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背里暗较劲(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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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位郎中闻言侧看门前,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庄大寨主亲自登门。先头各自眨巴着双眼不知所措,随即,赵郎中点首,徐郎中有模学样。

    打了招呼,也好闲叙几句,否则,直截了当人家未必肯给他好脸色。

    想来为了贤弟腿伤,低声下气也在所不辞的呀!

    “二位郎中神采奕奕,为了各自的本事计较一番也有道理。”

    争论尚无结果,庄禹赶来就让他做评断人好了。

    “庄寨主,老夫乃宫中御医,不想今日与这位赤脚郎中为伍,但他的脾性一日烈过一日,老夫的话他竟然都敢违逆,庄寨主你评评理,老夫先治皮肉之伤难道错了不成?向时,你腹开肠出之时,老夫不也先个医治你的伤腹了吗?”

    闻听,徐郎中赶紧插言。“不可同日而语,庄寨主,你瞧这厮痛楚不堪,不及你向时昏迷不醒,趁间施了麻服散,早些接骨,而后医治皮外之时断然无碍,否则他的断骨哪怕接好都会从此以后隐隐作痛。庄寨主,不知你腹间可有这些不适,就是因着接骨迟了所致。”

    徐郎中的话也有道理,自个虽然腹间不痛不痒,但凡阴雨连绵之日便会隐隐觉察出坠涨之感。看来,自个也是接骨迟了才留患如此的呀!

    软剑别于腰间,他抓耳挠腮,真不知该替谁话妥当。赵郎中宫中御医出身假不了,徐郎中接骨本事一流真不假。然,替嵇浒接骨不可觑,若赵郎中的皮肉医治不乘间相求了药方,万一嵇浒的腿伤医好,皮肉留下后患,或是疤痕过粗就难看了。好赖,赵郎中的医治法子令庄禹的腹间疤痕真真细密的难以瞧出。

    二位郎中都非同凡响,一个也开罪不起呀!

    倒是替庄禹引路而来的喽啰急了眼,启口话。“二位神医,速速就他,否则耽搁了,人死了,还治什么?”

    是啊!人都快死了,依然争论不休,真是过了。

    干脆,徐郎中赤脚郎中出身,比不了赵郎中,让去一旁,赵郎中则依法施治。

    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求见徐郎中的,这下倒好,老天襄助,庄禹眉开眼笑。“徐郎中歇息一会,待赵郎中施治完结你再大显身不迟。”

    徐郎中历来惧怕庄禹,听言只管点首。“好吧!就听庄寨主一句好劝。啊!庄寨主大驾光临,还请出门话,这儿太嘈杂了。”

    不错,伤重的喽啰哼哼唧唧的,赵郎中一碰他便鬼哭狼嚎,干叫唤了起来。

    得徐郎中襄助就不怕了。可惜无法带走他,一会无论如何也该将嵇浒的断腿来由及现今依然无力行走的事实都告知徐郎中。

    二人行至廊道之中,但喽啰人来人往,徐郎中则引庄禹去了另一间厢房。待客套请坐,徐郎中唤来一喽啰让其沏茶送来。

    随即,二人便都坐下,有甚话也自此开。

    “庄寨主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赶来又着见我与赵郎中莫非是”徐郎中眼瞧来瞧去庄禹,只见他神色渐渐红润,不似上回施治之时的面色煞白,定然伤势得以好转,断臂再不能动武,但,就凭徐郎中他的本事,庄禹断臂轻轻举动还能做出三五分模样来。“瞧庄寨主意气风发,不似为了你自个断臂而来,难不成你此来是为了嵇公子的断腿?”

    原来,二位郎中虽然被困在襄龙教之中,但对尘世之间所发生琐务也知晓了些的。

    庄禹颌首,面上瞬时一片愁容,眼中无神就在此刻,盯着地面发憷。思忖一番,还是启口。“徐郎中料事如神,你的没错,在下前来正是为了他。”

    “好,有甚艰难只管道来。”

    庄禹抬首,和缓的双眸瞧了眼徐郎中。是啊!徐郎中并非愚顽之人,他该猜到庄禹同襄龙教已经结怨,如今赶来,且襄龙教不仅未拦阻还派了喽啰引路必定是江无形下令如此。

    既然,江头领肯帮衬,徐郎中也不好避开,索性就和气接待便是。

    “徐郎中的本事庄禹的万分相信的,普天之下只怕除了徐郎中再无神医可医好我这腹间断骨和断臂,庄禹打心底佩服徐郎中的本事。可惜,你如今却”

    本意觉着徐郎中不该为贼人干事,但略忖度,人家改投靠山与己何干?遂杜口思量旁个话语。

    徐郎中不等他再接话道:“唉!不瞒庄寨主,我这是上了贼船,为时已晚矣!庄寨主,隔墙有耳,我就不多了。你把嵇公子如今断腿还有什么不适都告知我,老夫若能做些什么定当不推辞。”

    哎呀!徐郎中竟然有此感悟,不愿留在襄龙教之中了?

    话襄龙教邪门歪道什么地方,稍有些良心的人来此久了都会心生退去之想吧?

    盯着徐郎中了些时候,徐郎中都瞥去旁处不与他对视了,庄禹才慢吞吞启口。“来话长,徐郎中不知嵇浒的伤痛哟!”

    “请直言!”

