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危局已雏形(一)
立时呈上,他君子风范,只是递过绢帕,并未举止轻佻。
她犹豫不决,再三斟酌,细细瞧去绢帕,又抬眸端详他一脸诚笃的面色。
索性,由单递去改为双捏着绢帕递给她,坦然的双眸射出满满期待。
轻抬柔荑,她接了,就此便抆去眼角,抆去香腮,只怨她的韶颜之上灶膛灰并未盥洗,这绢帕竟个就抹黑了。
她琼眸闪闪清亮,盯着绢帕发愣。
“瞧你,面上都哭花了,去盥洗一番,换了新衣裳,我等你一道用晚膳。”他君子之度更显高贵,不多言就朝屋后庖房赶去。
待他离开,回面,瞧向自个曾经留宿的床上,几间干净且叠放整齐的衣裳仍旧没动过,一直等它的女主赶来换上呢!
衣裳并不华美,可都是女子家的薄纱云衫,这般夏日穿来更显清凉舒爽。她拿起,瞧去后门,略思虑还是迈步朝盥洗屋去了。
盥洗屋与庖房相邻,她将屋门紧闭,这才宽心脱衣清洗自个身子。半柱香时辰她盥洗完毕,换了素淡云衫而来。
八仙桌上已经摆好碗碟与珍馐美馔,就待她来与他一道用膳。
带来一缕缕馨香令人适意,他的心儿也迷离了,但君子之度不能忘,他噙笑起身,立在一旁。“沁姝请坐下。”
眨了眨琼眸,微微躬身落座,尚未干透的湿发几滴晶莹水珠滴落在八仙桌沿,她立时挺直了身子,白皙如同兰儿一个模样的素颜就在嵇浒面前。
自打赶来应天,无论是留在庄禹身旁或是与嵇浒相伴她都受到优渥款待,这般风不吹日不晒的安逸度日,怎会不越发令她白皙了韶颜?
往时还见几分暗淡,此时此刻再也见不着了,她就是兰儿的再现。
与庄禹一般,嵇浒也无法忘记周兰儿,沁姝与兰儿一模一样让他不得不借新念旧。将她比作兰儿永将爱护她,也就若同爱护兰儿一个心思了。毕竟真正的周兰儿早已香消玉殒,世上再无此人。
她不言,他再话。“沁姝起筷吧!用过晚膳你愿复回庄禹那我也无话可,日后我会尽我所能替你寻得二位哥哥下落,我也会适时命月儿姑娘捎话,只要你肯时不时与我相见嵇浒便心满意足。”
她并未颌首应承却也没再言辞犀利断然坚拒。只是听他所,真个起筷,搛菜徐徐送入湿润赤唇之中,嚼了嚼,不用多猜,她便知是酒肆里送来的佳肴。这男子不会爨炊,她心下是知晓的。
冷冷冰冰,不言不语。用膳之时偶有角睐斜瞥他一眼,而后总是佯装淡定用菜。
总比赶来之时好许多了,不是那般抗拒,言辞令人心伤。
嵇浒含笑替她搛菜,她也无拒,好生用下。兴致缓升,嵇浒执起酒杯自斟自饮,深邃的眸光亦多多瞧来,就算她不与他眸光相遇。
用过晚膳,她自始至终都不言一句,不过,她帮衬洗净了碗碟。该到了抉择之时,留下或是离开她总要决心。
气氛凝滞,他都毫无喜色地盯着她,他料想她多半会离开,在她心中庄禹比他嵇浒显然重要了许多。
垂首她不言不语,洗濯晾干了的绢帕就在她素之中缠绕着,显见她的心中存了几分犹豫不决。
“你走吧!我不想令你为难,回去庄大哥身旁,暂且以礼相待,我我允准你去他身旁,但我要你应承不与他越矩,直到最后你真的择了他我认输退出你才能才能否则,你你”
一直一言不发,直到此刻他的话惹恼了她。抬首,厉目一个白眼翻过,瞪他。“你当我是什么人,随随便便的娼寮女子?”
“不不不!嵇浒并无此意,只是只是”
她倒没再与他计较,心知肚明男女之事自当慎重。遑论自个就算决心嫁给庄大哥,也该等那洞房之夜才能与夫君行夫妻之礼。
“好,就此告辞!”她言罢就起步,自个开启门闩。
立在她身后,他君子风度令他不敢任何举止过激,只有目送她的离开。倒是,他唯盼她能回眸一次,如此,便可知她的心中有割舍不下的一丝挂念。
伫立门前,琼眸仰起。月色皓皜,星河烁烁。燸气萦绕,薄纱翕呷。即便如此,屋内屋外闷热不同,喘汗令她不宜久待,起步,行出三五步而后她狠了狠心,阔步就走。
等不到她的回首与他惜别,更无不期而遇的眸光难以割舍。她走了,如此坚毅,不愿回首。
他的眸光愣愣地盯着她一身的薄纱云衫,心中阵阵坠痛却不便发作。而她则不言不语倒床就睡。
着实气恼令他难以再自制,一跺脚,他气鼓鼓便一人出了岩岫,夜月当空,白石之上落座,愁苦的心中都是无法猜度的结局。
沁姝分明就是去见了嵇浒,且从嵇浒那复回竟然换了一身的干净衣裳。可知,洗净了身子才换了衣裳的,而她在嵇浒那是否与嵇浒毫无避嫌?或是就与嵇浒真的有染了。如同兰儿曾**嵇浒一般,沁姝再**而后嫁给他庄禹,想来庄禹决不能承受。
彼一时,此一时,全然不同的境况,庄禹怎会甘心沁姝执迷不悟,被嵇浒的花言巧语所蒙骗呢?
