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百密却有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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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篱院,茅屋,这儿才是曾经庄禹遁身避险的宝地,劫了钱银他早已想好就运来此处。哪怕官府军兵追撵他亦可遁入深山老林,让军兵惧怕陷阱而不敢穷追不舍。

    一夜未眠,庄禹等待哨探的消息,得知襄龙教果然用计将大狱之中的看守灌醉、下了蒙汗药,龙山一众余下的兄弟尽数逃离出来,这会正被迟虎统摄埋伏城郭附近,等待庄禹带走巨量钱银接应,一道离开应天。

    三万两纹银没白送襄龙教,果然襄龙教做事赅备,虽然邪门歪教,总算替龙山一众兄弟做了件好事。

    兄弟们无碍庄禹心下舒快了许多,但最令他忧惧的并非一众兄弟,而是沁姝。几位哨探都没查出丝毫线索,就连去了范家查探的哨探归来也没发觉沁姝赶去的迹象。

    庄禹无法安心了,呆坐在长凳之上、满是尘埃的八仙桌边旁。

    月儿将卖身契一一送去几位娼女中之后她莲步就来堂屋,这儿只有庄禹一人呆呆愣愣的坐着。

    “你一宿未歇,不若先个闭目养神一会。”月儿一壁话一壁擦去八仙桌上的尘埃。

    “不必!”庄禹无心理会,只顾自个心中猜来猜去,他不好妄断沁姝的去向,恰巧孟见巧也没了踪影。

    需知,孟见巧兴许就同沁姝一道离开娼寮的,但孟见巧无缚鸡之力,绝没法对沁姝下害她,除非孟见巧临阵倒戈,竟个将沁姝骗去府衙,为了就是讨巧钱府尹而留下后路;若再有可能则是与七皇子密谋,因着庄禹已经将黄公子怕就是七皇子的事实在上昼才告知孟见巧的。

    但,孟见巧对所谓的黄公子气恼不已,理当不会替七皇子干事,极有可能孟见巧将沁姝骗去了钱府尹那,如今沁姝被军兵拿下,无法脱身。还着,就是他庄禹多虑了,沁姝同孟见巧去了一隅,暂且未露面,迟早沁姝会赶来与他庄禹相会。

    但,打算顶多耽搁一两日,他们就会离开应天,而沁姝在紧要时刻无影无踪怎能不让庄禹忧心如焚?

    “哨探还在查找,庄大哥你也别过于担心。我看,沁姝与孟见巧怕是为了旁务耽搁了些时辰。”

    喟然长叹,庄禹道:“我已经吩咐哨探去府衙打听消息了,若沁姝遭遇不测,看来又要求请嵇浒帮了。唉!可恨,三番五次我庄禹竟然指望血海深仇的嵇浒,真是天大的笑话。”

    设若沁姝真的被官府拿去倒无需担心,嵇浒出,钱府尹不会不放人的。庄大哥担忧的怕是沁姝对嵇浒越发的心生爱慕之情吧?

    月儿与孟见巧也在这十日之间时常私下邀约见上,并未瞧出孟见巧的不妥之处,不便瞎猜孟见巧就对沁姝下害了她。不过,事有万一,若孟见巧临时起意,对沁姝动也不无可能。而况,孟见巧心颇深,使出段,耿直的沁姝岂会是孟见巧的对?

    “既然如此庄大哥还担心什么?你乃主帅,怎能不爱惜身子,歇息一会去吧!有甚琐事月儿会帮你处置。”

    抬眸瞧了眼面色和煦的月儿,庄禹不该再疑神疑鬼了,月儿也偷了老鸨子不少宝贝,估摸着不敢再生贪念、歹心。

    “我有杨展帮衬龙山一众兄弟,诸多庶务都不用我操心,此刻,我无法寐下是不好断定沁姝去向,否则我也该出行事,等明儿个一旦离开应天就算风餐露宿我也会寐得安逸。月儿你就别操心我了,老鸨子如何处置就交给你安排。”

    柳月儿听言,面上便多了一丝狠戾。“恶贯满盈的老鸨子,唯有杀之才能替众多苦命的姐妹们报仇雪恨。”

    “好,都随你。”庄禹不耐烦,垂首又次思忖。

    这当口,一乞儿扮相的龙山兄弟奔来。“启禀庄寨主,杨头领吩咐的将点完的数目知会您知晓。”

    “哦?多少?”庄禹吩咐杨展清对数目。

    那乞儿回道:“金银珠宝全数合计,大体猜测在七十万两左右。”

    “嗯!”庄禹点首。

    果然,老鸨子罪不可赦,害了多少无辜女子才累积这般多的钱银啊!而况,七十万两尚不算全数,余下的来不及再搬走的恐不少于二三十万两纹银。也即是老鸨子坑害了太多苦命女子才聚集这些钱银。

    七十万两啊!千刀万剐了老鸨子都不解恨呀!不过,七十万两巨量钱银拿出至少半数赈济穷苦庶人是少不了了,庄禹早就过话的。余下的则全数带去湖广一带深山老林重新营建山寨。

    “报!”一哨探匆忙奔来。

    庄禹打起精神,问。“何事?”

    那哨探便道:“启禀庄寨主,的查出嵇浒与一随从鬼鬼祟祟赶去范家,至于庾头领暂且还不知去向,正在查探。”

    嵇浒去了范家?去哪做什么?嵇浒对沁姝念念不忘,昨夜赶去娼寮相问庄禹,这会竟然在范家?

