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痴心烈女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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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悚的岂止不知所措,嵇浒更是一个踉跄,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

    沁姝侧望一眼,上前便扶,她知他有伤在身呢!

    月儿冷冷的眸光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她面无表情。“该的话我也了,嵇公子有伤在身,也该好生养着,沁姝姑娘有情有义,自然该服侍嵇公子左右。日后你何时去见庄大哥,就就容日后再吧!”

    言罢,柳月儿转身迈步欲离开。

    嵇浒被沁姝缓缓扶起,兀地他启口。“月儿姑娘慢着,容我问一句话你再走。”

    柳月儿大体猜出他欲相问什么了,也无需避讳,反正庄禹大哥也没交代什么,而况嵇浒明知秦龙就是庄禹却将他救回府衙寻了宫中的御医和那专司接骨的徐郎中一番好治,庄禹大哥也从鬼门关逃过了一劫。如今,庄禹知晓嵇浒早已发觉秦龙不过是个假名,可嵇浒依然救下庄禹性命,且与杨展、迟虎、庾沁姝交好,设法弥补过错,无论如何,二人之深仇大恨日后如何了结就留待日后再做评断。此刻,她能做的便是旁观,伺而动,到底该规劝还是帮衬庄禹对付嵇浒自当依照变化而定了。

    回面,转身,月儿在嵇浒面前还不敢造次,抿唇淡淡一笑。“嵇公子有何话请直言。”

    “好!我问你,庄禹当日潜出府衙是不是得知我的身份所故?”

    月儿颌首。“是!”

    “他怎的知晓的?”

    “这”柳月儿微蹙娥眉,只因庄大哥怎的知晓嵇浒的真实身份他未曾对她言及过呀!“奴婢不知!”

    “你不知?是庄禹大哥没与你听,还是你问他可他却不肯道出真相?”

    自然是没多问!庄禹潜出府衙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愁苦交积,她---柳月儿与庄禹遇上之后虽然相问了些话,但庄禹都一概敷衍了些便不再言语。如此,月儿并不知晓全数内里。她随庄禹大哥一同离开繁华市肆,遁入一片偏僻的山林,寻了个岩岫安身。如此而已,再无其他。

    “月儿没细问。”她如实道来。

    沉吟一番,晷刻,嵇浒颌首。悲凉上了面容,叹息一声。“月儿可以离开了,好生替我与沁姝姑娘服侍庄禹大哥。”

    心下一惊,什么话,替他与沁姝服侍庄禹,难道他已经将沁姝看作他的女人了?柳月儿不敢逗留过久,沁姝摇摆不定,纠结迫她的话,她该如何应付。再者,嵇公子什么心思她暂时无法忖度,万一嵇浒为了庾沁姝对庄禹并无善意了,她可得将一切早些都告知庄禹大哥知晓才好。

    拜别,她不敢坏了礼数,朝嵇浒福身,而后才又度睥睨一眼沁姝就此离去。

    芳心阵阵似针扎般痛楚,沁姝怎会想到一切因故如此瞬息转化?她用心服侍嵇浒的举止必然会被柳月儿如实告知庄禹大哥的。而她此刻却极其渴盼再见庄禹大哥一面,道出缘故,恳求庄禹大哥留她在身旁服侍他才会安心。

    “果然如此!”嵇浒启口。“沁姝,我们用午膳吧!”

    她清凌凌的琼眸抬望了他一眼,颌首,扶着他缓步去八仙桌旁坐定,也不理会他话中之意。

    心不在焉,嵇浒搛菜送入沁姝的碗中,他自个送了一口饭入口,嚼着,失神地嚼着。而沁姝却呆呆地忘了用饭、用菜。

    瞥见身旁之人最为令他心寒,嵇浒对沁姝的喜爱越发深沉,不仅仅她与兰儿相貌相同,更着她与兰儿又脾性完全不同。他心中的沁姝与兰儿各有千秋,而沁姝更加大义凛然,巾帼女英雄也!自然,比之兰儿的家子气来,沁姝无疑更令男儿钦佩。

    然,沁姝的呆呆傻傻模样,沁姝方才对月儿告知庄禹下落时急迫的想离开为她再伤的他的时候,嵇浒自知这女子的心不在他这里,心走了,留下的不过是一具形骸。没有情愫的会也没有进一步的可能。

    草草用过午膳,嵇浒不知怎的自个就回了床上躺下,侧身背对着沁姝了。想来,这几日嵇浒在沁姝面前总是一副虚弱不堪,没她搀扶就不能行走的可怜兮兮模样,而这会他却毫无妨碍,原形宣露了。

    沁姝也好不到哪去,她的心儿时不时锥痛难耐。急迫的就想与庄禹大哥见上,听他他再无碍的话。听他他也期盼与她觌面的话。

    端着碗碟,行尸走肉一具,她都不知自个怎的就去了庖房,洗的碗碟,踅回,瞧了一眼午眠的嵇浒,她则去她的床上,帐幔相隔,拉起,彼此不再瞧见她亦躺下。

    闭上琼眸,奈何怎的都难以入寐,睁开,又时辰过早。还是再寐下吧!

    “你这般同他们的?”庄禹后负双,眸光呆滞瞧着洞口问话。

    柳月儿含笑。“自然,庄大哥无碍他们就都放心了。不过,嵇公子与沁姝姑娘的举止瞧来真个过份,但沁姝姑娘的话似乎也合情合理。毕竟嵇公子替她挨了刀子,沁姝姑娘怎可不服侍嵇公子伤好才能离开呢?”

