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喜忧皆参半(一)
大一挥。“你下去吧!”
那哨探随即折腰施礼告退。
杨展忠心耿耿,为他庄禹重聚龙山余下的众兄弟出尽全力,如此才有数十人重新归入庄禹麾下,乃至各司其职条序清楚。
庄禹粗枝大叶的,琐碎之事皆杨展操持,为今下了大狱,他这个庄寨主若不将杨展救出自个也心下愧疚,再则迟虎打点琐碎尚不及杨展本事,尤以爨炊等皆令庄禹暗中摇头叹息。
遑论杨展练过私塾,迟虎只学得了些皮毛武艺,这日后刻意重用的迟虎尚缺一位传授行文本事的师傅也好文武兼备,再去署理琐务没庄禹和杨展在身旁他们便可放心了。
无论如何救出杨展乃当务之急,若耽搁下去受尽囹圄灾祸,或是似他庄禹伤着了可怎的是好?
沁姝托付嵇浒出面,而嵇浒拜求钱府尹,杨展被放出大牢毋庸置疑。只是,沁姝越发为嵇浒所拘囿,往后这个女子还有望娶回成他庄禹的妻子吗?
着实令人难以拿捏适意,左右都不能遂愿。
正渊思之际,忽的又一哨探急忙奔来。“报,启禀庄寨主,树林之中发现一群官兵,正朝篱院这儿赶来,请庄寨主立时藏身后山,的们再去查探,若无大碍再请庄寨主复回茅屋。”
官兵?怎会?庄禹不敢大意,他起身就走,一壁行路一壁思绪散开:难道是杨展经不住狱卒的拷打全都招供了?不会,杨展乃是坚毅之人,他庄禹笃定杨展不会出卖他。那便是官兵无意之间闯入此处?若真是这般他庄禹只需乔装打扮令官兵认不出来便可保全。不对,他似乎忆起一人,不错,正是十多日前捉来的皂隶---黄扬。那皂隶一看便觉察出其乃不知廉耻之人。为了保命口口声声立誓甘做庄禹的麾下,替他打探府衙内的消息。想来,好好的皂隶不做,黄扬甘心做贼人?可惜了,庄禹念在黄扬曾经服侍他伤重之时的细心,他却大意将心术不正的黄扬给放了,如今若真的是他凭记忆带一群官兵赶来的话,这般而言庄禹非逃去后山不可了,否则自个再被官兵拿下,杨展留下性命无用,他庄禹也得与杨展一道被斩首示众,而后府衙便可像应天许多大户人家做个交待了。
话后山早已设下坎穽,庄禹躲在坎穽之后就可伺窥看敌人来此可有实力追撵上他,若不过区区数人,十数人赶来对付他庄禹自然不用担心,就此坎穽便会杀敌于无形。
不待他多想,喧哗之声遂起,料及茅屋所在被官兵发现了。
悔恨自个的无能为力,竟然为救大仇人害的自个伤重不能御敌。双拳紧握,咯咯作响,须臾他还是设法和缓些心绪。
出人意料的是七八名官兵竟个真的就朝后山狂奔而来,似乎嗅到庄禹的躲藏并非茅屋而是后山,一股脑就都中举着大刀奋力向山间深处赶来。
庄禹眸光圆睁,又多些低垂着身子,他得设法藏好自个,而后安然逃去远远的深山之中再等候麾下众兄弟的驰援。
“啊!”“啊!”“啊!救命!”“娘呀!”一连连惨呼之声接续传入庄禹耳中,五六名皂隶就这般急迫欲图抓住堂堂龙山寨寨主庄禹回去便可向钱府尹请赏而丢了性命。
不过二三十人的一群官兵,这会死伤十来人,众官兵皆骇的不敢再朝前了。
“他一定躲在山后,不能轻易后退,捉住了钱府尹必定有赏啊!”是黄扬那熟悉的抗声话。
而另一人则道:“你还不罢休?我们来迟一步了,四处搜了半天也没庄禹的影子。这深山老林,陷阱无法预料,多少贼人藏在深处也无法揣测,我不想弟兄们再多死伤了。今日就此打住,改明再四处张榜捉拿便是了,晾他插翅也逃不脱应天去。”
又是一番时候,喧闹之声渐渐平息,官兵们用藤条、腰间束绦绑成绳套一个个死伤的官兵体骸和伤重官兵便被从坎穽里拽出,随即便是大队人马铩羽撤离。
凶险竟然化解于无形,如此之快,且他庄禹毫发无损,官兵却失败而归,就不知钱府尹得知一切会做何感想,对黄扬的急于讨功会不会狠狠惩戒?
黄扬这个奸宄人,日后必然要与他秋后算账。
庄禹现身,晃悠悠复回自个的茅屋,此时他才瞧见,茅屋内果然被砸毁了许多物什,都是方才官兵众人兵分两路是一队留在茅屋之中官兵做的“好事”。
旁个不,此处再也不宜久留了。被官兵发现,迟早还会再来搜寻,甚者更多人马搜山也不定?
晃晃悠悠他再行至院中,日头高悬炽烈,他仿佛丝毫觉察不出这等炎热。心是冰寒的,无法解冻的。
危,凶险,艰难一股脑涌现,就在他自个最无奈的时刻。兀地他仰头对天长叹:老天爷何需逼人太甚呀!
