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真听来这些？”

    “是！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范家，黄扬立在一旁，江无形老眸瞪着跪地的一名丫鬟。

    “你打算将此消息如何于你家女主子听？”江无形阴沉沉相问。

    略抬首，丫鬟---玲儿凝结面容。“什么都不，奴婢不想回去了，愿愿留在黄头领身旁服侍左右。”

    逃回应天的黄扬一早与玲儿接上了头，随即携玲儿将昨夜探听而来的消息禀报了江无形。

    “江头领，要不要不就让玲儿服侍您老人家左右，别再让她回去钱楚楚身旁了，万一有个闪失，只怕玲儿也会遭险。”黄扬替玲儿求请。

    江无形端坐椅子上，中把玩一明澈华彩的夜明珠，正是七皇子从嵇浒那夺回之后打赏江无形的。

    夜明珠在昼间亦莹莹翠翠，光滑细润，握在中吸收了掌心的热流，温和通透，江无形喜爱不已，常常在麾下面前摆弄，沾沾自喜。

    黄扬精贼的双眸扫了一眼江无形中的夜明珠，等候示下。

    晷刻，江无形沉吟道：“玲儿此时离开不就宣露你是奸细了吗？本头领觉着你还是回到钱楚楚那，多多替我襄龙教探听消息为好。本头领不会忘记玲儿的功劳，赶明等项教主赶回应天，我便在项教主面前替玲儿姑娘多美言几句，好处迟早少不了你。”

    点点首，侧身对跪在蒲团上的玲儿道：“还不多谢江头领的垂青，你用心留在钱楚楚那干事，有甚消息你我背地再联络。”

    玲儿咂咂嘴，不情愿也不敢违逆黄扬的话，自个可是黄扬花了银子买来的下人，令她潜入古香居，探听钱府尹消息的。如今，玲儿有幸被楚楚姐高看，做了楚楚姐的贴身丫鬟，不仅探听钱府尹的消息，也乘间探听来了庄禹、嵇浒和庾沁姝的是是非非。更者，将钱府尹归附皇后娘娘的重大秘辛全然告知了黄扬，这会江无形也全然知晓，且知晓最令他心下忌讳的庄禹重拾信心，欲图同嵇浒一道对付襄龙教。

    正是因着玲儿的缘故，襄龙教知晓钱府尹、庄禹和嵇浒的一举一动，江无形不会让玲儿离开古香居便是理所必然的了。

    做奸细能有什么好下场？玲儿再无知也担惊受怕，万一不心宣露半丝半毫就怕命不保。她向时怂恿楚楚与庄禹、庾沁姝彼此生就隔阂心结，但不想楚楚看似温柔贤淑，冰清玉洁，实则城府颇深，与楚楚暗中过招更惧不是楚楚的对，哪天死无葬身之地都有可能。

    旁人不怕，唯怕钱楚楚，玲儿于黄扬听去，可黄扬讨情，江无形却不允准。无路可退了，只好硬着头皮再返古香居。

    至于，一夜未归，玲儿该想到的乃是设法诓骗一通，就一早离开古香居采买物品，免得庄禹、嵇浒他们会查出蛛丝马迹，也好与楚楚异口同声对付庄禹和嵇浒。

    扣头，玲儿不敢违抗。“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告退，必定适时与黄头领暗通消息。”

    玲儿离去，黄扬则傻愣愣杵在一旁，他自知自个的无能，被杨展、迟虎二人统摄的一众兄弟击溃了龙山襄龙教分支而羞愧不已。

    虽然自个逃命回来应天范家，江无形只略略责骂了两句，但事关重大，不知项教主归来会不会对他严加惩戒都不定，唯有冀望江无形会在项漭面前好言两句讨情而饶了他黄扬这条命。

    “你也下去吧！”江无形依然冷冷话。

    “属下无能，害的害的江头领为难属下”

    “罢了，你去吧！将功补过，本头领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江无形自始至终都阴沉沉，面上白森森，若同病入膏肓之人。

    “哎呀！属下幸甚，求江头领示下，属下立时去做！”黄扬窘迫撇嘴傻笑一声。

    “别问为何，只需只需今日成事。”

    黄扬垂首，杜口不言，一副驯顺的模样。

    沉沉吸了口气，江无形冷笑一声道：“万万别在项教主那多嘴，本头领知道你的为人。”

    有何事只管吩咐就好，江无形究竟卖什么关子？黄扬不敢开罪江无形，生杀大权都掌控在江无形中，若江无形寻个捏词，随意都能要了他黄扬的性命。

    自知之明乃是黄扬的立命之段，他的作用就是喽啰一枚，被高抬做了龙山襄龙教分支的头领已经超出预料。假使自个运势延续，待七皇子做了太子，往后还有大好前程。可惜，龙山被杨展、迟虎剿灭，他这个头领着实该负首责。

    弃明投暗，就该追随七皇子而无悔。身为江无形统摄的麾下，哪怕让他黄扬上刀山下油锅也得噙笑应承。

    “但请江头领示下，属下对江头领的话铭记在心。”

