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功败在一人(一)
总算,严五口中的噩耗道出,而后只有垂首抹泪。
嵇浒几个趔趄后退,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他记得祖母可是最疼爱他,最惯着他的。打就是母亲与祖母将他养在身旁,无限爱护,直到五六岁光景才随母亲去了边塞与父亲一家团聚。可,嵇浒不会忘记儿时祖母的慈蔼,不会忘记每年归来京城嵇府在祖母身旁被痛爱的情状。
祖母身子历来硬朗,且诙谐长乐,好端端的怎就殁了?虽中暍了,京城那许多的郎中难道就不能治好中暍的老人家?
啊!不错,家书上回送来消息就老夫人中暍盼宝贝孙儿复回嵇府,然嵇浒不当回事,岂料竟个再来家书之日便是噩耗传来之时。
双拳紧握,嵇浒奋力锤击自个胸膛,他在自责自个的不孝,明知祖母中暍却粗疏大意,为今倒好,连祖母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按,暑热天气,只怕消息传来祖母都安葬了吧?
严五、许良见状纷纷上前劝阻,免得公子自伤也无济于事。
许良好言相劝。“公子,什么也别怪了,赶紧回京城吧!”
回京城?不错,就算祖母已经下葬,但他也得尽快赶回京城在祖母坟茔之前最后尽孝,也不枉祖母对他的疼爱呀!
一骨碌就自个爬起了身,他两个疾步,停下,他在思忖,此番离开应天将是长久别离,他最属意的女子---庾沁姝只怕与他便要有缘无分了。
得到周兰儿,可最后只是一具体骸,如今的沁姝活生生的女子,且已然与他嵇浒渐渐情愫暗生,紧要时刻天有不测风云,他不得不复回京城为祖母守孝。
话,父亲乃边塞大将军,零零星星战事不断,父亲必然无法复回京城为母亲守孝,而他这个孙儿一旦赶回京城必定得代父守孝毋庸置疑。也即是,他这一走,与沁姝的情意便彻底断了。
悲从心起,意料不到的痛令人难以承受。难怪他这两日总是心神不宁,预感不详之兆。
“公子,‘孝’字为先,儿女情长只能抛去一旁。若庾头领与你有缘,纵然相隔天涯海角也会再度重逢,也会姻缘成就。若是有缘无分,就算日日相见也不会有结果。公子,您该慎重了!”许良猜出他的犹豫,从旁宽劝。
走还是不走?嵇浒伫在原地犹豫不决,二位随从就在他身旁皆注视着他的举动,等他最后的决心。
拾掇物什,沁姝换上了一身的夜行衣,不过再无往时老翁的扮相,素容仍旧绝美无匹。轻柔的眸光闪烁烛火的光辉,她一壁叠衣拾被一壁侧望坐立不安的庄大哥。
但见庄禹坐下,须他又起身,踱步两三又复回自个床沿坐下,摩拳擦掌,思虑繁多。
晚照时分,岩岫之外备下了一辆马车,而杨展、迟虎二位得力干将则早早就埋伏在珠市最大娼寮的四周,等候庄寨主赶去一举成就大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庄禹亲自出马是否功成就看一会举事顺遂不顺遂了。谁也无法料及会否生出旁个意外,虽然柳月儿亭午时分的并无妨碍,需知万一有个闪失就难料后果的严重。
鸨母势力庞大,靠山可是钱府尹啊!应天最大的官爷暗中培植鸨母的话若庄禹失可能陷于危难逃,下大狱皆不在话下。
武艺再高,臂力再神武,一旦生出意外,鸨母求助官府派出皂隶,甚者军兵驰援,龙山余下的一众兄弟是否还能全身而退?他庄禹是否力敌千军万马逃出生天?
“沁姝,你还不速速换衣裳!”庄禹总有难以言表的不宁心思,他理不清头绪,反倒劝起了沁姝。
“不就是换上周兰儿的旧衣裳吗?又不急,一会临行之前再换不迟。”她轻描淡写地话。
他猜沁姝在意的正是兰儿的旧衣裳,毕竟是二个女子,沁姝可不想做周兰儿的影子,无奈大事当前她才肯就范,应承换了周兰儿曾穿过的旧衣裳。
“沁姝,委屈你了。”他诚恳眸光瞧去她。
关怀的话语令她芳心柔弱,她娇美含笑。“无妨,为庄大哥,为龙山寨众兄弟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我也心甘情愿。”
“老鸨子势力雄厚,万一闪失不知危几何?沁姝啊!你记着只管扮鬼诱出鸨母而后你去城郭之处等我们与你会合,其他的一概别问。此番行事布设精当,万一细枝末节再多事端毁了大局就不值当了。”
她听言是庄大哥体贴入微的深意她自然知晓。“放心吧!沁姝不会再逞英雄,待将鸨母诱出娼寮,令娼寮乱了阵型无人主理,你们就好动,我呀也就安心等你们赶去城郭带我一道连夜逃离应天。”
言罢,沁姝含笑魅惑一扭蛮腰,她将自个的物什拾掇的差不离。深深吸了口气,她转身朝庄禹身旁近来。“庄大哥起身吧!我要收拾你的物件了。”
“该扔的就扔了,别舍不得,往后去了湖广一带还要再重新采买物件呢!”他深情瞧着勤力的女子。
不理他,尽管自个忙活,能带的都舍不得扔了,这些物什无论贵重好赖都是陪着二人一程艰难的随身之物啊!