若乃自个虽是鳏夫,可除了兰儿他从不近女色,现今只想一心一意与沁姝长相厮守、白头到老,不生意外,嵇浒便无从下。往后日久天长,嵇浒便会忘记沁姝这个女子,因着嵇浒与他庄禹心中的永远之痛都是长埋地下的周兰儿。
兰儿的香冢只有嵇浒知晓,也算得偿所愿,嵇浒与兰儿阴阳两隔,长久相伴算是无奈也是最好的结局。
情缘面前人皆私心,而况嵇浒毁了龙山寨,过错在先,庄禹只想夺回心爱女子难道有过?他不会放沁姝,即使错杀了沁姝的两位哥哥。不露半点风声,与沁姝恩恩爱爱,忘记惨烈过往,劫取鸨母钱银之后便去湖广一带隐遁山林,远离应天、远离嵇浒,也远离襄龙教,远离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你倒安逸,我归来不理不睬就罢了,为何气恼我还一个人在这儿傻坐?”沁姝悄然赶来他身旁。
庄禹抬首,瞧见明月之光泽下的沁姝韶颜,仍是可辨。“你去嵇浒那了?”
“不错,我去了。”
“为何?你和我有心却三番五次与我龙山大仇人相见,沁姝,我问你,嵇浒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话中之意分明就想问出名堂来,沁姝也不是傻子,岂会听不出来?“他能对我做什么?”
她反问,庄禹更加不悦。双拳紧握,咯咯作响。“无论他做什么都心怀不轨。”
“是吗?沁姝倒记得你曾盛赞段虎兄弟的文韬武略,世间少有。怎的,如今换了个名讳就将人家数落的一文不值?庄大哥,你也别瞧了人家的君子之腹。”
听言,他恨不能一拳就砸在白石之上,可他知晓若这般,沁姝必定动怒。坚忍,急促吐纳了几口气,他才道:“嵇浒能算得上君子?他卑鄙无耻之徒,我龙山兄弟早晚会将他将他碎”
“碎什么?你倒是下去!”沁姝爆裂脾性。
分明她复回以表心迹,二人理当欢欢喜喜,闲甜言蜜语,孰料一见上就怒言相对。且沁姝的脾性与兰儿全然不同,毫无谦让耐心。
愤然起身,庄禹快步就朝岩岫复回,他竟个又不理睬沁姝了。
玉齿一咬下唇,气得她一扭蛮腰,跟在他身后,她也复回岩岫了。瞧见庄禹落帐,背对着她睡下,她竟掀开帐幔。
“你起来,我得与你个明白!”
他抓耳挠腮,对这个女子着实没办法了。“你你要什么?”
“我明白你因何一见着我就不理不睬,你是不是把沁姝看作娼寮女子般的随随意意?你啊!是不是?”
“何必多问,你你与嵇浒孤男寡女私下相见却是为何?”
“为何,只因你干事不力,我那二位哥哥的下落总是无着落,我还能指望你吗?就算二位哥哥真的身死,你倒是别模棱两可的,将他们的体骸寻到呀!沁姝只消见着二位哥哥,无论生死我也就不用苦苦再寻。”她言及二位哥哥便顷刻落泪。呜呜咽咽再:“嵇公子深明大义,并非人。他有心赎罪,处处暗中帮衬龙山兄弟,也勠力助我寻找二位哥哥下落,你还要怪他,难道你心中只有周兰儿令你无法忘记仇恨?”
语塞,庄禹还好意思启口责斥她吗?只怕沁姝不寻得二位哥哥下落一辈子都不会安生的。而这正是庄禹心虚的最大魔障。
他不言,她还得个清清楚楚。“其实其实嵇公子好意助我的确别有心思。他他过对我动了情念。”
“啊!”庄禹大惊,他无非忧惧的便是嵇浒有心与他争夺沁姝。
“啊什么?我我的心思你难得还不明白?嵇浒执意之人,我能怎样?与他周旋,等待时再与他疏解一通,希冀他能明了我与你的真情不会改变,到那时沁姝想他一定会”
先不旁个,就沁姝话中之意,庄禹就按奈不住对沁姝的爱惜和愧疚,他不能宣露什么,只有将她赶紧纳入怀中,什么也别,只管静静待着,他的心已经乱成一团麻了。
用力,无论沁姝会否羞赧而挣脱,好在,他搂她香肩入怀她并未抵抗,靠在他宽阔的胸襟之处,她不言语了,只是轻轻吐纳着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