    差不离，掌稍紧，捏住夜明珠赏看得意。“立时去将赵郎中与徐朗中灭口，不许留下任何痕迹。就当是他两位医术高明的郎中互为猜忌，彼此动起来，死在彼此的中。你可知晓了？”

    杀赵郎中、徐朗中？黄扬精贼，他怎会不知事关重大，若杀了这两位郎中必然事出有因，且赶在项教主与七皇子都离开应天的时候，此间关窍不言而喻，江无形为了掩盖什么才致以此。

    话黄扬心下惶惧，双腿不由自主觳觫，但他得抑制虚怕的举止，心别到时连他也被江无形斩杀于莫名罪状之中。

    杀，还是不杀？杀了两位医术冠绝的郎中不是随杀了几名喽啰。这两位郎中都是七皇子、项漭看重的贤才，他这个替罪羊迟早一日消息走漏，会不会因而被七皇子或者项漭惩戒？虽然下令之人乃是江无形。

    不杀也不成啊！自个大败逃回，江无形就可要了他黄扬的性命，没杀他黄扬，又令他取了两位郎中性命，估摸着有心用他，否则也不会让他黄扬别问因何要弄死两位郎中了。

    当速速领命才好。“属下遵命。”言罢，慌张难掩，一转身就急急离开，连头也不敢再抬。

    鄙夷的双眸冷冷瞧着黄扬离去，随即，放下夜明珠在椅子上的一锦盒之中。江无形再道：“你二人出来吧！”

    但见一胖一瘦两喽啰现身。正是曾经在缘来酒肆走嘴的两人。

    此二人见着江无形立时抱拳。“属下拜见江头领。”

    江无形微微颌首。“好，自打短命的二鬼死后，你两兄弟就算是本头领的心腹了。如今干系本头领的安危，你们该知晓如何行事了吧？”

    一胖一瘦二人异口同声。“属下明白。”

    “好！”略沉吟，江无形又道：“向时，我就知道你二人为了解我襄龙教燃眉之急，已经四处散播消息，直到有心人打探襄龙教的都走嘴无忌。今时不同往日，银子不缺了，你二人再不许随意四处走嘴了。”

    二人领命称“是！”

    江无形再言。“本头领驭人之术不同旁人，越是喜欢多舌的本头领偏生让你们学会杜口，从今往后听我差遣，待会来临，本头领也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

    二人再度称“是！”

    事已至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江无形狠心非下不可，遂道：“来呀！上酒。”他吩咐的是不知情喽啰送来了两杯置哑的毒酒。

    二人怎知实情？江无形吩咐他二人吃下酒便去完结使命，只当是江无形的赏识和成事之前的犒劳，故而，二人只管欢喜吃下。随后，抱拳施礼便离开。

    而此时，江无形则挥了挥，示意喽啰将两酒杯撤下，之后他则阖眸冥思。此番也只能如此，若谈及滴水不漏怕是不成了。总之，错就让其错下去，他不信项漭有朝一日得知真相会为了两位郎中和几名喽啰而弃之他这位襄龙教最大分支头领于不顾。

    杀！杀两郎中，杀喽啰，但凡见过、知晓庄禹赶来范家求见两位郎中他江无形不闻不问的都得悄无声息剪除！

    古香居这几日笙箫歌舞的，煞是热闹，嵇浒的断腿显见着好转，庄禹则在这几日里来都会易容出外查探孟见巧的下落。除此，钱楚楚则与庾沁姝和柳月儿较量琴棋书画的优劣。

    令人不解的是繁密来去的钱府尹这几日竟然不见再来了。楚楚吩咐家丁去府衙打探消息，此刻，那家丁赶回。

    家丁十七八模样，相貌敦实，一脸憨厚。“启禀姐，钱大人派的回话他近来繁忙庶政，一时半会不会再来古香居，让姐好生看护嵇公子，还让姐多多作画，待钱大人他闲暇之后会来评鉴的。”

    庶政繁忙？父亲几日里都忙些什么？应天宝地，庶政历来繁忙也从没见父亲为此一连几日不照面的呀？

    楚楚轻抬柔荑，挥了挥。“你下去吧，本姐知道了。”

    话音方落，她的明眸之中瞧见了他---嵇浒自个杵着拐杖一步步悄然而来。

    起身，楚楚立时莲步就迈，沁姝、月儿亦回首，皆瞧见儒雅的公子神采换发，脚步随后，并无他想，庾沁姝也上前相迎嵇浒。即将柔荑伸出，心儿一跳，她想起嵇公子乃是楚楚的如意郎君，她心爱的男子正在应天四处查探孟见巧的下落呢！迅疾缩回柔荑，立在一旁，防备楚楚觉察。

    “你怎么来了？”楚楚媚笑上前，又着搀扶他。

    嵇浒抿唇含笑。“独自留在房中越发寂寥，想来你们这儿凑凑热闹了。”

    附笑一道，二人就往池榭之中赶步。冬日熏熏，润气袅袅。比起屋中阴冷，池榭临水都因着日头高照而令人惬意。

    眸光并未相遇，甚是奇了！