再多言只怕沁姝爆烈脾性会反诘他,是故随她爱怎的就怎的,哪怕是一根绣花针都要带上他都不劝了。行去岩岫洞口,眸光恣意远看,天地渐渐昏暗,山林静谧无声,一切该来的都来了。就在诸多心结未了的当口劫取鸨母钱银最为重大的要事就将成行。
最后一丝无力的天地光泽照在庄禹的胸襟,他双后负,挺拔雄伟的身子动也不动,心下翻涌滋味百般。
襄龙教、嵇浒、柳月儿、还有经营十数载的应天,往后都该放不问了吗?襄龙教滔天罪恶他这个嫉恶如仇的大英雄也能不理不睬任由襄龙教作恶?嵇浒这个灭寨、害死爱妻的罪魁祸首也不与他计较了吗?一心爱慕他的柳月儿姑娘就此忍心随她浪迹天涯也不顾其死活了吗?
“报!”一哨探兀地现身。“启禀庄寨主,杨统领与迟头领皆整备妥当,就命的来请庄寨主安心前去,里应外合一举成事。”
他颌首,吩咐道:“好,你也去准备一番,打今夜起再不用传递消息了,与我一道成事之后就离开应天。”
那哨探赶紧施礼抱拳。“属下遵命。”
“嗯!你去吧!”大一挥,示意哨探离开。
才挥退一哨探,随之又来一哨探。“报!启禀庄寨主,柳月儿姑娘传话她在娼寮后院等地窖处留有记号,且让人送来了钥匙。开启之后再将钱银装入画舫,水路运离,再转陆路才能运出城去。”
哨探恭恭敬敬递上了钥匙,庄禹接过,端详了一会才想到让哨探离开。与方才一个法子让这位哨探准备一切就待随众人离开应天这座繁华的宝地了呢!
钥匙在,只有成功不能失败,否则日后再想劫取鸨母的钱银是万万不能了。
傻愣愣立在原地看了又看中的钥匙。沁姝则悄然近他身旁,纤指戳了戳他的臂膀。他回面,与她琼眸相遇。
“庄大哥,你的物什也拾掇齐备,我们这就搬上马车,朝娼寮赶去吧!”
左紧握钥匙,他右便不规矩地抚向她的发髻,一枚兰儿生前的金簪戴在沁姝的发髻上却歪斜了,他不过是将金簪插好。
沁姝也不避讳,随他动,心思明了,对他犹如夫君一般只差洞房花烛夜了,岂会在乎这的举动。
眸光和柔,这健阔的男子深情地凝视绝美的女子。越瞧越心思荡漾,沦漪连连。他抬,只想将她纳入怀中,谁料她竟个先头就靠了过来,就在他宽阔的胸襟腮颊紧贴上去。
彼此嗅闻彼此的体味,虽然庄禹汗味、酒气熏人,但正是沁姝爱慕的男子怎会计较,她反倒受用这种熏人之味;而沁姝天生的体香令人晕眩,庄禹嗅闻适意入肺、入心,温柔的娇躯,发散馨香的女子是如此的乖顺,若日日如此就更美了。
柔指再戳了戳他的胸襟,撇了撇赤唇,琼眸瞧去岩岫之中。沁姝示意他男子大丈夫也该动干些粗苯的活计。
庄禹会意,“嘿嘿”笑了笑。起步就去将包裹好的物什提起。果然神力,轻而易举就提起两个大包裹送去了马车之上。
沁姝待他离开岩岫之时迅疾宽衣解带,换上了周兰儿的真丝华衣。至于韶颜则不打算搽脂抹粉,因着她要扮鬼只可素颜才像。
夜行衣恐怕就是唯一扔下不带走的物什了,沁姝行至岩岫洞前,回眸再看一眼,这儿是她服侍庄大哥直至康愈的安身之所,如今就此诀别真心有些苦涩的不舍。
登上马车,吩咐车夫送他二人去娼寮,他们将万全整备,劫了钱银就离开。
“月儿,你瞒不了我,今夜必然会有大事发生。”孟见巧眸光泛出看透一切的犀利。
“姐多疑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月儿忙前忙后,与丫鬟一道心服侍着。
孟见巧讪驳道:“大胆贱婢,你还当我是你的主子了吗?”
月儿见识过孟见巧的精悍,一时大意被孟见巧瞧出她的举止不同往日,如今孟见巧逼迫她道出实情,如何拿捏才好呢?
反正钱府尹授意,鸨母令下,她柳月儿就算将来龙去脉告知孟见巧也不打紧了。不过话可不能全了,否则她的逃离娼寮谋划未必就如愿。
使了个眼色,示意那丫鬟退下。来柳月儿也是大丫鬟,对丫鬟指画脚也不足为奇。丫鬟明白事关密她则眸光瞧向孟见巧,待孟见巧也示意她离开才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