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女人心难测(三)
此时只此二人。月儿被许良斥责早已垂下头颅,她焉能不知孟见巧的心思,希冀早些脱离苦海?可,事关重大,天大的秘辛若不心被嵇浒听去,若他有意或无心宣露鸨母亦或是钱府尹那去,她与姐还能无事,能不能活下去都难呀!
“月儿怎的,许良的话也到了你的心坎了吧?”嵇浒眸光诡异地瞧着心谨慎的柳月儿。
她窘然地咧嘴。“嵇公子别乱猜,奴婢奴婢一下人,只晓得用心服侍姐,旁个不敢过问。至于至于姐怎的心思奴婢总不能见她一错到底而不回头吧?”
“怎的就一错再错了?她想离开这鬼地方难道有何过错?”
“嵇公子心下有怨自然有您的道理,但姐随口就罢了,若执意动了心思只怕反受其害,妈妈若知晓,她还能活吗?”
深吸了口气,抬抚了抚胸襟,他着实气恼了,不仅月儿对他处处设防,还因着月儿的话令他不快。不似沁姝干脆利落,有什么什么。不藏不掖。需知,劫取鸨母的钱银谋划皆源自柳月儿呀!
“可惜本公子着实无那许多的钱银,否则决计不能眼睁睁瞧着再一个女子无着的盼望眼眸。”
不想嵇浒道出此言,月儿反倒不惧了,立时噗嗤笑来。“打住!嵇公子还是别被姐给骗了,她这话也不是只对您一人过。”
“哦?”嵇浒大惊失色,面色顿时不好看了。“还有旁人?”
原来自个挖耳当招了,虽然他对初初见上的孟见巧并非心生爱慕,只有矜怜,可月儿道出此话他还是无法相信。
月儿取出汗巾掩了掩唇口,防备笑时露齿而被嵇公子笑话,随即又道:“既已出,那奴婢就直言相告了吧!”
嵇浒谛听,一脸的肃然。
“不瞒嵇公子,姐曾接待一位贵客,那人生的天庭饱满,器宇轩昂,比之嵇公子也差不离多少。且华贵非常,奴婢一眼瞧去就知他并非俗人,再听他与姐相谈甚欢。而后隐约间听来姐长吁短叹的,并道出她渴盼有朝一日返回俗尘的愿景。”
“那之后呢?”嵇浒迫切追问。
月儿笑中仿似含有鄙夷的神色。“后来后来”月儿压低了话之声,嗫嚅道:“哼哼!趁我不在屋中,姐就将自个的贞洁匆匆与了那位华贵的公子。后来那位神秘的公子哥就再未来过这儿。”
“竟会如此?那她已经”他想不到见巧也不再贞洁,一不心被鸨母知晓想必不得好下场了。
照她这般来,那位天庭饱满的公子对见巧并不算痴情,还是个放浪的真人呀!否则怎会再不来此与见巧相会呢?难道也同他嵇浒与兰儿的境遇一般,就缺了二十万两白银?
幸得月儿提点,否则见巧这女子心思极深险些就令嵇浒打算为她强出头。无论什么法子,嵇浒一旦有所行动了,难以断定的就是见巧兴许会步兰儿的后尘,便是都会令他白忙活一场,慢她在意的是天庭饱满的男子,日后还得念着人家,早晚离开他嵇浒的。
女人家若心思多变,男子便无法应付自如了,只可不变应万变才能避及受制。
月儿见他满面震竦的先就汗巾抓在指绕来绕去,随他先个忖度一番,而后再言一些。估摸着嵇公子除了预料不到,一会对见巧的事儿没了多少在意便要相谈要事了,即便他来时的欲图。
果不其然,嵇浒虽然不贪念男欢女爱之事,除了兰儿,在他听来月儿的告密,心中多少也有些失落。好好的头牌花魁就无缘无故被陌生男子给夺去了贞洁,而陌生男子一去不回头,着实令人嗟叹,犹如他曾经对兰儿的如出一辙。但不知日后那位天庭饱满的男子可会记得孟见巧这个头牌花魁曾与他的恩爱一场?
旁人的是非他何必去触碰呢?算了,来时打算做什么的这会到了该明的时候。正色,嵇浒思绪复回。“月儿,我来娼寮并非为了见巧的技艺,而是鸨母见着我就强拉硬拽,非得让我去‘解语轩’,其实我赶来是为了见你,想问明一事。”
月儿思忖,总该面对的,就随他相问吧!“嵇公子但无妨。”
“好!真人面前不谎话,你曾去过庄禹的那处茅屋,本公子也情知你与他暗中交集。如今庄大哥凑巧从府衙皂隶黄扬那听来我即是嵇浒后他便伤未痊愈就潜出了府衙。到如今我也不知他的去向。按若没猜错他也该复回了茅屋。你是不是?”
“这禀嵇公子,奴婢奴婢承认去过庄禹茅屋那处,也承认与庄禹有过交集,可可不瞒嵇公子,奴婢甚少再去那儿,至于庄禹回没回茅屋,奴婢着实不知呀!”一脸的虚掩,面上更是杏目大睁,唇口大张。
伎俩岂会令嵇浒被蒙骗?“算了,你不愿真话,本公子谅你必然受庄禹大哥托辞的。其实其实本公子要问你的并非庄禹,而是沁姝的下落,她也赶回了茅屋是不是?”