    庄禹点首。“好!”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气,庄禹就了详详细细,不敢遗漏丝毫。除非他不知道的地方。

    不用庄禹多言,徐郎中从襄龙教喽啰嘴中知晓嵇浒被项漭残刀斩断右腿一事,如今颊月时长,再治恐艰难甚多。

    “庄寨主,事不宜迟,就请你待我去见嵇公子。”

    二人正话之间,那喽啰送来了茶水。

    徐郎中一声吩咐,喽啰退下。而徐郎中则起身,也没了心思吃茶。

    为难不已,庄禹却不起身。他怎地带走徐郎中啊?

    眼乱转,徐郎中估摸差不离。“庄寨主打算如何医治嵇公子断腿?”

    “依徐郎中的行医阅历,万望写个最佳的方子让庄禹带回去。”

    复坐下,徐郎中端起茶具,吃了一口香茶,神情凝重,眉额一派折皱。写下良方?没见上伤处,估摸大体万一出错延误最佳医治法子可怎得了?

    正愁眉不散之时,那赵郎中竟个不请自来。

    “啊呀!二位怎地都面色难看,出什么事了?”

    庄禹情知瞒不住,便一五一十道来,也顺带求请赵郎中襄助写个医治皮外伤的方子。

    “这有何难?”瞧见一旁案几之上就有文房四宝,遂亲自磨墨,不消几下便写了两道方子和禁忌事宜。交给庄禹寓目。

    与徐朗中闲话两句自个的医治法子,他便再道:“徐朗中,嵇公子为人坦荡,是位难得的君子,你不该存有异心,医治不得法,留下祸因就不美了。”

    徐朗中双眼睁得滴溜溜圆,失仪地抗声反斥。“赵郎中,你这话不能随意出,我虽然不好定论嵇公子的腿伤而不敢随意写出药方,但绝非存有异心。我也混迹世道几十年的人了,贪念钱银不至以连善恶美丑都分不清。”

    赵郎中遭反斥,不理会徐朗中,便又对庄禹交代几句,万万注意哪些地方。

    庄禹一一记下入心,抱拳几番谢过。

    御医就是御医,才来就开了方子,徐朗中捋了捋髭须,一咬牙,一跺脚。“好!我就多写几道方子,一会交代清楚,盼求庄寨主记着,依法施药,不信我不去就治不好嵇公子断腿之伤了。”

    然,徐朗中奋笔疾书之时,赵郎中却没离开,又与庄禹絮絮叨叨述了些见解,如何接驳断腿,如何绑缚静养,如此等等,一番出之后,老眸扫了扫那徐朗中才哈哈一笑,大摇大摆离开了厢房。

    这二位郎中何时变得彼此瞧着彼此都不如意真乃起了怪了。

    不问杂务,一心就听徐朗中出见解。乃至断腿接骨之时会遇上的种种不料的变数。

    真乃细致至极了呀!徐朗中的明白,庄禹听得丝毫不漏。

    “庄寨主,老夫怕是没会赶去帮衬,一切都有劳庄寨主亲自动,若无法顺遂,可请一位郎中,依照老夫传授的技法替嵇公子接骨。哦!切记,老夫的接骨法和隐晦之处你不许外传,否则老夫的看家本领就外露了。”

    敢情,徐朗中所的法子已经将他毕生所学全数告知了庄禹。虽然,庄禹从医乃是门外汉,一席传授,也能憬悟其间要害。

    “晚辈万万不敢,多谢徐朗中诚心诚意相授。”庄禹折腰施礼,甚为尊敬。

    从未如此,庄禹对徐郎中的尊敬令徐郎中怡悦。没白忙一场,被大英雄抬爱还有什么遗憾的。

    “庄寨主,世事变幻无常,老夫这儿还有一方子,是专治你臂伤的方子,不过还没试药,老夫也不敢担保就管用。你不妨拿去自个多多研磨,多了减量,少了增加,试他一试,若是有用,老夫在这也预祝你断臂恢复如初。”

    “请再受庄禹一拜!”

    如此,一程赶来可算满载而归了哟!

    天地风席,即将日落时分,庄禹跨上一匹黑黝黝高头骏马,拜别尚存几分善念的徐郎中和赵郎中,拜别阴沉沉,不怀好意的江无形。

    前方通衢,城郭之际,只需快马加鞭半个时辰估摸着就能复回古香居。

    嵇贤弟,愚兄来了,吾必将亲自施治,设法医好你的断腿。

    扬起长鞭,策马跨迈,庄禹满心但求医好嵇浒的断腿,人家乃武德将军,再回边塞御敌之时怎好瘸了腿呢?

    一语成谶,庄禹离开古香居之前的话没想到竟个成实。只是陷入危境的倒非襄龙教的范家之中,而是官府一干皂隶追拿逃犯不想就与庄禹狭路相逢。

    庄禹仍旧是贼首,龙山寨寨主,劫掠了应天诸多富贵人家的钱银,官府从未打算放过追拿庄禹的打算,钱府尹更是不会蠢到下此号令。无论向时嵇浒求情,钱府尹暂时放过庄禹喘息时日,只消得着会官府仍旧将庄禹捉拿归案的。否则,别有用心之人但凭此条纵放山贼就可参一本钱府尹。

    话庄禹不知自个换了归路竟被早有布设陷阱的皂隶给逮个正着。云缠裹,庄禹本就断臂,本事再也施展不出。

    追捕逃犯不果,意外拿下这位大名鼎鼎的贼首,皂隶们兴高采烈赶去禀报了钱府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