    一扬,庄禹示意她别再提及。再问。“谁家的女童被害了,可查出?”

    月儿听言,敛去笑意,眨了眨双眸,忧愤地叹息。“都怪月儿无能,一路之上调笛多番却都没能引来庄大哥麾下人马,是故,我偷偷潜入村庄,没瞧出什么来,加之天色昏暗,心中惧怕就离开了,自然不知谁家女童丢失。哦!今儿我再去村庄打探还是没问出谁家女童丢失,只道是一男童不知跑去何处,至今未归家呢!”

    “可恨!”庄禹双拳抟起,身子震颤。

    “难不成那江无形改吃男童的心脾了?”月儿记得三日前两不明来人好要去村庄寻一女童捉了去的,她自然不晓得江无形无论男童、女童的心脾都无忌地吃下。

    “他从来就不分男女童的心脾。”庄禹愤愤然,钢牙咯咯作响。

    圆眸阔睁,想想可怜的孩童被活活杀死,而后破肚摘心该有多么残暴呀?月儿想着想着便流下一行珠泪。

    女人家都是这么容易悲春伤秋吗?月儿不仅垂泪,且呜呜咽咽起来,庄禹暂且抛开愤怒,转身瞧去,而后跨步近她身旁。

    “算了,襄龙教有江无形这等恶魔把持,而项教主却不闻不问随他祸害百姓,想来这项教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日后,我与襄龙教迟早会做个了断的,我必然会亲斩杀江无形为无辜孩童报仇的。还有那从未谋面的项教主,我倒不信查不出他的来龙去脉。”

    月儿泪眸抬起,满目都是大英雄的豪情万丈,这男子若对她也能生就爱慕之心,哪怕只对她有姐的一半情愫她必定死心塌地跟着他,无论日后世事难料亦无惧无悔。

    “庄大哥还是别了,你早些养好伤,什么都别理会就好。”

    “嗯!”他使力颌首。“我一定不辜负月儿的关怀。待养好伤体便早早劫取鸨母的钱银,之后再设法对付襄龙教。”

    抿唇悲中含笑,她泪眸瞧了瞧他宽厚的胸襟,多想就此靠上去,在他怀中悲春伤秋,感叹自个身世的悲惨,也感慨人世靡常,更着听他激烈跳跃的心房。

    不过,可惜的是庄禹并未将她纳入怀中,而是道了些便转身朝洞口行去,他该是又要步出岩岫去外头坐会,独个忧思感怀去了。

    已入夏时,日头灼烈,庄禹坐在白石之上迎着金芒呆呆望去远处。

    他在思忖什么?旁人不知,可颖慧的月儿不用多猜便知晓,他决计不是因着沁姝姑娘才会傻傻待在烈日之下的,他心中无法释怀的只有一人---非嵇浒莫属。

    月儿从杨展、迟虎那听来庄禹与嵇浒之间的恩怨纠葛,她理当明了,兄弟之谊绝不会逊色儿女情长。庄禹乃堂堂男儿大丈夫,越发对文韬武略的嵇浒才华佩服有加。可惜,他舍命救下的好兄弟竟然就是害死爱妻的真凶,谁人还能泰然处之?

    远处一片荫郁葱茏,别无旁个景致,他呆呆的双眸能瞧见什么呀?

    午膳妥备,月儿唤回了庄禹,二人落座,几道精美炒,月儿展露了极妙的艺,庄禹一壁搛菜朝月儿碗里送,他一壁肃然满面地用菜。

    “你晒黑了,庄大哥,别再去外头了。”月儿不欲出的,可煞白如纸的庄禹大哥面容这几日的暴晒竟个越发黯黑不已。再者,如今嵇浒正与沁姝姑娘暧昧不明,她岂会看着庄禹大哥日夜为“这等好兄弟”而煎熬呢?

    “嗯!月儿多用菜。”他只管颌首。

    “要不就让杨展、迟虎两位大哥来此与你见上一面?”月儿试探。

    扬起眸光无力瞧了眼柳月儿。“不必了,我这般模样他们见了反倒担忧,我过,静养些时日,我再与他们相见也不迟。”

    情知劝不了,月儿也不便多劝什么。“寻遍应天,竟无一人有徐郎中的接骨本事,庄大哥,要不让月儿跑一趟府衙,面见徐郎中求他来此替你瞧瞧断骨可无碍了?”

    “不必。”庄禹断然,面上倒也沉稳。“徐郎中该做的都做了,我这断骨非短时之内可康愈,若他来此不过是换些膏药,我已经从他那索要了些,知晓三两个月我自个按时更换,必定病体康愈而无碍。到那时,我我就算身旁没了没了段虎兄弟同行,我庄禹照旧不会放过襄龙教,也可凭我一人之力阻遏襄龙教,令襄龙教也不得安生。”

    还段虎,可鉴他心中的好兄弟怕是永世也抹不掉了。

    月儿叹息,搛了口菜送入樱桃口。“庄大哥,日后你打算与嵇浒怎么交集?”

    交集?庄禹儿一抖,面上益发愁苦,他无言,再度垂首,一口饭一口饭送去口中如同嚼蜡般上下牙齿咬合,而忘了吞咽。

    话已出口,月儿自个忖度一番也觉着不妥,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怕是自打庄禹大哥得知段虎就是嵇浒之后便再也不复存在了吧?

    杀妻之仇,亡寨之恨,庄禹若全然抛却那他还算是个男儿大丈夫,还是个为苍生无畏的大英雄吗?

    如何取舍,庄禹断难立时给以答复。别庄禹,就算换作旁人,谁也无法坦然面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