    哎呀!遭了,沁姝没被官府拿去,极有可能沁姝临行之前没忘记对付江无形,她或许与孟见巧一道赶去范家,非得杀了江无形而后才甘心随他庄禹离开应天,从此不再复回。

    不成,仅仅猜想,谁知自个的猜想对是不对呢?庄禹一个起身,吩咐一旁的乞儿。“告知杨头领,一切照旧,大队人马遁入山林,别等我归来,待暮晚时分本寨主若还没复回,就让杨头领统摄你们去城郭处与迟头领一道离开。”

    乞儿情知庄寨主要赶去范家,但范家除了江无形,万一项漭也在的话,庄寨主武艺不及人,假设动起来必定凶险。但他不敢违逆,一个的乞儿只需听令就好。遂,乞儿略迟疑而后便领命去了。

    月儿想不到沁姝会赶去范家,但她与庄禹的心思却截然不同,她兀地猜出孟见巧从中作梗,诱骗了沁姝看来另有图谋。

    “庄大哥,你真要冒险赶去?”

    庄禹坦然笑道:“就等沁姝了,你我怎能不去?无论沁姝在不在范家我都得去一趟。”此刻,他该没忘记对沁姝立下的誓言,不杀江无形绝不罢休。

    方迈出几步,他身后的柳月儿提补了句话。“庄大哥,月儿情知拦不住你,但月儿想对你句恳挚的话,女人家心思善变,当心孟见巧。”

    庄禹回面,瞧了眼曾经倒戈过他的女子,现今,人家出的话决计诚心诚意了呀!“好!”

    一个字而已,庄禹上了匹骏马,不再耽搁,骏马飞驰,绝尘而去。

    骏马一路奔来范家门外数百米之遥,此时此刻,庄禹下了马来,马绳拴在一颗老树之上,他四处打量,防备危险。

    这儿都来过数回了,但他不得不防,今日来此别有所图,万一项漭在此他该如何应付?

    边走边忖度应对之法,还没到范家门前,几名襄龙教喽啰竟然现身。“庄寨主,请速速入府吧!项教主久候多时了。”

    项漭果然在此?不好,千万别走漏了风声令项漭知晓庄禹暗中劫取老鸨子钱银一事,否则项漭逼迫他交出来可如何是好?

    既已来此,走也走不离,去也无法去,算了,硬着头皮也该去府里,万一沁姝真的在府上,他就算身死当场也得救出沁姝才好。

    壮阔的身板,饱满的面容,神采奕奕,高拔而威严。项漭双后负,站立院前正面相迎庄禹。

    “哈哈哈!庄寨主你来了!”项漭一片和祥面色。

    庄禹徐徐迈步,沉淀思绪,回以笑颜。“项教主。”他抱拳示意。

    项漭难得粲笑,历来面色阴沉,今个如此不同,谁人都猜出大有乾坤。项漭不再掩藏了。“庄寨主,你真的将老鸨子的钱银都劫了来?”

    心下一沉,惧怕的还是来了。“不错,我劫了老鸨子的部分身家。”

    “哦?部分身家,怎解?”项漭再问。

    庄禹答道:“来不及全数搬走,官府兵马赶至,我不得不收。”

    “愚也!你为何不早些知会老夫知晓?否则老夫也不仅仅暗中救出你一众兄弟,再多派人去娼寮都不打紧呀!”浅笑薄责,项漭上前,伸就拽着庄禹的胳膊。

    二人一道迈步朝范家主卧行去,那里才是江无形的老巢,地窖通道也在那处。

    项漭并不急于拆穿庄禹的心思,他总是替庄禹话。“庄寨主啊!你替七王爷干事日后定有功业,老夫无论如何都会保你进京为官。”

    他岂是贪图这些?一个放逸的人,无论去向何方,不肯屈居人下,哪怕只是个山寨的寨主也逍遥快活。总比朝中勾心斗角,处处遭人钳制,且奴才般活着强百倍。

    庄禹不会道出心中所想,他明知项漭赏识他,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一会还不知要面对什么艰难呢?

    二人入了主家卧房,此刻,阴沉沉的江无形也在内里,见着庄禹贼贼的眸光瞥了瞥,抱拳诡异噙笑。

    庄禹回礼,拱拱示意。

    搬来椅子,项漭上座,庄禹、江无形一旁落座之后,项漭咳了两声。

    老眸定在庄禹的面上,一丝凄婉的光彩被庄禹的角睐余光瞧见。他越发心下打鼓,情知危险来临。

    “庄寨主,你劫了钱银都藏在何处?可需我襄龙教派人去帮你运来?”项漭直截了当。

    “为避官府追拿,我自有安排。”庄禹不急不慢回话。

    气氛凝结,危险不可避开,庄禹后背一凉,他不知自个能不能对付这般多的襄龙教高。而况,一个项漭就非同寻常了。

    “你那些兄弟才被救出就跑去城郭之外是何故啊?”项漭话并不抗声,语调之中显出几分威利而已。

    “我令他们埋伏,若有必要转移钱银离开应天,否则,这些钱银未必能安然藏住,被官府再夺去也难料。”

    项漭眉眼一跳,额上青筋一鼓。“运出应天我襄龙教就不好帮衬了,否则运来范家官府定然不敢再来讨要。”

    “襄龙教不是遍布大江南北吗?”庄禹随口而出,也没言明个究竟。

    听言,项漭惨淡一笑,他盼庄禹会即刻改变心思,只消愿将劫来的钱银全数奉送襄龙教,他不会计较庄禹的野心,还会在七皇子面前保举庄禹。

    “好!”项漭再启口。“既如此,若你将钱银运去何处知会老夫知晓,老夫必定安排人马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