纤使力捏着汗巾绕来绕去的,还是一脸的悚然。“奴婢真的甚少去那,至于至于沁姝姑娘下落奴婢真不敢妄猜。”
看来不使出更厉害的法子月儿这鬼精的女子是不会道出实情的。“都真人面前不谎话,你却不肯明。好!甚好!索性,我就与月儿一道在这‘卧祥洞’之中寻找启开鸨母藏银的入口吧!”
险些吓得月儿丢了魂儿,汗巾“撕拉”一声真的就被她女子家纤弱的双给撕裂了。她顷时面上就不好看了,煞白一片。“嵇公公公公子胡什么?”
眯萋双眸,嵇浒洋洋得意地盯着月儿。“怎地,将你秘辛道出就慌了?”他情知此回月儿可不是佯装惊慌了。
园眸盯着嵇浒,月儿思虑不出他如何知晓的。庄禹大哥既然与他都隐晦的用假名交集必然不可能将这般天大的秘辛随意宣露。若是孟见巧,他与孟见巧初次逢面哪有会当着她柳月儿与许良面前就暴出月儿的天大谋划?难道是他与孟见巧二人心有灵犀,腹中交谈的结果?想来也是笑话,怎的可能呀?不是,决计不是,他如何得知,且所言已经到了细枝末节都清晰明了的地步,还要与他兜圈子吗?不必了吧,人家都知晓一切了。
丢下汗巾,右扶去狂跳的心房,吐纳渐渐和缓了些她才道:“敢问嵇公子如何知晓这些不实的虚言?莫非嵇公子与我家姐早就认得,她往时对我不满,欲栽赃嫁祸奴婢身上?”
这月儿果然鬼精的紧,如此道出实情她都胆敢避重就轻。愤怒顿起,嵇浒一个起身,侧身对她,双后负,沉声话。“大胆丫鬟,你到如今还敢有心期满本公子,只不过要问你沁姝的下落,你却不肯来真话,好,真好,那你我便撕破脸皮,不再交集,我也犯不着做什么好人,就将你的谋划全然告知鸨母好了。”
言毕,嵇浒真个就迈步欲走的架势。
月儿惶惧不已,立时起身就朝嵇浒奔来。“嵇公子别”
她一把就掣住嵇浒的胳膊,兀地双膝跪地,一脸愁苦,眸光泛起泪花,抬起首,仰视着他。“求嵇公子开一面,饶了奴婢命吧!”
“哼哼,既然知道怕了,还不早些道来。”
月儿也是倔强的女子,欲图最后再一搏。“嵇公子呀!这些加害奴婢的话若被妈妈知晓,无论真假她都不会饶了奴婢,只怕只怕您去妈妈那一通闲叙着随意,奴婢凄苦的命就要丢了。”
来去就是不肯回他一句话,着实恼人。“呸!你个下贱的奴婢,嘴巴果然硬,本公子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不过相问你沁姝的下落就这么难。好!你也别怨我无情,鸨母知晓一切如何处置你就听天由命吧!”甩,丢开月儿的钳制。
那还得了,嵇浒真出来,月儿不死也得脱层皮了。她不能放走嵇浒的,遂双抱着嵇浒的右腿令他迈不开步。“嵇公子饶命,嵇公子饶命呀!”
本欲再度启口怒骂她一通,瞧她匍匐在地,哀嚎的可怜劲,又想起方才月儿提及她的凄惨出身,怒火总算强压了下去。急促吐纳了几口,嵇浒才和缓了些:“算了,我也不吓唬你了,出沁姝的下落,我就不为难你。”
抽抽噎噎的,月儿颖慧之人怎会不明白再无法逃避了,只得泪眼蒙蒙仰望着嵇浒。她抿唇,任由泪花洒落,略作沉吟她还是用力一个颌首。“好!奴婢实话。”
既然人家愿和盘托出,嵇浒也就不想迫人太甚,反倒噙笑蹲下身子,搀起了月儿。打量她匍匐在地弄得满身灰尘,遂扬就替她掸尘。岂料月儿一个惊悚,羞涩地后撤了两步,不令他的右碰触她的衣裳。
好一个知羞要脸的女子,嵇浒稍作思忖便断定月儿才是贞烈的女子,她必然是完璧之身。
汗巾被她方才过力撕裂,如今涕泗总要擦净的,没了汗巾索性就用衣袂抆去面上。待泪花抆干,稍稍抽噎了两回她定了定心绪道:“好吧!奴婢必定丝毫不瞒着嵇公子,但嵇公子也得应承奴婢一个要求。”
“你,本公子力所能及的必然应承你。”
唇角颤巍巍,月儿眸光下瞰着地上。“好,奴婢告知你沁姝姑娘下落,嵇公子也得告知您如何知晓这些秘辛的。”
眨了眨双眸,嵇浒轻叹了声。“我与你坦诚相见,不会瞒你,只不过你知道了,也不必记恨那人就好。”
她知晓无需再坚守了。遂启开丹唇道出真相。一气将庄禹在岩岫之时的怪异举止都道来。
身子震了两震。嵇浒岂会料到庄禹离开府衙也没立时赶回茅屋,而是日夜愁苦地呆在岩岫那处独自感怀。不错,嵇浒不用多疑必然相信庄禹大哥日日呆坐白石之上都是因着他嵇浒所故,定然是思忆他好兄弟二人一道探查范家灭门惨案真相,乃至一同险些丧命的种种。可惜呀可惜!秦龙大哥就是庄禹,而他这个冒名段虎的男子就是嵇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