一模一样的女子人在应天巧遇嵇浒便生出砍伤嵇浒的恶事耳!

    盖因许良的旁观者清,近些日子来,许良因救主子厥倒之后也得了赵郎中的医治早就无恙了。但,许良的见解也提醒了嵇浒,兴许那夜遇着的并非周兰儿,而是另有其人。不定正是庄禹思念兰儿,是故四处寻访,终于得获与兰儿一般模样的女子便收留在茅屋之处。无论是是非非,真真假假,一切总有根源由来。

    嵇浒略浅笑一声,而后他道:“月儿姑娘有心,嵇某感激不尽。啊!今日既然月儿姑娘前来,嵇某倒有一事相托,想请月儿随我去一处。”

    月儿无从知晓嵇浒的言辞之中所指何处,自然她不便推辞,只好应承。“好吧!奴婢愿听凭公子安排,随公子一道前往就是。”

    许良的见解并非不入嵇浒的心间,可他总要疑惑的,不愿相信的,他渴盼兰儿真个没死,茅屋那处的女子真的就是周兰儿。而在龙山脚下水泽河流之中捞出的兰儿体骸兴许就是庄禹用旁人代替的。自然,月儿与兰儿一同长大,对兰儿的丝丝毫毫都清晰明了,有月儿帮衬辨认,嵇浒不信再分不清真假来。纵然是另一个兰儿,或许嵇浒再做主张,如何面对也好因人而为。

    行程已定,嵇浒便吩咐许良、严五备下一辆马车,自然与月儿也好一道赶去庄禹的篱院。

    毋庸多言,嵇浒与月儿上了车辇,落下帐幔,严五、许良驾起马车径直就去了峯胁之地,茅屋院落已瞧见。

    月儿一程都与嵇浒闲谈寻找庄禹下落的种种,是故并未在意嵇浒的车辇赶来何处。孰料,在她下了车辇的当口,她竟个当即傻眼,险些步伐不稳摔倒在地。尚好,嵇浒眼尖快,一把就扶了上去,二人便各怀心思朝向那篱院赶去。

    当然,弥旬之后再来,庄禹携贵重物品登门道谢为由,非得再瞧一瞧与兰儿一般模样的女子。而月儿瞧见的话,是真是假,多双眼睛他便好下定决心往后如何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