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平波即暗涌(六)
嵇浒当然知晓她话中之意,赶紧抱拳施礼。“嵇浒告辞了,姐也早些歇息。”
她颌首,反正房门开着,他与她二人只是搬动了些物什,也没做出越矩之事,楚楚便坦然相送嵇浒出门。
正巧,那二人还在嘀咕,见着姐与嵇公子出来立时上前福身施礼。怪异的眸光瞥去姐与嵇浒。
淡定相送,直至嵇浒离开古香居,楚楚回身,闲话的二人也陪在姐的身后,此刻都讨巧地朝姐含笑,道些盥洗等话,楚楚抿唇淡淡一笑摇摇头,而后自个就莲步前走回了闺房,迅疾敛去了笑意。
不过头回相逢,楚楚的温情脉脉令嵇浒就乱了心思,他在茅屋之中的床上躺下,竟个无法安然入寐,心中都是楚楚倩丽的媚影。果然大家闺秀就是不同啊!
想及与楚楚的言辞,与楚楚的眸光相接,与楚楚的一道用膳,与楚楚的举止互动,他兀地一个人偷偷笑了起来。
独乐只能一会儿,他的心底忽然就涌现出沁姝村姑素颜亦绝美无匹的倩丽。怎的了,自个怎就见着貌美的姐就动摇了心思,对沁姝的决心怎就起了波澜?
沁姝啊沁姝,你这许久去了哪里?与庄禹在一起可每日欢喜不辍,你可曾有一丝的牵挂我嵇浒啊?
他的心渐渐揪痛了起来。无人可诉苦,无人宽慰。就连许良、严五也不在身旁,明个早间才会赶来。
潜夜昏沉,悲伤交钩。兰儿的惨死还在眼前,庄禹的舍命相救也犹如昨夜,而沁姝与兰儿一般模样,对他还留几分好感的举止,眸光都令嵇浒坚定,沁姝才是他渴盼的女子。
不错,沁姝藏着他赠她的绢帕,无论如何早些寻得沁姝下落之时,非得瞧瞧沁姝会不会仍旧藏着那条绢帕,若舍不得丢弃便足以窥伺她的内心,她对他嵇浒不可能不动一丝情愫。
主意已定,他的心绪好了些,月儿不肯告知,无妨,他还得与月儿详谈,非得见上沁姝一回,倒是要看看沁姝怎地心思。着实无望,他必将面对现实,还有个钱楚楚门当户对,而况在在照庇他的钱府尹、而况楚楚的娇柔可爱。
“走吧!我陪你去街肆闲走一会,多日来你为了服侍我也憔悴了不少。”庄禹瞧着沁姝,心中无限爱惜。
她睫翅一眨,赤唇一张。“好啊!不枉我用心对你,庄大哥可别亏待了我,就随你乔装一番去街肆玩玩。”
当然是要乔装的,庄禹可是贼首,沁姝的样貌就是兰儿,若在外头不心被人瞧去就不能安生了。与月儿的谋划近在眼前,更不敢大意一丝一毫。
描眉画腮,沁姝虽然生在穷苦人家,却也不妨碍她的打扮技法。贵重的胭脂水粉她无钱银采买,灶膛灰取来便可用。画得好看没本事,越描越丑决计一流。庄禹经她一番精心打扮竟然由男变女,妇人的模样就画成了。而沁姝自个还是老翁的装扮。
“你瞧瞧,我堂堂男儿大丈夫就被你给画成了妇人,你让我如何出门?”庄禹含笑诘问。
不待沁姝回话,那岩岫之外便传来话之声。“什么大丈夫、什么妇人的?”话音方落,月余不曾赶来的柳月儿今个不招自来。
许久不见,庄禹心中还真有些挂念,无论是情谊还是情意,总之他对月儿并非毫无动心一,只是他嘴硬而已。
“月儿,你来了甚好,快快替我评评理,沁姝这妆容与我这妆容画得是不是太改窜了,将我扮成妇人也不像呀?”毫无许久不见的生疏而礼数具备,他仿似每日都与月儿相见般的熟识而张口就来。
柳月儿眸光定定瞧见庄禹一身妇人行头,那脸面也被沁姝画的老态毕现,越瞧越让人忍俊不禁。“哈哈哈!”月儿竟个失仪大笑起来。
沁姝埋汰一句道:“还要怎的,难不成真容出门,不用乔装,被官、被老鸨子的人瞧见了干脆?”
月儿听出端倪,缓了缓心绪,眸光瞧来沁姝。“你们要去街肆、繁华之地?”