还记得沁姝善于易容,他此刻就在沁姝的闺房之中,将沁姝那身老翁的行头穿戴身上,假须白发,精心描画面容,顷时便满脸老褶子,老态龙钟必显。
除了一些贵重物什埋在后山,这儿也没甚可担忧的了,为了早些身子痊愈,再度庇护众兄弟他必须忍辱负重,复回曾经躲藏的岩岫一些时日避开官兵的追拿才好。
“晚辈多谢钱叔叔设宴管待,这会吃饱喝足,晚辈也就告辞了。”嵇浒起身朝钱府尹施礼。
“无需。贤侄执意留宿在外老夫也无话可,不过你在应天怎的都不甚熟识若有艰难在所难免,钱叔叔这虽府衙重地,闲人不许轻易入内,但钱叔叔对你必定敞开大门,何时何事尽快赶来,尽管启口,老夫有能耐的必定帮衬。”
嵇浒自然谢过再三,又是折腰谢了,转身便走。不过,他此次赶回府衙觐见钱府尹可不是就为了一餐晚膳,他应承了沁姝的,好劝钱府尹再度放了龙山一位杨头领,再度用他引出龙山寨寨主庄禹。
迈步不过二三,他转身佯装“嘶”了一声,蹙起眉峰。“钱叔叔,晚辈得来消息龙山寨一杨头领又被皂隶给拿下了吧?”
钱府尹已是起身,细细眼滴溜溜直转,他实乃早就猜到好贤侄并非无干来此,定有所求。可惜,这回他绝不能点首应承干脆。因着他听了黄扬的禀报,心中盘算开来,有些话非得在此刻出最佳。
“贤侄,老夫有句话需问你。”
嵇浒察言观色,情知不妙,但不知是什么话,自然要听。“钱叔叔请示下。”
“好!我问你,上回留在我府衙里养伤的秦龙究竟真名是谁?”
直问秦龙的来历了?钱府尹知晓秦龙就是庄禹了?怎知的?除了一人旁个谁会知晓内里?黄扬,你个下三滥的狗奴才。
嵇浒噙笑,若无其事。“钱叔叔,您无需担心,晚辈自由打算?”
“什么打算,龙山贼人留在府衙养伤我这个做府尹的全然不知,若传扬出去,我还想保住官位吗?而贤侄年轻有为,何苦与见不得人的那些贼患交集,若因此毁了前程可值当?”
他到底知不知秦龙就是庄禹,为何只提龙山贼人而不直庄禹的名讳?钱府尹到底怎的盘算?
“多谢钱叔叔好意提点,晚辈自知其中要害。但有因必有果,晚辈还需尽我所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不久之后我也好安心离开应天,希冀得偿所愿离开。”
钱府尹细细眼打量嵇浒,面上多了些笑意。“贤侄啊!你也别瞒我,你父亲信函里究竟对你过什么?不妨直了钱叔叔也与你叙谈叙谈可否成行?”
嵇浒心中一抖,他的信函可不曾易,谁个也没瞧见过,除了他自个瞧过便焚毁了呀!钱叔叔怎的突兀相问?
“钱叔叔怎知晚辈父亲传来信函?”
钱府尹捋了捋髭须“咍咍”笑道:“老夫难道就不能知晓你父亲的意思?”言罢,他便从袖中取出一信函来,在中扬了扬。
“这,不可能呀!晚辈都烧了怎的会在钱叔叔中。”他一时慌乱了心绪,无法剖断。
“傻孩儿,哈哈哈!你父亲难道就不能多修书一封给我吗?”
原来如此!不知严父在信函之中都了些什么,会否与写给他信函差不离呢?
“父亲大人与钱叔叔自幼朋侪,与您信函往来怎会不可?啊!钱叔叔,您就听晚辈一句劝,放了杨展那贼人,晚辈晚辈自有道理。”
言及杨展,钱府尹翕然敛笑,眸光侧去旁处。一挥,示意一旁的下人退出。自然,待下人们都离开之后,钱府尹重新坐下。“贤侄坐吧!老夫就与你这放人之事。”
嵇浒抱拳折腰施礼。“是!”他落座。
钱府尹指满桌尚未撤下的珍馐美馔。“贤侄瞧瞧,满桌的佳肴可得少不了许多银子?”
嵇浒颌首,一脸的乖顺,这可是钱叔叔对他的优渥管待。
干咳了一声,钱府尹缓缓再:“老夫自幼家贫,从梓里开封逃难去了京城,一路乞讨总算活下性命,正是在那与你父亲相识,且受你父亲照庇,上了一年私塾,而后便带回你父亲资助的盘缠一路复回开封,重新买田置房,从此家业有些好转,我便安心攻书,也才有后来的一路入仕,且受擢应天府尹。为今,你匆匆赶来,为儿女私情所盅惑,钱叔叔我本想好生替你父亲惩戒你,但一想起你父亲对我的庇护,我就下不去。浒儿,你道我是昏聩的老人家了不成?我所以对你的胡作非为一再袒护你如今也知晓前因后果了吧?你父亲在信函之中提及从未对你及他与我儿时的过往,是故,我今个令你知晓我为何对你的索求总是应允。若非有曾经的过往,想我堂堂应天府尹莫谁敢求情放了贼人头领,就是我知晓你与贼人勾结,早就该将你拿下大狱,不杀也剥层皮了。浒儿,老夫不是不想管束你,既念在你父亲之故,也与你的文韬武略深得老夫喜爱,我有心与你父亲提及两家联姻之事,你父亲回复信函已然应允。是故,老夫不能再任由你胡来,怎地对付龙山余党贼人我会拿捏,也望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