“不错,沁姝服侍我这许久,每日都在岩岫与山林之间,如今我身子康愈了,先个打算陪她去四处逛逛,而后联络你瞧瞧何时动。不想你今个得空而来,我也可与你详一番了。”庄禹罢又执起铜镜照了照自个的妇人容颜。
月儿再无心嬉笑,她面色一沉,心中胆怯,苦涩令她无法释然。瞧见沁姝与庄禹欢欢喜喜,而她如今就仿似横亘的多余之人令她颜面全无。
不过,临行之前,嵇浒可是再叮嘱,势必告知他沁姝的下落,要不就带话沁姝,让她与嵇浒见上一面。无奈应承,而她自个也真的想来瞧瞧庄禹了。
安然过了这许久,抉择就在一转念,但月儿情知只怕自个无法扭转乾坤,顺势而为才有活路。
“月儿姑娘别忧心,但请坐下我们一道商略,看看如何动合宜。”沁姝从旁劝。
“好!”月儿便随沁姝的而动,坐在沁姝取来的一把杌上坐定。
举眸瞧了眼庄禹,他与沁姝并立而坐,分明就是一对的心思,而对她这个丫鬟果然就是相谋的外人。
不能落泪,她需坚忍,鸨母的话深深刻在她的心窝,不能违逆,只有顺从。
“月儿速速来,一会我还要陪沁姝去市肆玩玩呢!”庄禹催促。
他与她二人去玩玩,好一对男情女愿的,她月儿这个外人何必再挖空心思竹篮子打水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曾经她所坚信的便是如此。事已至斯,不能不言了。
“好,该来的总要来。庄大哥康愈也到了行事的紧要时刻,那就定在五日后的亥时吧!”月儿咬牙切齿话。
沁姝与庄禹并不知晓月儿如今的心潮反复煎熬,以为对鸨母的怨恨令她话充斥杀戮之心。
“五日就五日,我已康愈,武艺施展毫无顾虑。至于沁姝扮成兰儿可否依计行事?”庄禹相问。
月儿颌首。“沁姝姑娘举止行为也习练的差不离了吧?只消那夜换上周兰儿的衣装,我柳月儿就有法子引出鸨母与你相见。至于启口话是万万不能了,沁姝需谨记。”
“就由月儿姑娘做主,你如何谋划沁姝都听令。”沁姝与月儿心中隔阂不假,大事当前也要明了如何放低身段,不与月儿计较行事法才对。
开了,月儿也迫自个忘了煎熬,待此回事毕,她也能从鸨母中得来卖身契,远走高飞,眼不见也就干净了,亦或是
絮絮叨叨,月儿又了些细枝末节,庄禹同沁姝都细细谛听。直到一切得差不离,上昼就这般消耗而近,去街肆玩玩作罢,沁姝造饭,庄禹还要同月儿琐言不辍。
亭午已近,迟虎、杨展皆赶来,月儿乘间去帮衬沁姝爨炊,留下庄禹、迟虎、杨展三人相商。
待无人在旁,月儿声话。“沁姝姑娘,我此次赶来有一句话想告知你。”
沁姝一个惊颤,身后突兀有人话,她立时回面。定了定心神,她问。“月儿还要嘱咐我假扮周兰儿的事吗?我可先头了,只依计行事,其他的一概不问,你们也别指望我帮衬旁个,免得不慎暴露了。”
“放心,我是一句关于你与嵇公子的话。”
敛笑拧眉,沁姝低垂眸光,她心下有愧,也虚怕不敢与月儿对视。“是他令你传话于我的?”
“不错,哎呀!让我来传话之时嵇公子有了你两位哥哥下落的眉目了,你想知晓详情最好与他当面详谈。”
触碰沁姝的内心之痛,她顿时无力婉拒。记得自个从坝沿村赶来应天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两位哥哥的下落就始终杳无音信吗?指盼嵇浒终归不是良策,庄大哥身子康愈,日后恐也得托付庄大哥多多出力才好。自个对庄禹动了情愫,日后甘做他的妻子,再与嵇浒私下交集实为不妥了。
“月儿姑娘的话沁姝知晓了,容我想想。”
“明日他会整日待在陋闾茅屋,你自个决断吧!”月儿罢就转身,她不想多事,免得劫取鸨母钱银紧要时刻的有个闪失就不值当了。
欢欢喜喜却个因月儿的话令沁姝心中添扰,她该何去何从,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话杨展心下始终惦念一事,他今日前来与庄禹商略妥当,就要提及。“庄大哥,那几个皂隶着实可恨,不将他们宰杀,他们仍旧四处打探我龙山兄弟下落。请庄寨主令下,我这就带一众兄弟设下陷阱一举将那几个皂隶给宰了。”
庄禹蹙眉忧虑。“你真如此痛恨那几个皂隶?非杀之而不能解恨?”
杨展宽厚的面上都是气恼。“他们诱我进了大牢,还乘间杀了我龙山几位兄弟,庄大哥这仇不能不报呀!”
迟虎左右难以拿定主意,遂从旁劝。“事关庄大哥劫取鸨母钱银的紧要时刻,杨大哥是不是等待大事完结之后再杀几个皂隶不迟?”
“不成,已经布设精当,错过良,日后就难成行了。明日我杀了几个皂隶之后便将他们就地掩埋,做的不露痕迹,必然不会留患,五日后劫取鸨母钱银之事也不会耽搁。”杨展瞧去迟虎话。
“这”庄禹不会忘记杨展两番被几个皂隶所害,还有龙山兄弟无辜搭了性命的,杀他几个皂隶迟早的事,且他心中不可恕的黄扬也不该放过。既然,杨展准备妥当,明日佳不便错过,他索性就让杨展留心黄扬那个奸宄的皂隶,逮着了一并杀之。“可要我与你一道,黄扬那皂隶十分可恶,我有心对付他。”
摆,杨展道:“庄大哥放心,这几个喽啰不值当庄大哥贸然现身,属下就能对付。至于黄扬若与他们一道我也会斩杀不扰,就算一时半会逃脱了,日后杨展决计设法再将黄扬逮着,是杀是剐都由庄大哥做主。”
“嗯!大事当前,不能再生事端了,杨头领就带上迟虎兄弟吧!让他与你一起历练历练。”
“属下遵命!”杨展抱拳施礼,积郁许久终于等来会,他将毫不留情去斩杀害他的几个皂隶。
月儿一旁不再插言,她听到庄大哥欲图宰杀了险些侮辱了她的皂隶---黄扬之时也盼着杨展大哥此去一举成功。
一切都不同了,庄禹身子康愈,他们之间的谋划也无法指望了,月儿受鸨母所逼,她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决断,只是这个决断将令她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